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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最后的，正是那个最先提出立储之事的言官，这会儿他人已经懵了。

看着空荡荡的龙椅，摸着自己的官帽，有些难以置信：这会不会太顺利了？涂夫人不是说只是让他来起个头，后面的事皇后娘娘自有安排。

现在看来，就连六部尚书和一向难搞的御史大人皇后都已经笼络住了，怪不得呀！

怪不得涂夫人说，这是她抬举才给自己机会，果然不假，今儿他可要去尚书右丞府上送一份厚礼才是！

第726章 ：各说各话

坤宁宫

一个蓝衫小太监几乎是一路飞奔地进了坤宁宫的大门，一张脸跑的通红，脸上笑的，牙都要龇出来了，“皇后娘娘大喜！”

他这嗓门大的，都不必人通传，坐在殿内看书的楚锦棠就听见动静了，开口问道：“什么事？”

兰影匆忙领人进来，小太监喘着粗气，眼睛都笑眯了，“皇后娘娘大喜，陛下早朝下旨，立皇子安为皇太子……”

“什么！？”一旁的青町忍不住惊叫出声，脸上迸发出狂喜之色。

小太监匀了口气，继续道：“今儿早上，王大人提了一嘴，得到了丞相和六部尚书等朝中重臣的一致赞同，陛下当即就下了旨。”

“这会儿，常大总管已经往上书房去了！”小太监声音欢快。

楚锦棠这才恍然一般地放下手中的书，事情顺利的简直出乎她的预料，缓了片刻，楚锦棠脸上才挂上笑容，“多谢公公的好信。”

兰影立刻递了厚厚一包赏银，欢天喜地地将人送了出去。

楚锦棠这边立刻摆轿往上书房去，她才进了上书房的门，就见到了常顺的背影，里头乌泱泱跪了一地，为首听旨的，就是单弋安。

常顺肃然而有穿透力里的声音传进楚锦棠的耳膜，“兹俯顺舆情，兹谨告天地、宗庙、社稷，皇子弋安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钦此！”

“儿臣领旨，叩谢父皇隆恩！”伴随着单弋安因为变声有些暗哑的声音，楚锦棠唇角的笑容这才真切了些，心脏都跟着颤了颤。

一旁的兰影心思细，察觉到楚锦棠的眼瞳中有亮光闪过，“主子？”

楚锦棠眨了眨眼睛，很快掩饰好心绪，恰巧传完旨的常顺走到近前，看见楚锦棠俯身致礼，“皇后娘娘怎么来了？奴才正想去给您递信呢！”

楚锦棠轻笑，“多谢常大总管好意，辛苦跑一趟，改日本宫可要请你喝茶。”她知道常顺是站在单弋安这头的。

“全赖皇后娘娘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常顺回以微笑，“奴才还得回紫宸殿复命，先行告退。”

“常大总管慢走。”楚锦棠微微颔首。

目送着常顺离去，楚锦棠这才迈步踏入上书房，单弋安正摆弄着手中的圣旨，似乎对萧烨宸突然立他为太子的事也有些意外。

看见楚锦棠进来，随手丢给了身边的内侍，笑着迎上来，“母后怎么来了？”

楚锦棠看着他笑嘻嘻的模样，忍不住点了点他的脸，长大了，脸上的肉都紧实了，“母后来恭喜太子殿下。”

单弋安弯了弯眉，跟着楚锦棠往里头走，比起楚锦棠的得偿所愿，他的神情甚是轻巧。

他虽然不晓得全部内情，但看见楚锦棠来，也依稀猜到了几分，父皇从来就不是慈父，对他的要求向来严苛，从不许他懈怠轻狂，纵然太子之位除了他再无旁人可继，也要他做出一番成绩来，方可郑重许之。

如今无功无绩的，就不声不响地封了太子，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单弋安扶着楚锦棠的手，“母后开心就好。”

“只要你好，母后自然开心。”楚锦棠由着他扶着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单弋安亲自接过茶水，忙前忙后地给楚锦棠腰后垫了软枕，又叫兰影将炉火烧旺些，还想着转头问楚锦棠，“母后一路过来，可踩着水了？”

楚锦棠看着他周到细致的模样，欣慰之余，也不免担忧，拉着单弋安的手，“你别忙活了，我好的很，坐下。”又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这还是她头一次连兰影等人都没留下，兰影知道主子这是要背后教子，动作利索地招呼人把门合上，快步离开。

单弋安见状，听话地坐到楚锦棠身边，“母后有什么教诲，只管跟儿子说。”

“安儿，过了年，你虚岁也满十三岁了，勋贵人家的少年郎这个年纪都要开始张罗着寻觅门当户对的亲事了。”楚锦棠有意铺垫了几句。

单弋安半点没有体会到母后的深意，咧嘴一笑，“母后也替儿子寻了漂亮媳妇？”

楚锦棠被他的嬉皮笑脸气的垮了脸，伸手推搡了一把，“你才多大，就知道想媳妇了？也不知道像谁？”

单弋安面对这个疑问，毫不犹豫地将黑锅扣到了萧烨宸的头上，“我是父皇和母后的亲儿子，喜欢漂亮媳妇这一点，算来算去……自然是随了我父皇。”

楚锦棠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模样，心中感叹，得亏萧烨宸不在，否则只怕恨不得将方才颁的立储圣旨撕了不成。

“不准胡说。”叹气之余，楚锦棠扯了他一把，让他好好坐着，“我跟你说正事呢。”

单弋安看楚锦棠眼中带了凝重，这才老老实实坐好，楚锦棠伸手拉过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他虎口微微突出的茧子，“有些话，母后不想说，但你渐渐大了，母后不得不说。”

“母后今日说的，你要记在脑中，更要记在心上。”这是楚锦棠在单弋安面前少有的严肃，“母后要告诉你，你是天家子弟，是皇子，更是太子，太子也是臣子。”

单弋安明白楚锦棠想说的是什么了，也看出了楚锦棠推动立储之事背后的不安，反手回握了楚锦棠的手，想要给她一些安全感。

不知不觉，他的手掌也能包住母后的手了。

“你与陛下，论血缘是天伦父子，但……说到底，更是君臣。”楚锦棠说的很慢，她希望单弋安能够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地享受着父母的袒护和疼爱，并不忍心撕裂这份融洽和亲密无间。

可她更知道，随着单弋安一日一日长大，若他还像孩子一般毫无忌惮地与萧烨宸相处，更是害了他。

更何况，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皇帝和太子既是前后相继，又存在着无解的权利中心的侵占和争夺。

这其中的变数太大了，楚锦棠不能让单弋安就这样懵懵懂懂地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他需要对自己的地位、对自己和父皇之间的关系，有一个更加准确、更加清晰的认识。

楚锦棠勉强让自己硬下心肠，沉下脸来，“今日他只有你这一个儿子，母后是皇后，你既是嫡子又是长子，自然是他的不二人选，可来日呢？”

单弋安毫不犹豫道：“来日也是啊。”

第727章 ：窥见一角

单弋安这个干脆利落的回答甩出来，把楚锦棠给整了个猝不及防，一时之间，她满心满眼的忧虑都被噎成了哭笑不得。

气闷之下，楚锦棠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还真是随了他爹，方才儿子真是半点没冤枉萧烨宸啊。

待楚锦棠好不容易从无语凝噎中缓过来，只当单弋安年岁小，不知世故和复杂，耐心道：“安儿啊，有些事你不懂，当年你亲皇祖母怀你父皇时，先帝可都五十多了，你父皇现在才三十五。”

“母后说的是以后，以后。”楚锦棠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他细细解释。

单弋安闻言也配合地点点头，“儿子知道，母后是说，父皇日后还可能有别的皇子，我就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楚锦棠连连点头，总算说通了，“你父皇正值盛年，他才三十五岁，你可听过……”

“这天底下，有能稳稳当当做三十年的太子？这天底下，有能稳稳当当做三十年的太子？”楚锦棠看着因为抽条长个子而显得有些清瘦的儿子，眼中满是关切和担忧，

相比于她的郑重其事，单弋安绽唇一笑，“我呀。”

楚锦棠被他的回答噎的一口气堵在心口，猛的把手抽出来，抬起来就要拍他，待单弋安缩头躲避，她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是她的宝贝儿子，不是萧烨宸。

单弋安也捕捉到了母后的迟疑，立刻道：“母后什么时候这么爱动手了？又是谁惯的呀？”

楚锦棠白了他一眼，才收回来的手，又挥了出去，“我跟你说正事，不许嬉皮笑脸。”

单弋安哪里会看不出楚锦棠是打心眼里焦郁不安，当即将楚锦棠的手臂抱在怀中，“母后多虑了，儿子是母后的宝贝疙瘩，父皇多在意您啊。”

“除非，母后又生了个弟弟，否则，父皇上哪儿去换太子？”单弋安毫不犹豫地否认了楚锦棠的担忧。

从前母后薨逝，父皇险些一夜白头，多年以来，父皇连后宫都未踏足，将自己呆在乾清宫照料。如今有母后、还有妹妹在，父皇进了后宫，只怕除了坤宁宫都不知道还有地去。

楚锦棠不晓得他心中所倚，看着他乐呵呵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