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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锦棠懒洋洋地点点头，并不意外。

青町的目光隔着镜子看了一眼雨珍，伸手接过了雨珍手中的发梳，“我来吧，你去看看膳房送来的早膳。”

待雨珍走了，青町才眼神熠熠地问：“咱们今儿还去庆安宫吗？奴才寻思着，咱们再去几次，皇后娘娘只怕要气炸了肺了……”

“去自然是要去的。”穆锦棠点了点头，“但今儿先去凤仪宫请安。”

青町不解，“有给皇太后侍疾的名头在，皇后娘娘也不敢计较您去不去凤仪宫，还去那儿做什么？没得又要看皇后的脸色。”

穆锦棠笑容意味深长，“时候差不多了，本宫得给皇后添把火。”

说着，穆锦棠转头看向兰影，“去给本宫挑一套华贵些的衣裳，再将昨日皇太后赏的那套金累丝明凤青玉头面取来，今日戴它。”

兰影松开手，知道主子这是要上皇后面前显摆，立刻进到内殿翻箱子去了。

——

凤仪宫

皇后一夜难眠，涂脂抹粉压下了脸上的憔悴，正坐在凤椅上，手中端着茶盏，有一下没一下地挂着茶沫子。

底下的人也坐的满满当当，只左手边第一个位置还空着，这是贵妃娘娘的席位。

许是看出了皇后心里存着事心烦，就连莫采女等人今日都不发一言，偌大的殿中落针可闻。

皇后手中的茶都温了，这才瞥向了那张空着的椅子，将杯子一撂，“皇太后身子不爽利，贵妃忙着伺候左右，约摸是不来了。时候也不早了，本宫还得去庆安宫照料皇太后，今日便先散……”

“贵妃娘娘到！”

皇后的话被外头的通传声打断，将目光投向了珠帘处。

穆锦棠身着一身千重魏紫错金百鸟群飞拖地长裙，随着窈窕的身段绽开，繁复精美的牡丹花丛之中，百鸟纷飞，由密渐疏，美不胜收。

肩连着肘搭了一条遍钉琉璃宝珠的水色披帛，行走之间，发出细碎的珠玉之声。

皇后的目光顺着衣裙上移，穆锦棠皮肤莹白细腻，月牙弯眉微微拖长了，眉间一点金钿，富贵逼人。一双温婉清丽的眸子施了嫣红重彩，勾出的眼线添了几分凌厉，叫人错不开眼。

但最叫皇后在意的，是穆锦棠乌发堆砌的惊鸿髻上那熠熠生辉的金凤头面，一左一右两只金凤，凤首掩鬓，形似团状，点缀血红的宝石，艳丽不凡。

皇后看到了，旁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个头面带出来，无意是僭越。

一时之间，似有似无的目光都飘向了皇后，等着看皇后发难。

穆锦棠缓步走到了皇后面前，微微颔首，屈膝，“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本宫还以为贵妃今日不来了呢。”皇后语气冷淡，也不叫起。

穆锦棠施施然起身，站定在殿中，伸手，递给兰影搀扶着，“太后娘娘跟前离不得人，嫔妾本是要去庆安宫的，可巧太后娘娘还未起，嫔妾想着多日未曾拜见皇后娘娘，便赶着来了。”

“这一来一回的，耽搁了些时候。”穆锦棠没事人一般的落座。

皇后的目光犹如银针一边射向了穆锦棠从容的笑脸，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了她的不平静。

穆锦棠知道她在看什么，伸手抚了抚金凤口衔的流苏，扶了扶鬓边，恍如才觉道：“这是太后娘娘昨儿赏嫔妾的，说是她老人家从前封贵妃时先帝赏赐的，多年心爱之物。”

穆锦棠一边说，一边斜挑了眼尾去看皇后，嘴上装腔作势道：“嫔妾一瞧着金凤，再听是太后娘娘的心头爱，哪里敢收？”

“这不……还是太后娘娘放话了，说从前她与嫔妾一样是贵妃，她既然戴得，嫔妾也戴得。”穆锦棠唇边挂着骄矜得意的笑容，“又说……”

穆锦棠语气停顿了片刻，嗯了一声，才继续说，“说皇后娘娘贤德恭孝，这凤簪不过是身外之物，您必然不会介怀的。”

穆锦棠说完，还刻意微微倾身，探头去看皇后，“皇后娘娘，您说是吧？”

皇后死死地盯着穆锦棠鬓角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抖的金尾，璀璨的黄金折射着日光，璀璨夺目。张扬凌空的凤尾如同跳跃的火焰，灼烧了皇后的心肺。

因为皇后的沉默，殿内的气氛越发冷凝，就在众人都以为皇后要勃然大怒之时，凤座上的皇后却突然绽唇一笑。

腰背靠回了软枕上，看向穆锦棠的目光也陡然一松，“太后娘娘说的在理，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贵妃戴着赏心悦目，本宫看着也高兴。”皇后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转头看向脸色难看的秋弥，“秋弥，本宫新得了一套点翠的牡丹头面，一会儿你送去宜秋宫。”

穆锦棠细细地打量着皇后的神情，见她果然没有一丝不情愿，笑着推拒两句，便谢恩收下了，“娘娘贤德，多谢娘娘赏赐。”

在场嫔妃们也跟着夸赞，场面上一派和睦。

待众人散了，兰影扶着穆锦棠往宜秋宫走，兰影低声问道：“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当真是半点不恼吗？奴婢倒看不明白了……”

“不是不恼了，是不必计较了。”穆锦棠红唇荡起一抹上扬的弧线，“人只有觉得这个东西可有可无了，才会不计较。”

“对物如此，对人……”穆锦棠的目光遥遥落在了依稀可见的庆安宫上，“也一样。”

第549章 ：不情之请

自这日以后，穆锦棠再去庆安宫，次次都能碰见皇后，姿态放得很低，俨然再度成了皇太后的好侄女、好儿媳。

当然，外人眼里是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比着赛似的在皇太后面前献殷勤，皇太后面上是高高兴兴，可连日的苦药一碗不落的喝下来，心里的不胜其烦可想而知。

穆锦棠连着侍奉了七八日的汤药，眼看着皇太后没病也要吃出病来了。

这日夜里，宜秋宫寝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睡榻，宫女们齐齐行礼，紧跟着便是珠帘撞击的脆响，常顺和兰影快速穿过珠帘。

穆锦棠枕靠在墨晟寒的胸膛睡梦正酣，感觉脑袋下的人微微动了动，她的意识随之微微转醒，有些困倦地轻哼了两声。

墨晟寒的手安抚地抚上了她的发顶，大掌盖上了穆锦棠的耳廓。

常顺压低的声音隔着三层帐子传进来，“禀圣上，太后娘娘不好了，说是病情陡然加重，太医院已经过去了，皇后娘娘方才派了秋弥来请您。”

穆锦棠困倦的精神在听到了“太后”这两个字之后睁开了眼睛，依稀可见床侧的几个深色的人影投射在床帐上，皇后铺垫了这么久，总算走下一步了。

墨晟寒有些不耐地吐出一口气，垂首看见穆锦棠直愣愣的眼神，温声道：“没事，你继续睡着，朕去一趟。”

穆锦棠搁在墨晟寒腰腹的手动了动，活动了睡得僵硬的脖子，摇了摇头，“太后娘娘对臣妾照料良多，如今身子欠安，臣妾理当侍奉左右。”

墨晟寒也知道她又打着小主意，没有再劝，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替穆锦棠掖好了被角，“你慢慢收拾，朕等你一块。”

常顺一见墨晟寒出来，立刻招呼人上前，紧着替他打理衣装，余光瞥向了床榻。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就贵妃和皇帝二人的情态，好似贵妃娘娘是主子，皇上才是来侍寝的。

直见床帐之中伸出来一截白玉般的手臂，青町立刻上前扶着，一旁站着的宫女娴熟地上前来帮着垫起靠枕，另一个转身出去传洗漱用水。

而金尊玉贵的贵妃娘娘唯一要做的，就是靠着坐稳了，目光百无聊赖地打量着穿衣的墨晟寒。

墨晟寒和穆锦棠相携到了庆安宫时，该闹的都闹完了，皇后上前亲迎，“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墨晟寒轻哼了一声，抬步进了寝殿，在床榻旁的团椅上稍坐。

床榻上，皇太后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眉头微微皱起，一副极不安稳的模样。

皇后跟上前来，满脸的疲惫之色，“陛下，母后痛了大半宿，才睡下呢。”

“辛苦你了。”墨晟寒点了点头，“太医怎么说？”

皇后笑容温婉，目光掠过穆锦棠，谦虚道：“臣妾身为皇后，为陛下分忧，孝顺母后是分内之事，不敢称辛苦。”

随后，招手唤了太医过来，“这是母后用惯了的刘太医。”

刘太医毕恭毕敬地行了叩拜大礼，跪着陈述病情，“皇太后久病缠绵，气血虚空，原以为是风邪冷热所致，今日太后娘娘发作起来……。”

“微臣观其症状，心痛如锥心，其痛间隔不过几息，反复难测，伴随手足逆而通身冷汗出有别于寻常痛疾，发作无常，一个不好……就有可能朝发而夕亡。”刘太医说的沉重，惶恐地磕头拜下，“微臣无能。”

墨晟寒拧眉，面露不愉，“好端端的，怎么就得了这要命的恶疾？是不是你们照料的不精心？”

眼见皇帝要问责，刘太医更是头都不敢抬，“微臣不敢，还请陛下明察啊！”

皇后自然不能让皇帝换下这个太医，当即开口周旋，“陛下误会了，母后早有心痛之疾，这么多年甚少发作，想来也是多亏了刘太医调理。”

“再者……刘太医是伺候久了的，这一下离了，只怕母后心里更不舒坦了，于病情无益。”皇后面露忧愁，“方才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