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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月喜肯定开不了这个口，含糊过去，便扯不到顾家来。谁知这安翊恒没皮没脸的，一个还没过门的姑娘竟然开口讨要嫁妆？

顾老太爷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敲，面色难看道：“姑娘家该有矜持和规矩，你都学哪里去了？”

安翊恒心里嗤笑，想要从她这里讨取好处的时候，顾家人有想过规矩吗？如今训斥人，倒是理直气壮。

她也不硬碰硬，没得一副泼妇的摸样，索性用帕子捂住脸，哑着声线，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道：“在顾大爷的院子里，想到爹早早就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尝了多少苦头我才给拉扯大。二婶子和二爷都说是一家人，我便斗着胆子开口，要不然得向厉家伸手要嫁妆，即便嫁过去，也要被人看不起，倒不如不嫁算了……”

顾二夫人越听越是心惊，不等她说完，连忙安抚道：“芸儿莫急，这事得商量商量。”

安翊恒拿开帕子，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可怜巴巴道：“婶子要帮我？”

闻言，顾二夫人噎住了。既不想出嫁妆，却一时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一张脸憋得通红。

她随口说的话，没想到安翊恒不但记下了，还拿出来理直气壮地反问自己。弄得顾二夫人被顾老太爷狠狠瞪着，不免心虚，暗骂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安翊恒用帕子揉了揉红，双眼更是通红，含着一大泡泪，似乎下一刻就能决堤一样。

被她瞧得心里发毛，顾二夫人向顾二爷求救，后者只得干巴巴地道：“侄女儿要知道，顾家这几年过得不是太好，能拿出手的好东西没多少……”

不等他说完，安翊恒含泪笑道：“不管东西是多是少，是好是坏，也是一份心意，二爷说呢？”

见顾二爷满脸为难，她又抿着唇，眨巴着眼，泪珠儿滚滚滑落，捏着帕子道：“顾老太爷说得对，是我冒昧了，这么多年没在长辈跟前侍奉，终归生疏得跟陌生人一样，这事就当我没提过。”

安翊恒深深叹着气，用帕子擦着眼泪，带着春英出了顾府。

府外端砚正守着马车，见安翊恒红着眼，面上还有泪痕，不由心里咯噔一跳，吓得不行，正要上前，被春英使眼色拦住了，这才迟疑着留在原地。

安翊恒低着头，不停用帕子拭着泪，等了好一会，顾家人也没来送她，估计还在前厅烦恼着嫁妆的事。她似乎哭得摇摇欲坠，连站都站不稳了，这才被陈嬷嬷和春英小心劝着，搀扶着上了厉家的马车。

上了马车，陈嬷嬷从暗格里拿出新的帕子给安翊恒擦干净脸，又递上花茶。

安翊恒双眼早就哭得红肿，涩涩的颇为不舒服。等她喝了半杯茶，怔怔发愣片刻，直到马车启程走了好一会，才双手捧着茶盏，忽然抿起唇，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第八十八章流言

春英不敢大声，压低着嗓子嘀咕道：“姑娘哭得真够厉害，都肿起来了，回去得用水敷一敷，不然明儿就见不了人。”

她不由懊恼，没在马车上备着冷水，要是厉家的下人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嚼舌根呢。

安翊恒摇摇头，拍着春英的手背道：“做戏就得做全场，该看见的人都看见了，我才没白哭一场。”

春英听得似懂非懂的，陈嬷嬷倒是赞叹。

这顾家的小姑娘最近长开了不少，下巴尖尖的，一张瓜子脸我见犹怜，一双眼熠熠生辉，哭起来梨花带雨，连她看着就怜惜得不行，更别提那些门口经过的路人和邻里了。

顾府的位置倒是不差，正在大路上，不少达官贵人偶尔会经过。

安翊恒刚才在顾家跟前一哭，加上今儿是祭奠顾大爷的日子，难得大爷的姑娘回去祭拜，却哭着出来，连个送她出府的婆子丫鬟都没有，更别提主人家了。

看着安翊恒哭得如此凄苦，便引人联想，少不得往往坏处想。

谁让顾老太爷当年闹腾得厉害，少有人不知道顾大爷留下的孤儿寡母被赶出府。休了华月喜说是克夫，自家孙女儿也不要，倒是令人唏嘘不已。

如今安翊恒准备出门子了，顾家人又把她请来，亲属故交没让见，摆明是不待见的。小姑娘哭着出来，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时间，所有人对顾家人的印象更差了。

欺负孤儿寡母就罢了，如今生父的祭奠也没能去大堂祭拜，实在是说不过去。

等安翊恒下了马车，一双红肿的眼睛落在别人眼里，厉府附近的可都是富贵人家，难免对这个小姑娘有些怜悯。

顾家不比厉府严苛，底下人的嘴巴没管束紧了，嚼舌根的很快就把安翊恒一提起嫁妆，就被顾家人驳斥的事传开了，闹得顾家人好几天没脸出门，顾二夫人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大太太听说了这事，略略皱起眉头来：“这顾家的心思不难猜，想要套住狼，却不肯出诱饵，倒是吝啬得过分。厉家虽说不看重嫁妆，意思意思便是了，不至于跟他们讨要，府里还缺这点银钱吗？”

顾家人这态度，让她心下不喜。即便再不喜欢安翊恒，总归是快要过门的媳妇，哪里被一个外人欺负到头上来？

金嬷嬷上前，小声提醒道：“近儿底下一个顾家旁支的侄儿求到三少爷跟前，还送上了一柄少见的宝石匕首。”

“映儿？”大太太略一皱眉，便问：“若是收了礼，便算了。若是还没收，就打发掉。”

金嬷嬷应下，不久打听到厉映脾气火爆，直接把匕首送回去了，再不提帮忙的事。

看来安翊恒在顾家受委屈的事，三少爷已经知道了，正打抱不平。

安翊恒原本只想着，让人看见了，以后顾家再说什么，才不会有人用不孝的字眼扣在自己身上，显得她被动挨打。

如今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人言可畏，一个小姑娘被欺负，顾家再怎么解释，也没人觉得是安翊恒不孝在先。

反倒觉得顾家逼人太甚，早年赶走两母女，让她们吃了不少苦头就罢了。眼看日子稍微好一点，姑娘要出门了，连嫁妆都不肯给，直接把人赶走。

瞧这小姑娘哭得多伤心便知道，顾家人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顾二夫人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的，只差蒙着脸羞得不敢见人了。

她不出门，顾二爷却不能不出，在府里憋得要命，平日耍玩，好不容易攀上点交情的富家纨绔子弟早就避得远远的，把他气得不轻。

“你做的好事，跟一个小姑娘胡乱承诺什么？如今让她拿捏着，还在门口哭哭啼啼的，闹得人尽皆知。这事你去解决了，要不然我们一大家子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顾二爷难得大发雷霆，把烂摊子扔给顾二夫人，便甩袖离去。

不能出门，顾二爷只能叫来几个小厮，一起斗蟋蟀打发时日了。

顾二夫人被骂得狗血淋头，顾老太爷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只是如此下去，对顾小宝以后的名声也有影响，不得不厚着脸皮去厉家找安翊恒。

只是厉家的门房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拦着说安翊恒身子不适，好几天没出院子了，不能见客。

安翊恒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时候病了，顾二夫人暗恨这丫头是不是装病不见人。只是她可不敢无功而返，回头顾老爷子和顾二爷肯定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索性厚着脸皮磨破嘴，又塞了足足二两银子，肉痛得不行，才让门房放行了。

顾二夫人被门房纠缠的时候，小丫鬟早就偷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