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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提起顾景行，不管从哪方面想都觉得十分怪异。

慕嫣然皱起眉。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响起——正是顾景行。

韩以琛又露出了那个胜券在握的表情：“陆律，接电话吧。如果不接，说不定会后悔的。”

一种不安的情绪像潮水般蓦地吞没了慕嫣然。

他不再顾及韩以琛，接通了电话。

顾景行欢快的声音一瞬就穿透屏幕，落进了慕嫣然的耳朵里。

“慕嫣然！我胜诉了！吴明那个混蛋被判了十五年！十五年！我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不是不替她开心的，若是平常，他一定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可是现在他怎样都笑不出来。

顾景行还在开开心心地说些什么，慕嫣然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听筒里的其他声音。

他眉心一紧：“你现在在哪？”

“回家呀，我胜诉的事情恨不得现在就告诉我爸。”顾景行笑道，“正好，路边就有辆出租车……哎，师傅，走不走？”

就是在这一刻，慕嫣然的心脏莫名地开始发慌，像被吊在高空无法落地，又像是雷雨就要来临的前兆，无端的感到发闷。

他本能地开口喝止：“顾景行，不要上车！”

晚了。

听筒里传来车门被关上的一声“砰”。

顾景行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对：“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上车，发生……”

“嘭——”

“嘟……嘟……嘟……”

“顾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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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慕嫣然心里猛地一颤，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茫茫然一片虚无。

大脑轰的一声爆炸开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车祸，是车祸的声音。

手机在什么情况下会突然断线？

被碾碎。

顾景行所在的车被撞碎了……

那么她呢？那么顾景行呢？她那么瘦，手腕纤细的似乎一握就会断，她……她能承受住一辆车的撞击吗？

“哈哈哈哈哈……”韩以琛疯魔一般地狂笑起来，甚至眼角都笑出了泪水，“陆律师，鼎鼎大名的陆律师！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多么精彩……”

话还没说完，他的脖颈就被慕嫣然一把掐住。

那人已经双眼通红，里面仿佛就要滴出血来。

“是你做的！”慕嫣然死死地盯着韩以琛，没有任何停顿地抡起胳膊，一拳就打了下去。

韩以琛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脸上瞬间起了淤青。

但他仍勾着嘴角，挑衅地看着慕嫣然：“是我做的又怎么样？陆律师，我给你的这份大礼你还喜欢吗？失去心爱的人一定很痛苦吧？”

“让我们想想顾景行现在的模样怎么样？我想她的胳膊已经断了……”

“咚！”一拳。

“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应该全都是血吧……”

“咚！”又是一拳。

韩以琛咧着满是鲜血的嘴，笑得狂妄：“陆律师，我随时愿意被你送进监狱。可惜，就算我把里面坐穿，也换不回你心爱的小姑娘了。哈哈哈哈哈！”

理智被怒火完全烧成了灰烬。

助理撞进来的时候，只见慕嫣然机械一般的重复着挥拳的动作，而韩以琛满脸鲜血，像是只剩下一口气一样。

他赶忙跑过去拦腰抱住慕嫣然：“陆律师！陆律师别打了！许小姐那边出事了！”

似乎是“许小姐”三个字起了作用，慕嫣然的双眼在片刻后恢复了清明。

是了，顾景行还在等他。

慕嫣然松开韩以琛，冷冷道：“报警，然后把他送医院，别让他死了。”

我要亲眼看着他，被送往地狱。

……

慕嫣然赶到医院的时候，几个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这次人为车祸受伤的人远不止顾景行一个，还有更多无辜的路人。

警察调取了监控，里面显示，被害人所乘坐的出租车一大早就停在那里，谁来都不接客，很明显目的就是顾景行。

而在离出租车两条街远的巷子里停着一辆大卡车，同样是等了一上午，目标也是顾景行。

等到被害人上了出租车之后，大卡车启动，直直撞向了出租车。

他们先要一击毙命。

而顾景行的情况，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由于她坐在另一边的位置上，没有直接遭受到大卡车的撞击，没有当场死亡，但是她左臂和左腿都已骨折，肋骨也断了一根。

让她陷入生命危险的，是那根断掉的肋骨插进了胃部。

医生们在全力抢救，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脱离危险。

慕嫣然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肘杵着膝盖，双手抱头，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在西裤上。

第四十八章

心脏像是被人活生生地挖出来，捏碎，碾压，鲜血淋漓。

韩以琛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眼看着心爱之人走向死亡。

没有什么，比生离死别更让人觉得无能为力。

顾景行身上所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是因为他。

寂静的夜里，只剩下慕嫣然撕心裂肺的嘶哑……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整整五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红灯却持久不灭。

慕嫣然觉得那红灯就像是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刀，灯灭不灭不是重点，灯灭后才决定他的生死。

若是顾景行有什么事，他会失去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勇气。

她是他的魂，是他心之所挂，是他见过肮脏世界里唯一的纯净。

他不能失去她。

八个小时之后，顾景行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医生告诉慕嫣然：“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但病情不稳定，如果二十四小时不能醒来，之后就要做好心里准备。”

慕嫣然无力地点点头。

他隔着玻璃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顾景行，又在长椅上坐下。

有护士经过，看见他衬衣上干涸的血迹，以为他是车祸伤者之一，走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包扎。

慕嫣然摇头：“这不是我的血。”

这时，他才想起来还有个韩以琛等着他解决。

打电话给助理，知道了韩以琛的病房。

慕嫣然走下一层，发现他竟正好在顾景行病房的正下方。

他下手很重，导致韩以琛的鼻梁有轻微的骨裂，此刻的他脸上被包的像半个粽子。

看见他来，韩以琛动了动身子，随即便传来钢铁互相触碰的声音。

警察来过，靠着慕嫣然助理带去的证据给他定了罪，然后用手铐将他拴在了病床上。

“陆律，竟然有空过来看我，看来是顾景行从手术室里出来了？”韩以琛挑挑眉，“唔，不过看你的表情，她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慕嫣然无声地攥拳。

韩以琛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寒意，铺天盖地袭来，便把他击倒了。

但他还是故意地露出个邪笑：“怎么不跟我说几句话？”

慕嫣然漆黑的眸子似乎淬了毒，满是戾气。

“你说你知道韩先生那些贪污受贿的证据是假的，那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他音调压得极低，似乎每一个字都在压着情绪。

韩以琛敛了笑，眉毛拧在一起：“你知道？”

“我也说过，我知道的远比你多。”慕嫣然拉过椅子坐下，“你父亲没有贪污，但他受贿了，不是在委托前，是在第一次开庭之后。”

“对方答应给他一大笔钱，只要他肯放弃上诉。你父亲答应了，并且受了那笔钱，但他没有撤诉。”

韩以琛的情绪猛地激动起来：“你胡说八道！”

慕嫣然就像是听不见他的声音，继续淡淡地说：“你父亲说，他会自首，只是希望最后他的儿子不知道他受贿的事情。”

“所以对外放出的消息只是粗略地说他贪污受贿，并没有说明是什么时候受贿，为了什么受贿。”

韩以琛坐起身子，像是要冲过来，但是手铐拦住了他，他扯开嗓子：“你特么的倒是告诉我，我爸为什么要接受那笔钱！”

第四十九章

慕嫣然冷冷抬眼：“因为他的儿子需要一笔学费。”

像是被冻住，韩以琛的所有动作和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刻停住了。

“你父亲一再拜托我不要将真相说出去。现在看来，那是我唯一犯下的错误。”慕嫣然站起身，怜悯地看着韩以琛，“不知道当你在里面见到你的父亲时，会是怎样一种光景。”

“骗人……”韩以琛的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他死死盯着慕嫣然不放，声音已经带着沙哑，“你骗我的是不是！”

慕嫣然站在门边，声线冷冽：“你父亲应该还有两年就出来了，但是你又要在里面待几年？你不是送了一份大礼给我，是送了你父亲。”

说完，他推开门，抬步走了出去。

片刻后，病房里传来了男人痛苦的低吼声。

或许就算是父亲，也不能替儿子做什么决定。

有时候，残酷的真相反而更容易被接受。

谁想一直活在虚假之中呢。

慕嫣然回到重症监护室外时，许父坐在长椅上。

在他记忆里总是意气风发的学长，好似一夜之间老了下去。

差点忘了，他也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而已。

“学长……”慕嫣然走过去，神色悲恸，“对不起。”

许父抬起头，叹了口气：“事情我都听说了，和你没关系。嫣然啊，你不要自责。”

慕嫣然摇摇头：“不，是我的错。”

他不该表露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