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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臣看了看生死不知的烟雨,猛地跪下:“帝姬不可以身犯险,烟雨若是能开口,也不一定不愿你如此。”
慕霓凰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要救。
她失去的已经太多,她不能再失去了。
她看向苍旻,苍旻微不可察地点头。
路过林邺的瞬间,慕霓凰低声道:“舅舅,无须担心,我已有计划。”
林邺眉头紧皱,刚要劝的话终是咽下去。
不多时,城门缓缓打开,慕霓凰一人一骑缓缓走出。
看着慕霓凰走到一半,谢琰臣一挥手,烟雨被放在一匹马上,往她的方向走去。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慕霓凰一拍,驮着烟雨的那匹马迅速往城内奔去。
与此同时,城楼上的苍旻一跃而下,坐下慕霓凰身后。
“放箭!”
他一声令下,箭雨落下。
谢琰臣神色骤变,他抬剑劈开向他而来的箭阵,往慕霓凰的方向而来。
就在此刻,慕霓凰冲他抬手,嘴角勾起,露出一个笑。
谢琰臣还未反应过来,一只袖箭从慕霓凰手腕处射出,下一瞬,他心口处窜起一蓬血光。
谢琰臣瞬间跌落马背,待箭雨停下。
一柄纯白无瑕的剑已经指在了他的咽喉。
第41章
他身后,七影卫大惊,俱是冲上来。
然而谁也没想到,苍旻一人一剑,便守住一城。
暗影倒在地上,看着生死不知的谢琰臣,吐出一口血:“主子……”
谢琰臣重伤被擒,七影卫为救主皆殉在苍旻手中,楚军不攻自破。
天牢最底层的水牢处,慕霓凰看着伤痕累累四肢都被铁链锁着的谢琰臣,问道:“你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直到此时,谢琰臣仍带着笑:“舍不得杀了我?”
慕霓凰冷冷看着他:“你现在受的苦,不到我当初万分之一,死?太便宜你了!”
谢琰臣眼眸一暗:“姝宁,你现在就是当初的我,恨不得我去死,却又下不了狠心让我死。”
慕霓凰看了他半晌,蓦地掏出一把匕首。
她一刀狠狠划过去,谢琰臣轻嘶一声。
慕霓凰眼眶通红,声音喑哑:“这第一刀,是替我父皇给你的。”
谢琰臣却笑得越发欣慰:“你现在这模样,很好,这样就算登基,也不会有人再能欺负你。”
慕霓凰收起匕首:“我萧氏三百多条人命,我慢慢跟你算。”
说完,她往外走去,不忘吩咐:“好好看着,别让他死了。”
看着那背影,谢琰臣有些恍惚起来。
不知何时,那个一身红衣的少女不再穿红色,不是玄衣便是白衣,看起来像一领又一领华贵至极的丧服。
三百多条人命。
谢琰臣闭上眼,这样算下来,他还可以见她很多次,很多次。
三日jsg之后,便是慕霓凰登基的日子。
登基前夜,慕霓凰独自站在王城最高处看这城楼万家灯火。
苍旻来寻她,刚想开口,慕霓凰便率先开口道:“你知道我当初从这里离开时有多狼狈吗?像一条丧家之犬。”
“我从小在这王城长大,却也在这里经历了最屈辱的一切。”
苍旻淡淡道:“无妨,入关后,自有大儒为你诵经。”
慕霓凰看他:“你倒是对这帝王之路看得透彻。”
苍旻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正因为看得太透,才早早避世。”
慕霓凰沉默良久,问他:“那这次,为何出世帮我?”
苍旻对她的帮助,一切她都铭记于心。
苍旻一向澄澈通达的眼眸闪过一抹让人看不清的光。
过了好半晌,他才道:“或许,是想看看,一个不屈不饶的女子,能在这世道走到哪一步。”
“就因为如此?”慕霓凰看他。
“还有,你曾答应过我的话,除了报仇,你更想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慕霓凰嘴角勾起:“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你呢?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苍旻看着满天繁星:“回苍月山。”
慕霓凰一滞,胸口有些发闷:“什么时候?”
苍旻看她一眼,笑了笑:“等你登基之后,我就离开。”
慕霓凰想了又想,袖子下的手攥紧,喉咙有些发涩:“非走不可吗?”
苍旻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
慕霓凰终于没忍住道:“就不能……为了我留下?”
第42章
苍旻眼眸瞪大,骤然后退一步,被惊住似的。
原本有些紧张的慕霓凰反而被他这模样逗笑。
“怎么,不愿意?许你东宫正君之位。”
苍旻无奈地抬起折扇,敲了一下她的头:“胡闹。”
慕霓凰皱了皱鼻子:“大胆,你知道你敲的是谁的头吗?”
“那你要如何。”苍旻折扇一展,姿态比这王城最矜贵的贵公子还要风流优雅。
他淡淡道:“将我拖出去斩了?”
慕霓凰压下砰然一瞬的心脏:“不敢。”
苍旻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慕霓凰,你其实并不喜欢我。”
慕霓凰一顿,抬眸看他。
苍旻道:“你选择我,就如那些帝王之谋,你只是想选择一个对你来说最有利的人坐上这位置。”
麒麟子这名声足够响亮。
苍旻看得透彻:“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没空跟你掺和,短短数年,两朝轮换,百姓人心惶惶,别搞这些花花心思,先跟我说,你打算如何?”
慕霓凰深吸一口气。
她真的只不过是想找个正君,怎么现在这情况却是找了个帝师。
不过以苍旻之才,的确当得起帝师。
慕霓凰歇了心思,老老实实道:“那批乱臣贼子都被我斩了,我会加开恩科。”
苍旻点头:“嗯。”
“免收赋税三年,让百姓休养生息。”
“还有呢?”
“我手中还留有父皇给我的前朝宝藏,我会拿出来重建新的大萧。”
苍旻沉默一瞬,道:“倒也不必如此掏心掏肺。”
慕霓凰笑了笑,看他:“我相信你。”
苍旻静静与她对视半晌,声音难得温柔:“回去休息吧!”
翌日,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
一身明黄龙袍的慕霓凰走上金銮殿接受朝拜。
大萧建朝百年以来第一位女帝登基,改年号为明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跪下,山呼万岁。
在不远处的角落,满身血腥伤痕的谢琰臣看着这一幕。
这是慕霓凰特意吩咐将他带出的,她要让他亲眼看着,他是怎么失去这一切。
此刻也如她所预料那般,谢琰臣的确在想,他经历的一切仿佛如梦幻泡影。
因为满门被斩,他为了夺这江山失去了最爱的人,兜兜转转,这江山却又回到了他的爱人手上。
观礼完毕,谢琰臣又被带回阴暗地牢。
离开前,谢琰臣最后看了一眼外面蓝的剔透的天。
这或许,就是他这一辈子最后一次看到阳光。
时间回到青城之战前。
暗影不解地问:“主子,你明知道姝宁公主在骗你,就算你杀了韩立安她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谢琰臣看着手中的小像。
“我知道她想要什么,这是我欠她的。”
“那主子,为什么要将你坐的那些事添油加醋散播出去,我们本就已经处于劣势了。”
谢琰臣闭上眼:“她想要这天下,我就让她堂堂正正,民心所向地坐上去。”
……
谢琰臣摸了一下被袖箭穿过的心口。
那一箭他又怎么会躲不过呢?只是他累了。
他想让慕霓凰赢。
慕霓凰,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第43章
慕霓凰下朝后。
已经身为女官的烟雨递过来一封信。
“陛下,这是苍旻先生给您的,苍旻先生观礼完毕后,已经回了苍月山。”
慕霓凰一愣:“走了?”
“是,陛下。”
慕霓凰没打开那封信,而是坐在书岸前,怔怔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若无其事地开始处理政事。
她原本是不会这些的,是在打仗那些日子里,苍旻一样一样教她。
可以说她变成今日这样,都是苍旻的功劳。
慕霓凰是个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好皇帝。
好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期待。
所有人都没想到,当初那个天真无知,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能做到这一步。
明懿二年,朝臣上书,请求女帝充盈后宫,被女帝驳回。
然而不过消停三月,林国公林赫亲自入宫。
“外祖,您怎么来了?”慕霓凰忙不迭去迎接。
林赫中气十足,却又唉声叹气:“陛下,您已经不小了!”
慕霓凰乖巧应声:“朕知道,朕知道。”
“您要是再无子嗣,以后我下去,怎么对先皇交代?”
慕霓凰有些头疼。
瞥一眼一旁的烟雨,她心念一转。
“烟雨不是已经与大表哥成婚了吗?”
林赫悚然一惊:“陛下这是何意?”
慕霓凰索性摊牌:“大不了以后,我过继他们俩的孩子来好好培养。”
情之一字,她实在不想沾染,可她这话一出。
所有人皆是脸色一变,慌忙跪下。
林赫更是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陛下慎言!”
慕霓凰急了:“外祖,快起来,您这是折我的寿啊!”
林赫一听这话,脸色涨红,白眼一翻就要喘不上气。
慕霓凰连忙道:“朕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