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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猜忌

顾九笙错愕的望着他，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告诉他自己快要死了。

话在嘴边呼之欲出，理智却阻止了她。

因为这时说出来，倒像她是在拿死争宠，不仅毫无尊严，还会让她觉得自己无比可怜。

她若无其事的淡淡开口：“无妨，只是感染了风寒，煎几副药就没事了。”

傅墨衍心里那一瞬的紧张骤然消失：“是了，你是医者，怎会让治不好自己。”

那理所当然的样子，让顾九笙心中一痛。

说不清的难过攥紧了她的心。

她的千般愁绪，傅墨衍丝毫不知。

他放下手里的锦盒，面色淡然：“送你的。”

顾九笙怔然打开，愣了一下。

里面躺着一支木兰玉簪，而木兰顾——是她最喜欢的顾。

心尖忽地一软，鼻尖也一酸。

她低头拿起簪子，不让他看见自己泛着波光的眼。

玉触手即温，她摩梭着，抬头望着傅墨衍：“帮我戴上可好？”

傅墨衍接过簪子，走到她的身后。

顾九笙看着手镜，二人重叠的身影，恍惚的想，这算不算举案齐眉？

顾九笙嘴角抿出一抹笑，说不出的苦涩。

看着傅墨衍将簪子插好，她突然想起街上的事。

张嘴想问，却怕破坏现在温存的氛围，转口期艾的问：“我让厨房给你备……”

“王爷。”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公主今晚亲自下厨，请您移步过去用膳。”

顾九笙感觉ʟʋ傅墨衍的手毫不犹豫的抽离，声音随即响起：“我先走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未动。

暖过的肩头，再吹到冷风，总是更刺人些。

她被寒意惊醒，缓缓回过神来。

顾九笙重新提笔，拿起修订成册的医书，在书序上写上最后一句：此生两愿，一愿天下无病，二愿夫君安康。

写完，她将那页纸彻底封存，医书变得毫无痕迹后唤来下人，将医书送进宫。

两日后。

药房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顾九笙诧异抬头，撞进傅墨衍盛怒的眼瞳里。

质问劈头盖脸砸了下来：“这本书为什么会在外流传？”

顾九笙望着他手里拓印的医书，眼里错愕——她没想到书这么快便发行了。

她以为，至少会在她死后才发行。

她呐然解释道：“我只是想着，传抄出去有益百姓，也算是件福报……”

“福报？”傅墨衍眼里的怒意更甚，“未注你名，哪来的福报？怕是都给了那个人！”

傅墨衍眼里寒芒吞吐。

他把书往桌上一扔，冷笑着把话摊开：“你如此尽心为陛下谋福报，当初何不直接嫁给他！”

顾九笙心一刺，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原来你竟是这般看我？！”

这一瞬，这六年的种种浮上心头。

心口都开始透着寒，原来……傅墨衍竟一直怀疑自己的清白！

千言万语都堵在喉间，最后却只能红着眼眶悲切一笑：“我一心只有你一人，不管你信不信。”

傅墨衍想起大婚前夜之事，冷冷的说：“我如何能信。”

说完，带着怒转身便走。

顾九笙僵了一瞬，待反应过来，下意识便追了出去。

追到顾园，她却愣住了，那一刻，连呼吸都忘记。

凤尾兰从中，傅墨衍和安玲珑紧抱在一起。

而安玲珑头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木兰玉簪，刺痛了她的眼。

第七章 和离书

顾九笙猛地将玉簪拔了下来，紧紧的攥在手里。

心里的悲凉，涨起万丈海浪，将她狠狠淹没。

她早该想到的……不是那独一无二的人，自然也不是独一无二的发簪。

顾九笙自嘲一笑，强压下眼中涌起的泪水，骤然转身。

安玲珑看着那身影消失，才藏住眼里的得意，从傅墨衍身上起来。

“傅傅王爷。”

傅墨衍淡淡的说：“不客气，公主以后走路小心些，不是每次都能撞上本王的。”

深夜。

傅墨衍回到房里，却见顾九笙坐在床边在等他。

白日怒意仍余，他语气生硬：“怎么还不睡？”

顾九笙久久望着他，眼眸中带着无法言喻的苦涩和不易察觉的哀求：“墨衍，我最后一次请求你，能不能迟一点再娶她……”

傅墨衍一怔，看着烛光中隐隐绰绰的她，心里一闷。

他越过她，语气难辨：“睡吧。”

顾九笙的心一颤，他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夜已深，月光清凉如冰。

顾九笙侧过身，盯着傅墨衍似乎已经熟睡的侧脸。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出，想要触碰，却在咫尺停下。

“这些年，你是否有一刻心悦过我？”

回应她的，只有窗外的呜咽秋风。

次日。

傅墨衍一早便一言不发的离开，顾九笙沉默着去了药房。

整日，傅墨衍和安玲珑都不在府内，直到日暮，两人才携手归来。

大堂，安玲珑见到她，便扬着笑跑到她面前，指着傅墨衍。

“姐姐你瞧，王爷穿着我新做的衣裳如何？”

安玲珑又接着说：“今日王爷还带我一起去皇陵祭拜了父皇，我和王爷都累坏了，姐姐可备好了饭菜？”

顾九笙脑子登时一片空白。

安玲珑的话如同最利的刀刃，剜在她的心上。

还未大婚，傅墨衍便迫不及待带她去见了先皇！

原来，他是真的喜欢安玲珑。

这一顿悟，教她心中绞痛，几乎站立不住。

傅墨衍缓缓走近，身上所穿正是带着北周图纹的窄袖，针脚细密，比自己拙劣绣工好太多……

顾九笙脸色一点点苍白，就那么站着，连礼都忘了行。

傅墨衍见此，眉头不悦皱起。

想了想，他尽力平和开口：“公主乃北周天娇，不通俗务，进府之后，府中事务便还由你掌管，你莫要再让本王失望。”

顾九笙喉间霎时涌起一股腥甜，最后一点奢望都粉碎殆尽。

并肩的两人看起来实在相配，只有她是多余的。

顾九笙再受不住，她强咽下喉间的腥甜，木然着脸回答：“多傅王爷。”

说完，转身便走。

那仓皇的背影，却让傅墨衍莫名的不安。

就像昨晚的手，充斥着难言的烦躁。

傅墨衍正想上前，却被安玲珑唤住。

只这一瞬的低头，顾九笙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

已是深秋，寒风透骨，顾九笙落荒而逃，还未回到南苑，肺腑间猛地一下钝痛。

她扶住一边的假山，猝不及防的喷出一口鲜血。

乌黑的血隐没在土中，顾九笙紧紧的按住胸口，那里正火烧般的刺痛，提醒着她时日不多了。

可更叫她难过的，是至今为止，她都不曾后悔为了傅墨衍喝下那碗毒药。

只不过是她爱的人不爱她罢了。

一切都是命数。

不知过了过久，疼痛淡去。

顾九笙抹去脸上的泪痕与血迹，若无其事的起身，走去书房。

提笔的手微微颤抖，一个“和”字晕开宣纸。

几日后。

顾九笙看着红云一样的聘礼抬出将军府，连绵十里，风光无比。

良久，她转身悄然离开了王府。

傅墨衍这几日被事务压得喘息不得，边境又在蠢蠢欲动，他跟副将们接连商讨了两日，才堪堪论出结果。

他走出书房，才发现已经好几日没见过顾九笙。

想起她，傅墨衍心里满是烦闷。

脚尖却是一转，往南苑去了。

院里清冷如常，无半点声响。

他心里莫名泛起不安，推开书房，里面空无一人。

桌上静静放着一封信，傅墨衍眼神一凝。

只见封面写着：和离书！

第八章 失明

傅墨衍猛地拿起信。

只见上面写着：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就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祝君年年康健，岁岁平安。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傅墨衍念着着八个字，只教他连牙都咬碎。

另一边，顾府。

顾九笙独自在书房整理父母留下的的书册，抚摸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她眼里全是留恋。

这时，老管家走了进来。

“王……小姐，皇上宣您进宫。”

顾九笙手便一顿，想起医书之事，眼中一暗。

御书房。

清心的香，铺满整个书房。

傅珩看着下首恭敬的顾九笙，轻抬眼：“听闻你已经两日未回王府了，可是和玲珑公主有关？”

顾九笙的手指蜷了一下，淡淡回道：“公主挺好的，深得王爷喜爱。”

一番话说得她心滴血，却是麻木得感受不到痛楚。

傅珩语气平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