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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一使劲，指尖将那个东西又向深处推了推。

　　苏月隐够不到，却腾起了浓郁的好奇心。她踮起脚，拼劲全力伸直手腕，用最长的中指去摸那个东西。

　　差一点，就差一点。

　　她索性抬起一只脚，在椅子上轻轻一跳。

　　木椅摇摇晃晃，两条椅子腿前倾。苏月隐握住那个东西的一刹那，跟着被踩翻的椅子重重摔在地板上。

　　木椅撞翻地板上的啤酒，苏月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跌落下来，坐在一片狼藉中。

　　橙黄的啤酒泛着麦香淌湿地板，苏月隐揉着红肿的小腿，裤子湿透。

　　她来不及管别的，忙展开掌心，翻看那个东西。

　　四四方方的黑色塑料块，在某一面有一个红色小灯一直长亮。好像是个电子产品？苏月隐翻来覆去查看，也没找到开关。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衣橱最上层的角落？它被放在这里多久了？

　　是有意为之还是被无意落下？

　　周一，常规是大团队的销售晨会。

　　孙怀谷照例说了一些可有可无的 PUA，然后散会。

　　平露刚要走，被孙怀谷喊过去 1V1。

　　平露回头略尴尬望了眼苏月隐，后者像是无所谓一样大大方方抬眼接住她目光，微笑了下。

　　孙怀谷一向喜欢跨级管理，手伸得长，穿透到底。苏月隐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在这个位置上做了这么久，不敢说学会了管理，也摸到了一些门道。

　　诚如她所想，老林选择她做妻子，只是因为她有做好妻子的潜力。同理，孙怀谷提拔她，不过就是她听话，好摆布。并且，在能胜任这个位置的人选中，她是最便宜的。

　　苏月隐歪着脑袋抱着肩膀，看着平露和孙怀谷离去的背影。

　　“起这么早来开晨会，辛苦了。”孙怀谷故作谦虚地笑，拉近距离。

　　平露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杯，动也不动，“不辛苦。”

　　“怎么来的，还顺利么？”

　　“地铁转公交。”

　　“以后打个车，让苏月隐给你报销。你都是销冠了，这点福利她应该给你批。”

　　平露没说，其实她周末都和那个无法定义关系的老博士住在一起。早上是他骑小电驴送她来的。不近的路，她不让他送，他偏要起个大早给她做了早饭又把她送来公司。

　　老博士说，左右我现在没找到工作，闲着也是闲着，多陪陪你。

　　孙怀谷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随口问了句不介意吧，便没等平露开口回答，就掀开身旁的窗户。

　　然后点烟深吸一口，垂着手腕伸出窗缝抖了抖烟灰。

　　他把打火机扔在桌上，问，“上一周的销量下滑得厉害啊。”

　　“有几个客户援疆了，然后巡视组来检查，我拜访也不方便了。”

　　“这理由我已经听腻了。”孙怀谷又抽了好几口，烟灰积攒了半截眼看要掉下来，他才又把香烟伸到窗口，回过身子说，“下次编个更能让人信服的。”

　　平露心中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梗着脖子，连笑容都装不出来。

　　“老板，你不能疑罪从有。我有认真跑市场跑客户，我不仅自己的业务没落下，还”

　　“还什么？”孙怀谷看着她。

　　平露摸不清老板们的套路。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能看透，有时候又觉得并不能清楚分辨苏月隐和孙怀谷的意图。她只是想专心于业务，却发现做销冠才是最简单的，其余的，都复杂。

　　孙怀谷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还带教实习生？”

　　“没有 title，没有带教奖金，别人给灌了几句迷魂汤，就搭上自己的时间和资源去带教实习生。”

　　平露下意识就钻进套里，“带教有奖金？”

　　孙怀谷势在必得地笑，收紧小动物脖子上的绳索，“这不重要。”他说，“如果这个实习生最终没有留下来，你的所有付出都付之东流，怎么办？”

　　“……”

　　“苏月隐本来是要干掉这个男孩子的。”

　　平露瞪大双眼。

　　孙怀谷说，这个男孩子积极性不高，很长时间都没有销量，苏月隐做好了把他优化的打算。但是因为之前苏月隐答应了我销量和人员留存的要求，硬着头皮也要让这个男孩子转正。她嫌烫手的山芋就扔给了你。将来这个实习生转正了，功劳就是她的，不转正，锅就轮到你来背。

　　平露一时间找不到语言。

　　“不是背后编排你老板。”孙怀谷将平露面前凉掉的茶倒进废液缸，又从公道杯里重新为她满上。“小姑娘还是小姑娘，别人说什么就都信了。她是不是说要锻炼你管理能力，未来有晋升机会要优先考虑你？”

　　平露端起茶杯握在手里，细心思索不做声。

　　“你也不想想，团队谁晋升，轮得到她拍板么？”

　　“但是。”孙怀谷给平露吃了定心丸，“平露，我很赏识你。如果有晋升机会，我会向你倾斜。”

　　“谢谢老板。”

　　“前提是业绩一直名列前茅。”孙怀谷说，我虽偏心于你，但对别人也要有合理交代。你什么都别想，只管把业绩做上去。这是硬实力，业绩稳了，别人什么毛病都挑不出来。

　　“这个季度我们已经明显落后于全国其他区域，你可要拿出实力，不能给我丢脸！”

　　“那带教……”

　　孙怀谷说，你都答应苏月隐了，总要演戏演到底。你哄着她开心，到时候升职了，她也不忌惮于你。末了，孙怀谷还说，女人么，就是小心眼，她读书没你多，你多担待。

　　从孙怀谷那里回会议室的路上，平露一直对他最后一句话心存反感。女人，她也是女人。孙怀谷今天这么瞧不起苏月隐，明天就会瞧不起她。

　　苏月隐从卫生间出来，在盥洗室照着镜子补口红。抿了抿红唇，刚把口红收起来，身后来了个人，手伸到感应水龙头下，头也不抬，边洗边说。

　　“带团队啊，就是打心理战。”

　　苏月隐向旁边让了半步，叫了声，老板。

　　孙怀谷搓起泡沫仔细抠洗手指尖，“平露业绩下滑，你要旁敲侧击找原因。”

　　他扯下两张擦手纸，又抹了下嘴巴，语重心长说，“放心，这个季度平露销量还会冲上来的。”

　　孙怀谷将纸巾揉成团，看向苏月隐，“人性。苏月隐，你要学会观察。”

　　“这次我帮你，下次你自己学着点。”

　　苏月隐点头说好，跟孙怀谷身后一起走出盥洗室。

　　回到会议室，其他人都走了，平露还在看材料。她主动把笔记本屏幕推到苏月隐面前，帮忙看看，这是昨天实习生那个小伙子给我的周汇报。我总觉得有问题。

　　“什么问题？”

　　“说不上。”平露想了想，就是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没有问题。

　　“相信你的第六感。”苏月隐说，既然你觉得假，那就是假的。拿出管理手段。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回头看了看，确定不会再有人进来会议室，起身锁了门。

　　苏月隐从帆布包夹层摸出一个小东西，举到平露眼前，“看得出是什么么？”

　　平露放下笔，接过来，闻了闻，又放在耳朵上听了听。她指腹摩挲着闪亮的红灯，“哪来的？”

　　苏月隐意识到平露可能真的认识这个东西，而那个答案与自己心中的猜想隐约重叠在一起。

　　平露掏出手机，给手里的东西拍了照，又去某个 app 上对照着翻了翻。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笔，笔尖沿着四方体一侧缝隙嵌进去。她转了转手腕，又换了几个角度。

　　啪嗒。

　　黑色塑料片松动，露出里面的面板。

　　平露打开，按下触摸键，红灯急促闪烁，然后暗下来。

　　她掂着黑色方块，看了会，“有 type C 口数据线么？”

　　苏月隐忙低头翻包，平露打开另外一个机关，弹出一个数据线连接口。

　　“这是一个 GPS 跟踪器，录音定位的。你从哪弄来的？”

　　苏月隐一阵眩晕，手中的数据线轻飘飘落在地上。

48、贼喊捉贼

　　平露朝苏月隐伸手，示意她把数据线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