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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落在身上，宋意晚却感觉不到一点儿温暖。

“砰！”

宋意晚被撞了下，看过去，就见一群小孩笑闹着从她身边往远处跑去。

无忧无虑。

那是宋意晚从来没有过的。

她怔怔看着那些笑容灿烂的孩童，脑海中忽然想起苻璟的预言。

等战乱祸及到这里，如今她面前的繁华盛世，将不复存在。

这些孩子也将如从前的自己一样，要为了生存而拼尽全力。

想到这里，宋意晚攥紧了手，眸光坚定起来。

她可以为了这天下而死，而不是为了给陈如娇挡灾！

她要御驾亲征！

有了决定，宋意晚便回了宫，一连下发了三道圣旨——

【三日后，朕将率领大军，御驾亲征南疆。】

【朕离京之后，永嘉国一切国事均由摄政王殷寒渊全权处理。】

【若朕有不测，永嘉国国君之位，传予摄政王殷寒渊。】

顿时，朝野上下，动荡难安。

入夜，承乾殿。

宋意晚屏退了殿内的所有宫人，她知道，殷寒渊会来。4

果然，戌时刚刚过半，殷寒渊便沉着脸走了进来。

明暗的烛火中，他面色冰冷含怒：“宋意晚，谁准你颁布这样的圣旨？你要干什么？！”

宋意晚平静回答：“我想做的事，圣旨里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殷寒渊幽邃的眸子覆上寒霜：“我不准！”

“为什么？”

宋意晚的反问让殷寒渊怔了下。

是啊，为什么？宋意晚的每一道圣旨对于他来说，都有利无害。

甚至若宋意晚战死南疆，他便能顺利登上王位！

可……

殷寒渊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烦躁，他敛了敛情绪：“你当真想清楚了？”

宋意晚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些许自嘲：“朕继位三年，一直都是任你摆布，如今朕要做一回真正意义上的君主。”

看着宋意晚坚定的眼神，殷寒渊掩在宽大袖中的手微微攥紧。

“希望你不要后悔。”

随后，他拂袖离去。

凝望着殷寒渊的背影，宋意晚眼里闪过抹挣扎，却还是将人叫住了。

“殷寒渊，朕前些日子去了太医署。”

“也明白了，你给朕的那些药到底是何用处。”

殷寒渊脚步一顿，回头看来。

片刻后淡漠道：“不过是用于调养身体的药罢了。”

留下这句话，他大步走出了大殿。

宋意晚也没有再开口，深深凝着他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见。

承乾殿的大门开了有关，风刮的烛火一瞬恍惚。

死寂中，她静静坐着，心底一片悲凉。

到了这一刻，殷寒渊却还在骗她。

滚烫的泪氤氲在眼眶，宋意晚缓缓垂眸，从怀里掏出了那张被殷寒渊烧毁一半的丝帕。

她手指摩挲着烧焦的一角很久。

最后，将手帕放在了跳跃的烛火上！

火舌舔舐着丝质布料，很快燃烧了起来。

火光中，那手帕上的‘渊’字渐渐被火苗燎黑，慢慢化为灰烬……jsg

此时，殿外。

去而复返的殷寒渊正好看到这一幕，呼吸猛然凝滞。

黑夜中，两个人，一个殿内，一个殿外，默默无声。

转眼，三日后，大军开拔在即。

战鼓雷鸣。

宋意晚身着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肩上的锦缎披风飘逸于风。

她身后，是永嘉国数万将士。

随着阵阵马蹄声响起，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文武朝臣皆立在两侧，跪地恭送：“陛下此去，战之必胜，静侯凯旋！”

这声音浩浩荡荡，传了好远，好久。

宋意晚忍不住回头看向这从未离开过的皇城。

却正好对上殷寒渊幽深的目光。

宋意晚攥着缰绳的手倏地收紧，随后收回了目光，驾马离去，再未回头。

城墙之上，殷寒渊凝视着宋意晚越来越小的身影，眸色越发深沉复杂。

这时，陈如娇来了。

她顺着殷寒渊的视线，认出了宋意晚。

陈如娇心里冒出些恐慌：“陛下昨日下旨要我们重新大婚，日期便定在三日后如何？”

殷寒渊却拒绝了：“再等等。”

陈如娇手猛地攒紧：“等什么？”

殷寒渊也不知道，只是望着远去的兵马，神色不明。

第10章

半月后，南疆。

猎猎寒风吹过空中残破的红色战旗。

宋意晚站在刚刚结束战争的土地上，才消散不久的哀嚎似乎又在风中绽开。

黑土之上尸横遍野，浓重的血腥味压得她几乎窒息。

宋意晚离京时完好干净的盔甲，此时遍布刀痕。

她腿上，手臂上，脸上，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血痕！

可比起这些，宋意晚更忧心随她死守城池的永嘉国将士！

她看着三三两两靠在一起，满眼麻木疲惫的士兵。

援军无信，粮草枯竭，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这时，一名士兵来到她的身边，单膝跪地禀报：“陛下，送去京城的信依旧没有消息！”

宋意晚握着剑的手一颤，眸中划过了一抹悲凉。

请求援军与粮草的信，她派人送了好几次，可到现在也没有等到回音。

她不敢去想是殷寒渊没收到，还是……他在等，等自己战死，他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再出兵……

“报——南蛮又打过来了！”

报信兵的声音打断了宋意晚的思绪。

她看着远方敌军奔来扬起的黑尘，攥紧了手中长剑！

随着战鼓敲响，宋意晚回头看着身后的城池，翻身上马。

永嘉国的国土，绝不容他国侵犯！

无论战局最终如何，她都会与这些将士一同守住这边疆，哪怕牺牲性命！

马儿发出长嘶，扬起一地尘土。

“永嘉国的儿郎们，迎战！”

随着一声令下，满身狼狈血痕的士兵相互搀扶着站起，跟着宋意晚一起，再度朝敌军冲去——

凛冽的风裹挟着血腥和腐臭味吹进鼻腔。

宋意晚不断挥着剑，她不记得自己斩杀了多少敌人，只记得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她也从马上跌落，身上的盔甲早已破碎不堪。

原本盘结在头盔中的长发如今也散落出来，随风飞舞！

见状，不管是敌军，还是永嘉国的士兵都愣住了！

“永嘉国的皇帝竟然是个女子？”

“永嘉皇室的人是都死光了吗？让一个女子当皇帝，难怪越来越弱。”

“这等荒唐，永嘉国怎会不亡？！”4

……

听着他们的嘲笑和讥讽，宋意晚心里燃起一股不甘。

女子怎么了？

女子为何就不能做皇帝？为何不能保国家安定？

即位三年来，她自问无功，但亦无过！

宋意晚扫过身后神色复杂的永嘉国将士。

战场之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若让他们这样犹豫下去，永嘉国不战自败！

她手撑着剑直起身，嘲讽的看着身前的敌军：“今日之前，你们不知我是女子时，不也蝇营狗苟，不敢正面迎战吗？”

“男子，女子，又有何分别？只是懦夫与巾帼之分而已！”

宋意晚说完，也不等敌军回答，再次持剑冲了上去！

身后，永嘉国的士兵见状，也像找回了主心骨。

“跟着陛下，冲啊！”

他们喝喊着，追随者宋意晚的脚步，和敌军缠斗在一起！

一个，两个，三个……

两军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天空不知何时，也飘起了淋漓的大雨！

宋意晚有些看不清，凭借着本能朝敌军守将挥砍而去！

有攻无守！

一阵剧痛中，宋意晚腹部捅进了一把刀。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剑也斩下了敌将的头颅！

“砰！”

随着敌将人头落地的响声，战场之上敌军溃逃之声和永嘉国士兵大喊‘赢了’的声音交错响起。

宋意晚却什么都听不清。

她无力的倒在雨水之中。

透亮的水泊里，映照出她沾满鲜血的脸，和灰暗的天。

宋意晚望着，嘴角勾起抹心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