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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藩王，他们其实并不怕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有多厉害，越强悍的人才越有容人之量，怕就怕昏庸无能之辈为帝，整日里猜忌这个忌惮那个，让天下无法安宁，人人自危。

穆寒沉默地喝了口酒。

他跟楚延陵一起来朱雀城那日开始，其实已经算是抗了旨，晏宸以后若还有机会翻盘，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所以他们已无退路。

想到这里，穆寒放下酒盏，正色地说道：“长公主殿下想做什么，我们不会干涉，也不会给殿下拖后腿，若长公主有需要，青龙封地上兵力愿意助长公主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立时迎上几双或是讶异或者微妙的眼神。

讶异的人是夜景澜，他没料到穆寒会这么快妥协，不过这样算是好事吧。

鹿鸣眼神则是微妙，如果眼神会说话，他甚至想问问穆寒，你是自己想通了，还是被秦念晚吓到了？

如果是被秦念晚吓到，其实没必要怕他……不过这句话好像也不太合适，毕竟秦念晚威胁他，也是为了长公主。

鹿鸣默默喝了口酒，干脆懒得理会。

秦念晚神色平静，对穆寒做出这样的决定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不过他清楚穆寒并不是顾忌什么斩草除根，不过是善于分析局势罢了。

晏宸不是明君，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一个心胸狭隘的君王来日坐稳了帝位，会不择手段地铲除所有让他不满的人。

穆寒不是个蠢货。

席间静默须臾，楚延陵开口：“长公主若有需要，白虎城也愿意鼎力相助。”

秦念晚不发一语地喝了口茶。

桌前几人都是喝酒，唯有他一人端的是茶盏，喝得从容自在。

“本宫方才说了，不需要诸位帮什么忙。”秦妄言淡淡一笑，“但请一定尽好各自的职责。”

一顿晚膳用得还算愉快，宾主尽欢。

晚膳结束之后，穆寒几人一一告辞，跟着鹿鸣这个东道主返回朱雀王城，继续商议正事。

公主府里，秦念晚陪着秦妄言在花园里走了一段。

夜间有风拂过，风中夹杂着让人舒适的清香气息。

第180章 天下大势

秦念晚觉得此时的气氛特别好，好到忍不住让人陶醉其中。

走到花园深处，秦念晚悄悄侧头看了一眼秦妄言，垂在身侧的手有些蠢蠢欲动，犹疑不过片刻，他若无其事地伸手勾住了秦妄言的手，缓缓握在掌心。

“今晚夜色真好。”秦念晚开口，声音无比温柔，“园子里的花也格外好看。”

秦妄言嗓音闲适：“是吗？”

秦念晚嗯了一声，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不过在殿下面前，所有的风景都只能沦为陪衬。”

“油嘴滑舌。”

秦念晚抿唇：“臣说的都是真心话，不敢欺骗殿下。”

秦妄言低头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淡淡一哂，什么都没说。

夜色确实不错，两人安静地在园中漫步，就像寻常一对有情人的花前月下，浪漫幽会，无声胜有声。

“穆寒和楚延陵两人的态度有些出乎意料，比本宫预计中还要干脆一些。”秦妄言转头看他一眼，“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秦念晚摇头：“天下局势如此，他们二人不是傻子，自然可以分析利弊，明白谁做皇帝对他们更好。”

秦妄言嗓音淡淡：“不管谁做皇帝，藩王势力太大都不是好事。”

“臣知道。”秦念晚声音沉静，却透着让人信服的缜密睿智，“藩王的职责是镇守四方，一来保护当地百姓，保证子民安居乐业，二来防止外敌入侵，守护大雍疆土。他们手中理该握有兵权，但兵权不能强大到威胁皇权。”

如果藩王的势力已经大到可以威胁皇权的地步，那么不管他们自己有没有这个野心，国家离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

因为权力已经被瓜分，属于藩王一脉的官员自然而然会生出不臣之心，时日一久，必然会有人生出异心。

虽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可一个国家疆土的完整不仅关乎着皇族的权力和尊严，更关乎着百姓生计，一旦生出内乱，遭殃的首当其冲就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内乱之后，外敌入侵，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内忧外患从来紧密相随，不容忽视。

“偶尔本宫也会想，皇族有负于本宫，天下读书人有负于本宫，我为什么要替天下苍生着想？”秦妄言冷冷一笑，“然而冷静下来之后，本宫心里其实也明白，苍生无辜，他们不该成为我复仇路上的弃子，生灵涂炭也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殿下心善，从未变过。”秦念晚握紧了她的手，声音微紧，“以前是，现在也是。皇族有负殿下，是他们愚蠢，读书人眼瞎耳聋，读书亦是无用。”

秦妄言沉默。

“殿下以后可以重用聪慧睿智之人，那些迂腐蠢钝的读书人，不用也罢。”

秦妄言偏头：“本宫方才说错了，皇族负的是你。”

“一样的。”秦念晚摇头，“负了殿下就是负了臣，臣与殿下已是一体，不分你我。”

秦妄言哂笑：“不分你我？”

秦念晚敛了敛神色：“殿下已经答应让臣今晚睡在床上，也就是说，臣连殿下的床榻都可以占据，天下还有比这更亲近的关系吗？”

秦妄言一时居然无言以对。

“天色不早了，殿下早点回去休息？”秦念晚抿唇浅笑，“臣伺候殿下沐浴。”

“你知不知道正宫都需要端庄矜持？”秦妄言偏头打量着他，“你这样的行为，在很多读书人眼中会被看作是佞臣。”

“臣只是私底下如此。”秦念晚声音柔和，“人前会保持端庄矜持，不会落人话柄。”

秦妄言微微挑眉：“我还以为你会说不在乎旁人怎么看。”

“要在乎的。”秦念晚缓缓摇头，“殿下坐上那个位置之后，不能再像现在这般随心所欲，要治理天下，必须时刻保持威仪，才能使文武朝臣心生敬畏，恩威并施才能让人心甘情愿做事，做事公正，赏罚分明，才能使人真心敬服。臣的职责是辅佐殿下，不是给殿下拖后腿。”

第181章 善变

至少表面上看，他这个权臣必须能震慑群臣，让人不敢随便非议，且不能擅自制造话柄于人。

女皇当政原就是史上未有过的事情，登上皇位要做的是稳固朝纲，不是肆意妄为，何况此次利用的是“天降祥瑞”的预言，想要彻底堵住大臣们的嘴，就必须用政绩说话。

励精图治，恩威并施，让大雍繁荣强大，天下臣民自然敬畏臣服，相信这是上天授命的真命天子。

至于私底下。

秦念晚敛眸，只要朝堂清明，大臣们有事可做，谁还能管到天子私事？

真有那般不知死活之人，收拾起来也不会太难。

秦念晚安静地想着，秦妄言却像是有读心术似的：“又在心里盘算着杀人？”

秦念晚回神，温雅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无辜之色：“臣最近一直很乖，不会动辄想要杀人，而是在心里想着该如何让大臣们听话，让天下人更快地接受一个女主当政的皇朝。”

秦妄言瞥他一眼：“本宫一直觉得你的乖巧只浮于表面。”

秦念晚抿唇：“臣冤枉。”

“嗯？”秦妄言挑眉，“居然敢喊冤了？果然胆子见长。”

秦念晚唇角溢出一抹浅笑，忍不住伸手环着她的细腰，随即一吻落在她脸上：“臣冤不冤枉，殿下最清楚了。”

秦妄言抬眸，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天色不早了。”秦念晚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唇，声音里染上几分期待，“臣伺候殿下可好？”

秦妄言想，他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做一个佞臣。

轻轻挣脱他的钳制，秦妄言转身往回走去，秦念晚温顺地跟在她身后，目光只落在她肩背上，幸福感都能不由自主地从胸腔脏腑里渗透出来。

每一寸都带着甜味，让人沉溺其中，欲罢不能。

秦念晚时而会想，如果这一切都是梦，那就让他在梦中永远不要醒来。

回到寝殿，沉香已经带着侍女准备好热水花瓣，秦妄言自去沐浴，秦念晚孤单单一个人站在窗前等着，忍不住想，他什么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跟殿下一起共浴？

不过这个想法暂时只敢在心里想想，能跟殿下同榻而眠已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得以实现，他不该再贪求更多。

可是人确实是有贪欲的，而贪欲得到满足之后不会就此止步，只会越来越膨胀。

秦念晚走到床沿坐下，转头看着床铺，床褥枕头都熏了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