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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轩深吸了一口气，和张潼说话让他觉得很没劲，可怒火却消了一点。

这家伙十几年来都是这幅木讷模样，除了忠心一无是处。

傅轩将簪子握在手心，平息了片刻，嘱咐道：“回府后，你便去操办婚礼吧，她是婉儿的妹妹，婚礼自是要风光一点。”

张潼一怔，手紧了又松。

异样的沉默让傅轩不耐看她，却见她竟是直直下跪。

张潼第一次拒绝了傅轩的要求：“奴婢，做不来。”

傅轩眼神一瞬冰冷至极：“原因。”

张潼心脏抽痛着，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今日已是第二日，还有五日，她便要永远离开傅轩，又哪里还能为他操办婚礼？

而且……她内心深处，也不想做。

张潼说不出理由，只能磕下头去：“请王爷责罚。”

傅轩看着地上的人，才压下的怒火又‘腾’的燃起！

宁婉的强求没让他失去理智，张潼的不听话却让他失控。

傅轩直接将簪子往旁边池中重重一扔，转身就走。

可走了两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落水的声音。

傅轩回头，就见张潼跳进了水里！

他心中一惊，还未有动作，便看见张潼拿着簪子浮出了水面。

傅轩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宝贝似的将簪子收进怀中，心中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太后赐婚，婚礼就定在半个月后。

王府管家督办，紧锣密鼓的布置婚礼事宜。

张潼站在廊下，看着一箱箱送进王府的红绸，心口被人揪紧了一样的窒息和疼痛。

王爷娶妻，她该高兴的。

她已经死了，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继续照顾他，她该高兴的。

只是看着满府的红，她还是无法控制的红了眼。

张潼垂下眸，正欲回房，却突然被人叫住了。

“张潼是吧。”

她回头，竟看见宁芷不知何时来了王府，就站在她身后！

张潼回神后，立即毕恭毕敬的弯腰行礼：“见过宁二小姐。”

宁二小姐……

这称呼让宁芷眉头不悦挑起。

“起身吧。”

她上下打量张潼：“听说你就是王爷的贴身侍女？”

“是的，宁小姐。”

宁芷视线停在张潼清丽面容上，眯了眯眼：“跟我走！我有话问你。”

张潼不明所以的跟着宁芷走了。

另一边，王府书房内。

傅轩正用朱笔批改奏折，如今皇帝还小，所有奏折都要经过他的手。

书房门忽的被敲响，管家禀报：“王爷，前往寒洲的探子回来了。”

“进来。”

一个侍卫随即风尘仆仆走入书房，神情惊慌下跪。

“启禀王爷，求药的队伍遇上泥石流，无人生还！”

第5章

傅轩手一顿，冷声问道：“无人生还？那张潼怎么回来了？”

“这……”

侍卫懵了，他一路直接快马加鞭到王府，还不曾知晓具体情况。

管家提醒道：“南掌事三日前就将草药带回，如今太后已经痊愈。”

侍卫立即俯身请罪：“是属下失察，请王爷降罪！”

傅轩看着侍卫，脑中划过一丝古怪的疑虑。

侍卫是他七日前派去寒洲接应之人，照理应当和张潼一起回府……

但神仙草既是真的，他也未再深思，只下令：“把尸体都挖出来，家属该安抚的安抚。”

“是。”

另一边，凉亭内。

宁芷坐在桌前，看着一旁垂首的张潼，直接道：“说说吧，王爷平日喜欢什么？”

张潼微怔，她抬眸看了一眼宁芷。

视线掠过她那双和宁婉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

压下心中闷闷的痛意，张潼垂眸轻声道：“王爷喜欢用冬日的雪水泡茶，也喜欢喝酒，尤其爱十里酒坊的女儿红，酒瓶上的桃枝他也很喜欢，总是要收着……”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小癖好，小孩的心性一直维持至今。

以往都是她将桃枝收好，她死了之后，为他收桃枝的人，又会是谁呢？

张潼微微顿了顿，苦涩在口中蔓延：“王爷爱在夏日里游湖，秋日里打猎，冬日要在他的房里插一朵盛开的红梅……”

说的越多，脑海中的记忆就越清晰。

这些喜好她记在心底十四年，话到嘴边，竟是越说越顺。

张潼恍惚的说着，却见眼前的宁芷脸色却越来越差。

她适时的闭上了嘴。

宁芷语气冰冷至极：“姐姐说你侍奉王爷最久，最是了解他，如今看来，果然没错，不过等我入府后，这些事便不用你做了。”

她说着，唇间溢出一个恶劣笑意：“你如今年纪大了，在王府也没用了，待我嫁给王爷，定给你找个人家嫁了。”

张潼胸口骤然堵塞，一句话突然就脱口而出：“还有一个，是王爷最喜欢的。”

“什么？”宁芷疑惑。

张潼攥紧了手，明知不该说，可嘴却远比脑子更快。

她说：“王爷最喜欢的，是宁二小姐的姐姐。”

宁芷脸色顿时铁青。

张潼一字一句的说道：“太后娘娘喜欢踏青，王爷年年都陪她去，王爷讨厌檀香，却还是用着和太后娘娘一模一样的香……”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她亲眼所见。

宁芷的温婉再也装不下去，猛然将茶杯往地上一摔。

“闭嘴！”

“啪——”的一声，茶杯碎了一地。

飞溅的碎片擦过张潼的颊边，划开了一道血口。

痛意让张潼蓦地清醒了过来。

她立即下跪：“宁二小姐恕罪。”

又是一句宁二小姐，宁芷此时才清醒过来，这里是摄政王府，不是宁府！

她在这发火，万一被王爷知道了……

宁芷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终是一拂袖，走了。

张潼跪在地上，良久，才擦干了脸上的血迹，缓缓捡起地上的碎片。

收完后，一转身，却看见傅轩正站在她面前！

张潼一惊，连忙行礼：“王爷。”

傅轩淡淡开口：“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了解我。”

张潼脸色一白，局促得竟不知该说什么。

便听傅轩又道：“随意揣测本王的心意，张潼，你最近越来越没规矩了。”

张潼浑身一颤，立即又跪了下去：“请王爷责罚！”

傅轩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躯，烦闷的皱起眉。

算了，一个宁芷罢了……

他没兴趣再追责，吩咐道：“行了，起来吧，跟我去趟鸿音寺。”

张潼微怔，方才想起，今日是傅轩每月去庙中上香的日子。

傅轩不信佛，自然也不懂什么叫心诚则灵。

他每月都去寺庙，祈福拜佛一样不落，只是为了——给宁婉求一份平安。

一进鸿音寺，住持便迎了上来行礼：“王爷。”

傅轩回了礼数，住持上前领路，转身之时，眼眸却扫过一旁的张潼。

张潼呼吸一窒，这一眼，像是将她洞穿了一般。

她不由得将头埋的更低了些。

住持带着傅轩来到观音殿，殿内两旁摆着绵延不绝的灯。

那是长明灯，在观音座下，一盏便能求一世长安。

一年一盏，傅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