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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的读书人讲究什么“文人风骨”、“君子之心”，大多迂腐又固执，但属实没想到会迂腐固执到这个程度。

“啧！”宋倾时耐心告罄，她果然不适合跟人讲道理。

裴应霄正在极力思考该怎么劝说宋倾时，眼前突然闪出一只白嫩纤细的手，下一瞬，那只手揪住他领口的衣服用力一扯，裴应霄毫无防备，被拽得脚步踉跄，顺着那股力道摔在了床上。

裴应霄刚想起身，宋倾时伸手按着他的肩膀，接着整个人欺身而近，转眼间两人之间距离近得不足半尺，他甚至能清楚看见宋倾时一根根纤长的睫毛。

“睡觉，不然我揍你。”

裴应霄听见宋倾时冷冷地开口道，而看她神色无比认真，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第十七章 黑夜交谈，睡相扰人

裴应霄最终还是心跳如鼓地和宋倾时睡到了同一张床上，整个人僵硬得像块石头，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

宋倾时睡在外侧，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中间却几乎隔了半张床的位置，连片衣角都没挨着。

裴应霄就紧紧贴着床沿，在黑暗中睁着眼，身体僵直着，脑子里天马行空，半点睡意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宋倾时幽幽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睡不着的话，我可以帮你。”

裴应霄刚想问问怎么帮，就听宋倾时用平淡无波的语调接着说道：“我可以打晕你。”

裴应霄紧张得吞了吞口水，声音清晰可闻。

“呵”，裴应霄听到宋倾时一声轻笑，脑中闪过她刚才勾着唇角的样子，又听她道：“没出息，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我……”裴应霄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要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裴应霄又听她闲谈一般开口问道：“你这点胆量，怎么敢上街买女人的？”

宋倾时像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声音有些懒散，调子也拖得长了些，不像平时那么冷，在黑夜中听起来莫名有些蛊惑的意味。

这个话裴应霄接得上，连忙回道：“我不是故意去买你的，我是想去买笔墨，正好路过，看见赵教头打你了，于心不忍。”

“赵教头。”宋倾时喃喃道，想起了那个用木棍捅她伤口的汉子，他会不会知道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呢？

看来以后要找机会去会会他。

很快宋倾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这个国家的法律，是允许当街买卖人口的吗？”

“一般平民是不允许买卖的，但有几种除外。”

“哪几种？”

“一是卖身为奴，有奴籍的，二是罪臣家眷及其三代子孙，三是蹲过八年以上监牢的，四是大失德之人。”

“什么叫大失德之人？”前面三个都好理解，这最后一个听起来有些荒谬，像是“道德罪”，宋倾时故而发问。

“所谓大失德，就是严重有悖于本朝礼法，如独子不赡养父母，女子不守妇道等行为。”

“有意思。”宋倾时感慨一句。她生活的时代，法律惩治罪恶，道德约束言行，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在道德上犯错，最多被人口诛笔伐，在这里，连人权都丧失了。

“裴应霄，你觉得我是哪一种？”宋倾时忽然侧过头，看向裴应霄的方向问道，尽管什么都看不见。

裴应霄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我不知道。”

宋倾时也随口一问，没有指望他能告诉她，毕竟她自己都猜不到。她刚穿越的时候，那遍体鳞伤的身体，什么都看不出来。

宋倾时扯开话题，问道：“那你后来买了笔墨了吗？”

“没有，我买了你之后，身上没钱了。”

裴应霄声音清润，话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听起来像是在打趣一般。

宋倾时却沉默了，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睡吧。”

经过这么一阵闲聊，裴应霄的情绪奇妙地缓和下来了，精神也放松了。再加上白日里受了伤，出去折腾了一下午，睡前又跟宋倾时掰扯了半天，现在只觉得身心俱疲，困意如潮水袭来，不多时就沉沉地睡去。

宋倾时听着旁边平稳的呼吸声，知道裴应霄睡熟了。

但她睡不着。

她也早就知道自己今晚都将彻夜难眠。

从宋倾时有记忆开始，她从未和人同床过。尽管她知道裴应霄是可以放心的人，但多年的习惯短时间无法改变，宋倾时只能闭着眼安静地躺着，尽量让自己得到休息。

宋倾时今晚之所以强迫裴应霄与她同床，其实考虑颇多。

这个书生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活菩萨下凡一样，对她仁至义尽，还没有半点歪心思，这赤子之心属实难得。

如果不出意外，宋倾时打算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他。至于以后他要成婚生子什么的，那以后再说。

也是因此，宋倾时想着裴应霄把床让给她这个寄人篱下的，自己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天天蜷缩在桌上，半夜还被冻得咳嗽，难得生出了一种叫“于心不忍”的感情。

宋倾时不喜欢欠人什么，但穿越之后，偏偏欠了裴应霄还不完的情。别的她暂时报答不了，让半张床还是轻而易举的

然而宋倾时忽略了一件事，有些人睡着后是会乱动的。

比如裴应霄。

裴应霄睡着后就在那儿翻来翻去，窸窸窣窣的不安分。

起初，宋倾时没有在意。直到裴应霄拱来拱去，整个人贴到了宋倾时旁边。

呼吸声近在咫尺，宋倾时侧过头，发现裴应霄由平躺变成了侧卧，弓着身子，头抵着她肩膀。

宋倾时小幅度地往床边挪了挪，跟他拉开了距离，可没过一会儿，裴应霄又贴了过来。

宋倾时又挪，裴应霄又贴，再挪，再贴……

最后，被挤到床沿的宋倾时暗中叹了口气，决定忍了。

反正挨一下又不会死。

裴应霄贴着她之后，安静了下来，睡得香甜。宋倾时本想着两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直到天亮，但很显然，她对睡相不好的人没有概念。

片刻后，裴应霄一个翻身，背对着宋倾时，两人之间隔出一人距离。宋倾时刚松了口气，裴应霄又继续翻，一点一点往床那边滚去，同时卷走了宋倾时身上全部被子。

身上凉嗖嗖的，宋倾时无法，只得向裴应霄那边靠，扯过他压着的被子给自己盖上。

不幸的是，扯被子的同时还扯回来一个大活人。

裴应霄像是在睡梦中感受到了那股力道，再度翻身，手跟着摆动，搭到了宋倾时身上。

宋倾时身体瞬间紧绷，眉头深深蹙起，强忍着把人踹下床的冲动，抓起裴应霄的爪子给他扔回去。

然而没到一分钟，宋倾时突然感到腿上一重，接着半边身体都一沉，竟然是裴应霄压了上来，腿搭在她身上，一只手绕过她身体揽着她，像个挂件一样粘在她身上。

“你他妈的！”宋倾时实在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

宋倾时伸手把人推开，结果没几分钟那人又缠上来，非要抱着她睡。若不是宋倾时十分确信裴应霄是真的睡死了无意识，冲他这行为，他今晚至少断三根肋骨。

宋倾时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

等裴应霄再一次压过来时，宋倾时眼疾手快，伸手用力按住他肩膀，阻止了他的行动。裴应霄稍微挣扎了一下便放弃抵抗，转而抱着宋倾时的胳膊，不再动了。

宋倾时任由裴应霄牢牢地抱着她一条手臂，认命了，大半夜的劳神费心，合上眼，出乎意料地在后半夜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第十八章 哑娘送菜，咸菜清粥

裴应霄这一觉睡得踏实又香甜，被鸡叫声唤醒时，迷迷糊糊睁开眼，被窝温暖得让人沉溺，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是软的。

“醒了吗？”一道冷冽的女声蓦地在近旁响起，裴应霄闻声抬头，入眼的就是宋倾时那双如沾染着霜雪的清冷眸子。

宋倾时眼中的点点凉意像一盆水浇在裴应霄头上，刚起床的那些倦懒迷茫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裴应霄意识到两人是同睡一床。

要命的是，他明明记得他们睡之前隔得挺远的，怎么现在挨到一起去了？

更要命的是，他为什么头靠着宋倾时的肩膀，怀中还抱着人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