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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林双回了家。

她将书包扔在桂花树下隆起的小土堆上，然后发泄似的一脚又一脚地踹着，好像感受不到疼一样，像是自虐，又像是发泄。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

林双踹累了，再也支撑不住，将头抵靠在树干上，开始小声地哭泣起来。

「你受了这么多的伤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林双的手指缝隙里满是泥巴，折断的手臂也因为大幅度动作而渗出鲜血，她像是一个狼狈的无家可归被人丢弃的小狗。

「我变好了，你能不能回来？

「你说过的，我只要乖乖变好，你就会回来的。」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

十岁那一年，林双曾半夜爬上我的床试图往我的头顶里敲钉子，父母发现后，将我送到外婆家。

当时的我被吓坏了，而对于林双这一行为也感到很伤心。

被送走那天，林双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我朝她喊道：

「你只要乖乖变好，我就会回来！」

但我食言了，我永远也回不了了。

而林双也并没有变好，这两年，她不再伤害我，而是变成自虐，她无法控制住自己，但她却多了一分情感与羁绊，于是，她选择伤害自己。

林双在桂花树下坐了整整一夜，也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夜的话。

对小时候伤害我的歉意与愧疚。

她不停地说着念着，沙哑的嗓音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我多想告诉她，其实姐姐没有怪你。

但是我不能。

我只能吹过枝头的一朵桂花，落在她的肩头。

10

姜微微回到家中，迎面撞上一个陌生的男人从家门口出来。

姜微微立刻扯住徐敏的手臂。

「妈，他是谁？」

徐敏不耐烦地甩开姜微微的手臂。

「不关你的事。」

徐敏起身往回走，姜微微立刻拦住她的去路。

「什么叫不关我的事情，还有我问你，我究竟是不是姜明杨的女儿！」

徐敏被问烦了，本就心情郁闷的她悉数将怒火发泄在姜微微身上。

双手举起，重重的巴掌落在姜微微的脸上。

「都怪你！要不是你一天天在学校闯祸，你爸能不喜欢你吗？

「那个老不死的，又在调查十五年前的纵火案了！」

姜微微跌倒在地上，捂着脸，发丝凌乱地看向徐敏：

「什么叫都怪我？是你自己生不出儿子的！」

而这话又彻彻底底地激怒徐敏。

重重的巴掌再度落下。

「怪我？是你不争气！你现在到还敢跟我顶嘴了是吧？我今天不打死你！」

怒火中徐敏手机从口袋中掉出，手机震动，一条消息再度发来。

【你可要加快速度了哦。】

再往上，是几段对话。

【姜明杨已经在调查十五年前的纵火案了。

【火是你放的，我知道。】

徐敏愤然离开，留下倒在地上的姜微微。

姜微微疯一般地嘶声尖叫着：

「都是你，林笙！都是你！」

姜明杨开始长时间不回家，纵火案本在十五年前能查清，但当时的姜明杨并不想查，是选择早就看厌的糟糠之妻还是美貌动人的新妻女。

姜明杨一直装着深情，最终也骗过自己。

包括这一次。

他开始思念起亡妻。

开始主持着十五年前的正义与公道。

林双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姜明杨的身边，站在姜明杨下班时的马路对面。

见到姜明杨，林双笑着向他跑去，递上自己做的甜点。

站在姜明杨身旁的合伙人，笑着同他打趣道：

「你女儿还真是孝顺。」

姜明杨接过林双手中的东西，轻轻一笑。

「她不是我女儿。」

合伙人似有些尴尬地轻笑两声。

「原来不是啊，这小姑娘长得比你家里那个都像你。」

姜明杨的笑凝固在嘴角，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又扯着嘴角尴尬笑了两声。

而怀疑的种子早就在生根发芽，牢固得无法剔除。

姜明杨的进展很快，加上十五年前的案件本就疑点重重。

他开始频繁地不回家，而这也让徐敏起了疑心。

客厅里，徐敏纷纷地攥紧拳头，地上是摔碎的手机屏幕。

手里屏幕依旧亮着，是一张照片。

姜明杨送林双回家的照片。

照片中父慈子孝的融洽氛围几乎要逸出屏幕。

徐敏从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庞中忆起往昔的恨。

她恨自己机关算尽，却没有成为最终的赢家。

她恨好不容易抢来的一切，会被突然之间夺走。

徐敏攥紧拳头：

「我能杀了她们那对母女，我也能杀了你！

「只要你从世界上消失了，姜明杨就不会再去回忆那对早就死去的贱人，他就会乖乖回到家里。」

林双被接到姜微微家里。

饭桌上，徐敏亲切地一个劲往林双碗里夹菜：

「笙笙啊，你多吃一点，之前的事情都是阿姨的不对，就当阿姨给你赔罪了。」

而走下楼的姜微微则是瞪大着眼睛惊呼着：

「妈，林笙为什么会出现家里？」

「闭嘴！」徐敏猛地怒斥姜微微，「你快点下来给林笙道歉，你之前做的都是什么混账事情！」

「我不！」姜微微转头就要走。

而林双则是不紧不慢地开口：

「难怪啊，难怪姜叔叔不肯回家。」

「道歉！」徐敏猛地一吼，姜微微被吓得一哆嗦，眼眶瞬间就红了。

姜微微慢慢地挪步到林双跟前，不甘心又勉强地开着口。

「对不起。」

林双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而徐敏则是迫不及待地舀着鸡汤端给林双。

「来，这是阿姨煮的，你尝尝。」

林双笑着接过，从小接触各种药品的林双，一下就闻出这汤里有问题。

再抬头，对上徐敏那期盼的眼神。

「妈，我也要喝。」

姜微微端着碗就举了过去，却被徐敏一把拍掉。

「你喝什么喝，这是我特地给林笙做的。」

徐敏转头看向林双，催促着：

「笙笙，快点喝吧。」

林双笑而不答，抬起碗，一饮而尽。

喝，怎么能不喝。

不喝又怎么能看到一出好戏呢？

11

深夜，林双假装昏睡在客房之中。

门口，传来徐敏和姜微微的声音。

「妈，真的要这么做吗？」

「废物，林笙她必须死，她只要活着出现在你爸爸身边，你爸爸就会想到他那双早就烧死的妻女。」

「可是妈，我害怕……」

「害怕？妈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绝对不允许一个林笙毁了这一切！她是个孤儿，就算死了也没有人会发现！」

徐敏从姜微微的手中抢过工具盒。

「你回屋去，无论听到多大的动静，都不要出来。」

徐敏进了屋，但她不知道的是。

黑灯瞎火中，躺在床上的人，早就不是林双。

而是姜明杨。

早在之前，林双就偷偷拿着手机给姜明杨发消息，将姜明杨骗回了家。

徐敏缓缓地向早就昏迷的姜明杨靠近，双手握着斧子，高高举起。

「谁让你长了一张跟那个小贱人那么像的脸！

「所以，你去死吧！」

「砰！」

「砰！」

「砰！」

……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此刻的徐敏早就已经杀红了眼。

一个小时后，整个房间里都弥散着浓浓的血腥味。

徐敏瘫倒在地上，神情呆滞，嘴里喃喃道：

「好了，一切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灯猛地被打开。

徐敏下意识地捂住眼睛。

等再睁开眼睛时，林双正不偏不倚地站在她面前。

林双缓缓蹲下，看着早就失去血色的徐敏，不紧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