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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看见床边的长命灯，已经摇摇晃晃要快熄灭。

付思眠心里了然，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过往种种如走马灯般从眼前闪过。

她从小在观里长大，师傅师伯教她牙牙学语，掐指算诀。

哪怕自己闯了什么祸，被罚跪抄经，也有师兄一直陪她承担。

付思眠含着泪，握着玄机的手，强撑着叮嘱：“师兄……我的事情，还请别告诉师傅师伯，我不想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为我……担忧操劳……”

玄机垂下清冷的眼：“晚了，师伯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他将被子往付思眠身上又盖了盖：“再撑一会儿，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其实，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禁术无法挽回。

哪怕他用尽手段，也只能是给付思眠减些痛苦。

玄机更是不止一次，彻夜彻夜的跪在祖师爷的神像前，但每一柱平安香都会断裂……

床榻上，付思眠也想再撑一会，多陪陪师兄。

可她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寒气从四面八方侵进身体，冷入骨髓。

“师兄……我好冷，你……你能抱抱我吗？”3

自从长大后，他们一直保持着距离，就连付单的拥抱也再没有过。

玄机终红了眼，俯下身轻轻拥住付思眠：“对不起……”

“如果我没有下山办事……是师兄没有照顾好你。”

付思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了摇头，流着泪弯起唇角：“师兄，下辈子……我还想做你的师弟……”

说完，她就阖上了疲惫的双眸。

接着，窗外一阵寒风拂过，床头的长命灯缓缓熄灭。

玄机轻声应下，可付思眠却没再理会他。

他眼睁睁看着付思眠身上的生机尽数断，再也不会言笑晏晏的唤他：“师兄。”

玄机长睫上挂了泪，颤着手掐指算决。

果然，卦像显示，阮楠的孩子降生了。

于此同时，京海一医，顶楼VIP产室里。

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骤然响起。

护士高兴的通知：“恭喜墨总，母子平安！”

莫名的，墨灏铭心口一疼，脑子里闪过玄机说的那句：“孩子健康落地之时，就是眠眠的死期。”

他嗤笑一声，按下心口的不适。

怎么会呢？眠眠是有大福气，大气运的人。

而且那明明就是玄机在说慌，想要他放弃孩子。

不过没关系，等他安排好孩子就会天清观里去接眠眠。

想到这，墨灏铭心里紧绷的铉终于松开。

一天后，他抱着孩子脚印的倒膜，想告诉付思眠，自己已经把孩子记在了她的名下。

接着，再次顶着漫天大雪，徒步回到天清观。

走进偏殿，墨灏铭才发现之前他和阮楠一起住的院墙被拆了。

而隔壁竟然连着付思眠的房间。

他走进，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大殿内传来若有若无的梵眠。

这是在早课？

墨灏铭心念微动，赶忙调转脚步，到大殿寻找付思眠。

不料刚到门口，就看见殿内四处挂上了白灯笼和丧布。

墨灏铭上前，想要进门，却被观里的弟子拦住。

他喉结滚了滚，焦躁的解释：“你拦着我做什么？我是来接眠眠的……”

话眠未落，门内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眠。

“让他滚！”

墨灏铭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是付思眠师傅张天师的声眠。

听说他早就出门云游，没有大事不会回观，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鬼使神差的，墨灏铭烦躁起来。

周围弟子们看过来的眼神也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他顶着风雪，干脆在殿门外跪下：“张天师，我曾经在三清神像前发过誓，只要孩子生下来，我就会和阮楠断的干干净净。”

“现在我来找眠眠兑现誓言，接她回家。”

观内无人回答。

墨灏铭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我会证明我的诚心，跪到眠眠愿意见我！”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跪天跪地跪父母，从来没跪过别人，眠眠一定会原谅他。

守门的弟子对视一眼，干脆背对着他。

寒风凛冽，日夜交替。

墨灏铭跪了一夜，殿里的经文声也唱了一夜。

他听着耳熟，缓了缓才想起付思眠曾经也念过，说是对亡者超度时念得地藏经。

墨灏铭被冻的手脚发僵，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这时付思眠第一次这么久无视他，对他的道歉无动于衷。

但转念，那抹不安又被按了下去。

他和阮楠之间没有任何感情，照顾阮楠也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让母亲安心而已。

而且他这次还带来了孩子的脚印模具，为的就是告诉付思眠，那是自己和她的孩子，和阮楠无关！

等他和眠眠解释清楚，她一定会明白他的苦衷，原谅他。

翌日，天刚泛白。

一道沉闷的撞钟声骤然响起，紧随而来的，是吱呀的开门声和纷踏的脚步声。

墨灏铭精神一震，抬眸望去。

付思眠的师傅和师伯一身白袍立在两侧，玄机一身麻衣孝服抱着牌位站在中间，身后跟着数不清的戴孝小弟子。

墨灏铭着急的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却根本找不到付思眠的身影。

心里的不安惶恐骤然到达顶峰，他开始急切又慌乱。

等玄机走近，墨灏铭看清牌位上的字时，顿时瞳孔紧缩。

那牌位上竟然写着天清观第二百二十三代嫡传弟子——付思眠。

亡于：2023年1月14日。

墨灏铭身形狠狠摇晃了一下，手里脚印倒模‘嘭’的一声砸在雪地里。

脚模上面的鎏金字迹，也赫然印着——墨灏铭付思眠之子。

生于：2023年1月14日。

第11章

雪如飞絮，背牛顶上一片雪白。

墨灏铭捏着那张孩子的出生日期表，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又仔细核对了一遍，2023年1月14日。

就是阴历阴历二零二二壬寅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分毫不差。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墨灏铭高大的身体狠狠晃了晃，差点栽倒在雪地里。

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的孩子出生日期，也被落在地上，被白雪覆盖。

他猩红着眼，强撑着想要起身。

可跪了一晚上，膝盖以下已经毫无知觉。

墨灏铭用手支撑着膝盖，咬着牙站起身，跌得撞撞的往殿里走。

可到了门口，还是被守门的黑袍弟子拦住。

“师父师伯有令，禁止你入门。”

墨灏铭勉强扶着门才能站直，冷峻的脸上满是惊慌：“里面下葬的人究竟是谁？不是眠眠对不对，她一定还活着，她说了会等我来找她！”

黑袍弟子满脸漠然，根本不理会他。

墨灏铭捏着门的指骨发白，直直望着殿内。0

玄机小心翼翼的将付思眠的牌位放在往生殿中，虔诚上香叩拜。

身后的弟子也紧跟着叩拜，神情哀痛肃穆，不似作伪。

墨灏铭死死的盯着那牌位，扶着门框的指骨发白：“张天师说过她会长命百岁，你们一定是骗我的！”

似乎是这套说辞说服了自己，他嗤笑一声：“玄机，你为了骗我真的煞费苦心，我不会信的。”

说着，墨灏铭抬手撤下殿门口的挽联。

“你们怎么敢给眠眠办葬礼？！”

他一向沉稳、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