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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她的这番举动，若不是真的在意沉光，就只能说明她已经将要挟谢泓当成了习惯，稍有不如意便会这么做。

可蔡添喜只是个奴才，他什么都不能说，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

萧宝宝却将谢泓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她晃了晃谢泓的胳膊，喜笑颜开：“我就知道稷哥哥你最好了，我先回去了啊。”

她转身拉着沉光就跑，谢泓目光落在两人背影上，逐渐冷凝。

“处理了她，干净一些。”

虽然谢泓没指名道姓，可蔡添喜听得明白，这说的是沉光。

“是。”

他心里毫不意外，即便皇帝现在根基不稳，还要仰仗萧家，可即便如此，他的威严也绝对不容许一个宫人践踏。

他正要退下去安排，刚才仓皇离开的昭阳殿众人竟然又回来了，而他们身后，明晃晃的宫灯排成了一条长龙。

整座皇宫，有这么大排场的也不过两人，谢泓在这里，那来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蔡添喜愣了愣，太后怎么来了？

谢泓已经上前见礼，虽然与太后从来不亲近，可毕竟对方曾是皇后，算是他的嫡母，所以该有的尊敬和体面他都会给。

凤驾撩开了一面帘子，满头华发的太后露出了她威严的面庞：“哀家听说宫里有人蓄意生事，所以特意来看看。”

谢泓不想将事情闹大，也不觉得有这个必要，反正不管沉光最初的算计是什么，她都会用她的命做了结。

“惊扰了太后，是儿臣不对，事情已经解决了，太后还是回宫休息吧。”

“解决了？”太后嘲讽一笑，“可哀家怎么看着，罪魁祸首还好好的，你说呢，沈窈？”

谢泓一愣，猛地抬眼看过去，就瞧见一天没见的人正立在太后凤驾旁。

一瞬间前因后果都串联了起来。

他本以为这只是沉光设计沈窈，被沈窈察觉了没有中计而已，现在看来，沈窈果然还是沈窈，她从来不会躲着，遭受了多少算计，就要分文不差的还回去。

可她还记不记得她现在是什么身份，这般明目张胆地和萧家为难，她以为她有几条命？！

他怒不可遏：“谁准你夜半惊扰太后？！”

沈窈抬眼看过来，虽然清楚地知道皇帝发怒了，可行礼时脸上却不见丝毫畏惧，反倒处处透着执拗。

“奴婢只是听说有人挑唆宫婢出逃，这般大事奴婢不敢隐瞒，可后宫无主，所以只能禀报太后，奴婢诸般举动，皆合乎宫规，不知何处做得不妥。”

谢泓气得说不出话来，沈窈出身世家，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后宫和世家的牵扯？

她在后宫和萧宝宝结下死仇，前朝的萧家就绝对会把她当成肉中钉，眼中刺。

可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说这些，只能咬牙切齿道：“这件事朕会处置。”

沈窈没再开口，太后反而笑了一声：“哀家知道皇上和悦妃是青梅竹马的情谊，若要处置她身边的人，你难免下不去手，所以还是哀家来吧。”

沉光听得瞳孔一缩，她要是落在太后手里，那还有命吗？

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着萧宝宝的手：“主子救我，救救我……”

悦妃咬了咬嘴唇：“太后，她无心的……”

“住口！”秦嬷嬷一声厉喝，“太后准你开口了吗？！萧家的女儿就是这般教养？！”

萧宝宝被训斥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讷讷不敢再开口，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位太后其实是出身荀家的，就是惠嫔的那个荀家，她本就是对其他三个人都不待见的。

今天逮着机会打萧家的脸，她怎么会放过？

她低头看了眼沉光，眼里带着无助。

沉光看懂了，一时间瘫软在地，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不，不要，主子，我从小就伺候你啊……”

萧宝宝被触动心弦，正要再次开口，秦嬷嬷却是一声冷笑：“这世上多的是人仗着曾经的情谊为所欲为，以身犯禁，越是这样的人越要严惩，否则规矩何在？法度何在？”

萧宝宝听出来了，这是在指桑骂槐，骂的是沉光今天的所作所为，更是萧家仗着谢泓的恩宠嚣张跋扈。

她气得哆嗦，却一个字都不敢回，只能求助地看向谢泓。

谢泓却避开了目光，既然太后打定主意要插手，那就顺水推舟，将矛盾引到萧荀两家身上去吧，毕竟他们和睦了，自己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太后教训的是，此次是悦妃管教不严，惠嫔宫里就从来不曾出过这种事，让朕省心得很……这后宫就请太后整顿吧。”

“稷哥哥！”

萧宝宝不敢置信，她扑过来想要求情，蔡添喜却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随后带着几个宫人，硬生生将她送回了昭阳殿。

谢泓谦逊地和太后道别，带着沈窈离开了，只是一回了乾元宫，他的脸色便骤然冷硬：“跪下！”

第31章我只是反击

沈窈静静看了谢泓一眼，理了理裙摆，安静地跪了下去。

在决定将计就计除了沉光的时候起，她就知道谢泓会勃然大怒，他当初说得清清楚楚，不许自己动昭阳殿。

连一个宫人都不可以。

但就算知道这么个结果，她也还是会那么做。

因为这次沉光算计的不只是她，还有她整个谢家。

只是虽然做了，她心里却有一点很困惑，她不明白自己和沉光是什么时候结的死仇，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她落水的事。

可那件事，她已经默认了就是她自己失足的，在谢泓对萧宝宝那般明目张胆的偏爱下，沉光根本不需要在意，就算她说出来了，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可沉光偏偏来了，还无视了她求和的态度，设计了这么一出。

逃宫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她不信沉光怂恿她的时候不知道这茬，这样的人，她绝对不会留着，不管代价是什么。

谢泓气急败坏地看着她：“朕警告过你，让你忍着……忍一时风平浪静的道理，你明明懂的。”

沈窈一哂：“是，奴婢懂，可奴婢生来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所以只能请悦妃娘娘忍这一时之气，让大家都风平浪静了。”

“你！”

谢泓被她气得脸色发青：“沈窈，你这么挑衅萧家，就为了出一口气？你是不是疯了？！”

沈窈被这句话逗得想笑：“挑衅？”

她仰头直视着谢泓，哪怕是跪着的，身上却不见丝毫卑微：“皇上但凡不曾失忆就该知道，奴婢的所作所为，从头到尾都是在还击，若非悦妃娘娘一进宫就赏了奴婢一巴掌，又怎么会闹到今日受这断臂之痛的地步？”

谢泓明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却还是被她的嘴硬激怒了：“你这是不认错？”

“奴婢何错之有？”

“你是个奴婢！”谢泓抓起身边的茶盏就砸了下去，碎片四散飞溅，瞬间划破沈窈脸侧，飚出了一条血线。

谢泓汹涌的怒火一顿，下意识往前走近了两步，却又猛地顿住了脚，他扭开头，语气克制了一些：“你是个奴婢，怎么能记恨主子？”

沈窈指尖一蜷，慢慢将裙摆用力攥紧了掌心：“奴婢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原则，无关身份。”

谢泓再次被激出了火气，他猛地逼近：“沈窈，你如此放肆，是不是以为朕不会杀你？！”

声音里真切地蕴含着威胁。

沈窈身体骤然一颤，她仰头看着那双满是冷漠锋利的眼睛，一瞬间竟有些陌生。

她忽然有些忘了，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是不是眼前这个……兴许不是吧，从遇见齐王的时候起，一切就都变了。

她眼神一寸寸暗下去，嘴角极轻地扯开一个笑容，一开口声音却比笑容还轻：“怎么会呢……”

谢泓莫名被那笑容刺了一下，略有些仓皇地扭开了头。

沈窈轻轻一俯首：“若皇上当真如此愤怒，将奴婢逐出乾元宫也使得。”

谢泓一顿，许久才开口，却是毫不相干的几个字：“滚下去，闭门思过。”

沈窈再没开口，起身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可在她关门的瞬间，谢泓的声音却透过门缝再次传了出来。

“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再犯，朕决不姑息。”

门板被轻轻合上，沈窈看着那毫无生气的木板，慢慢合上了眼睛：“奴婢……记下了。”

她转身出了正殿，在空荡寂静的乾元宫里晃荡，心里空的厉害，鼻梁也是酸的，可她连红一下眼睛都不敢。

谢家已经败了，谢家人远在滇南生死不知，她沈窈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依靠了，即便觉得委屈，即便觉得难过，也不能哭。

她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冬日的风锥子一样一下一下往骨头里钻，她抬手摸了摸胳膊，却不愿意回偏殿。

那是谢泓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谢泓的地方。

偌大一个宫殿，偌大一个天下，此时此刻，竟没有一处能让她栖身，让她躲藏。

她摸着黑一路出了乾元宫，没有目的地，她便只能一直走，走到没力气了才在一座偏远的宫殿里停下来，在寒风里靠着墙角坐下来，慢慢抱住了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难得能有这片刻安宁，可她却不能在这里多呆，她还得回乾元宫去，谢泓要她闭门思过。

她抬手揉了揉脸颊，五年而已，等出宫就好了，等见到她的家人就好了……

眼眶却仍旧还是烫了一下，她甩甩头不敢再乱想，起身摸着黑往回走，却不防备一出宫门，一盏灯笼竟然被放在宫道上。

她一怔，下意识看了眼四周，却没瞧见人影，可她仍旧开了口：“出来吧。”

黑暗里只有风声，隔了许久才有踌躇的脚步声响起，一人着青衫，披着兔毛大氅自角落里拐出来，端的是光风霁月，清隽如竹，只是他神情却十分复杂：“谢姑娘。”

沈窈怔住，她只以为是有人可怜她，却没想到会是祁砚。

当年的谢家家学名声在外，前来求学者不计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