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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谢谢您医生，谢谢您！”

沈云欢双手接过缴费单，嘴里道谢不停，走出诊室门，还在道谢。

“小伙子福气好啊，”医生一边敲医嘱一边说：“有个这么紧张你的女朋友。”

谢长庚闻声笑了笑，没说话，唇边的笑意散的快，没过几秒，就只剩僵涩上翘的嘴角，看着苦涩。

沈云欢缴完费，又去领缝针的医用耗材，最后奔向诊室。

缝针要局麻，拿个针头扎他伤口附近，眼周敏感，谢长庚陡然被扎，条件反射地提了提眉。

沈云欢见他紧缩眉头，想想都疼，握住他手，安慰他。

谢长庚垂眼瞥着那交握的手，一时看定了神，麻药打完，也没松开。

沈云欢没注意到这些，任他握着。

她的注意力都被另一桩事吸引着。

医生在操作着缝针，那根针在他皮肉里穿来穿去，看得她心惊肉跳，赶忙移开了眼。

“怎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沈云欢见他紧握着自己，以为他缝针难受，便借着搭话，转移他注意力。

蓦地被问，谢长庚一愣，接着笑了笑，沉吟片刻，开口道：

“我也总想在’好’和’更好’的选项中做抉择，可摆到我面前，让我做决定的，总是’难’和’难上加难’。”

【30】新消费

沈云欢垂了垂眼，没立刻硬凑出两句来接话，只是将交握的手收紧，传递些自己情绪。

她撇开眼看门外，急诊大厅皆是行色匆匆的人，夹着手机打电话的、手上挂满CT片子的、抱着啼哭不止小娃的……脸上都郁郁，很难寻到几分喜色。

她挖空心思，突觉自己这个文字工作者，语言表述能力是这般薄弱，竟找不出几句合宜的话，让她应付此刻的对话场景。

因为她被他击中，她和他身受同感，也颓丧地发现生活常不如人愿，并不是越努力越成功，有的时候，靠的更多的是份幸运，而幸运这东西，并不会一直伴随着自己。

可她自是说不出这么丧气的话，正当她犹豫要不要违心地拣几句激励奋勉的话时，急诊室这时涌进三两人。

是江大为和蒋胜岚，后面还跟着关枝华。

六度空间理论，在郢城这座小城尤为适用。谢长庚出事没多久，有关于他受伤的消息，就已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

好在他们打来电话问询时，沈云欢已确定谢长庚只伤及皮肉，没造成器质性的损伤，安抚几句后就汇报了他们位置，等候他们赶来。

只是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

江大为满头是汗，他常年是个平头发型，年轻时发根硬，很适合，近几年愈见老态，原先松针般挺立的头发也服了软，慢慢蜷曲，贴伏在头皮。

但这时，像是吃了回春丹，如炸毛的狮子，一根根又重新耸立了起来。

蒋胜岚仅是远远瞥见谢长庚身上染的血渍，就已心绪大乱，泪眼婆娑。

沈云欢赶忙站起身，把谢长庚身旁位置让给他们。

江大为和蒋胜岚立马围了上去，把电话里询问过的问题，断断续续，又向医生问了一遍。

关枝华跟在他们身后，进门正好瞥见沈云欢和谢长庚交握的手，虽松的快，但还是让她注意到两人牵握得十分紧密。

她扫了眼谢长庚，见他的确没什么大碍后，拉过女儿站到一旁，两只手从头摸到脚，比机场安检严苛百倍，低声问：“你自己没事吧？”

沈云欢摇摇头，压着嗓子在关枝华耳边说：“谢长庚把我拉到身后，他站在前面，都给挡了。”

关枝华这才放下心，同沈云欢又走到谢长庚身旁。

“没什么大问题，”医生缝完最后一针，熟练地打完结，把用完的器具往工具盘一扔，说：“尽量别沾到水，一周后来拆线。”

谢长庚走运，那把剪子扎在他眉骨，距离眼球只差毫厘，扎的深，里外缝了两层，肌肉层缝了7针，皮表6针。

他这时缝完针，脸上血渍擦净，看着无恙，就身上那件白衬衫看着吓人，飞溅的血点子，大大小小，脏污了半身。

江大为和蒋胜岚以防万一，想让他再做个全身检查，谢长庚推拒了几次，才作罢。

江大为他们是打车来的，这时一行五人，都坐上那辆老卫士。

还是沈云欢驾驶，关枝华坐在副驾，谢长庚位于后排中间，被江大为和蒋胜岚一左一右夹着。

“小关啊，麻烦往南京路上绕一绕。”江大为兀地开口。

沈云欢刚点完火，换档的手一顿，瞥了眼后视镜，江大为坐在她正后方，他打开半扇车窗，目光注视着车外，这时没风，但见他眉间的一根寿眉，在空中颤了颤。

“诶、好！”沈云欢看得难过，赶忙应好，换好档，往南京路开。

回去的路顺畅，没遇上一个红灯。

距离璟颐还剩几十米时，蒋胜岚喊了声沈云欢，让她靠边停一停，说完又越过谢长庚，拉了拉江大为胳膊，说：“咱俩下去看看。”

江大为没当即答她，待沈云欢车停正后，这才点点头，同她一起下了车。

谢长庚想随他俩一齐去，被拦下了，让他呆在车内等着。

他们夫妻俩朝沈云欢和关枝华歉歉地笑了笑，说麻烦她们等一等。

说完两人偕肩，并步过着马路，向璟颐大门走去。

马路过到一半，突然卷起一阵强风，从他们身后刮去，推着他俩往前走，强劲得让他们脚下不稳，趔趄了下。

沈云欢不忍继续看，移眼看后视镜。

谢长庚这时坐在临窗，江大为之前坐的位置，他如江大为方才一样，注视着车外，看着江大为和蒋胜岚背影方向。

他右眼缝针后，贴了块无菌敷贴，就剩只左眼在外。

这时耷着半扇眼皮，沈云欢看不清他情绪，只见他下颚绷紧，脖颈处的青筋明显。

江大为和蒋胜岚没久待，就绕着看了圈，最后摸了下大门口的石岩招牌，当时还是请的时任书记给提的字。

回程的路上，没沈云欢预想的安静，江大为反常地说了很多话，笑吟吟的，提了很多当年事。

蒋胜岚也一派轻松，应和他一起聊，有说有笑。

只有谢长庚沉默，偏头看窗外，一言不发。

路上车不多，很快就开到了小区。

下ʝ车后，江大为和蒋胜岚再次向沈云欢道谢，很郑重，说今日不打扰了，让她好好休息，后续再找个日子答谢。

沈云欢和他们客套推脱，眼神瞟过谢长庚时，见他正定定看着自己，目不转睛。

虽挡着右眼，但沈云欢明白他意思，朝他点了点头。

关枝华也让她在家休息，好好定定神。

但沈云欢却静不下心，满脑子都是谢长庚说的那话，以及他说话时的模样。

像个反复战败的战士，被击溃得只剩最后一分力气，还是咬牙竖起长矛，撑起自己身体再战。

她想做些什么，对，她想做些什么。

她拾起手机，翻阅和他的聊天记录，猜想他走到哪一步，然后坐到电脑前研究方案。

一坐就坐到了深夜。

她并没有单一地看食饮类案例，最近兴起火热的品牌营销策略，她都看。最后再细化到单品类目，看同赛道人家的玩法。

在不断吸收和整合中，她渐渐从混沌走向明晰，对要做什么有了大致雏形。

她立刻拿起手机，想要联系谢长庚。

一看时间已至深夜，又收回直接拨打电话的想法，发了个微信，问他休息没。

谢长庚秒回，说没有，问她什么事。

沈云欢立刻打去语音，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