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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蕴瑶眼泪一瞬聚集，随后便顺着白皙的小脸流下。

老者见她如此，心中疼惜更甚。

她将药碗放到一旁，将无声哭泣的沈蕴瑶揽入怀中。

她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沈蕴瑶的头发，两行老泪也从那历经沧桑的眸中流下。

“蕴瑶，我的孙女，不要怕了，阿奶今后会保护你的。”

她们相拥了很久，才放开了彼此。

沈蕴瑶双眼红肿，鼻尖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阿奶见她这幅害羞的模样，不住地笑了笑，随后叫人又端了一碗药过来，将那碗冷掉的汤药换掉。

又将药递到了沈蕴瑶的面前，道：“小乖，阿奶喂你吃药。”

沈蕴瑶本想说她可以自己吃，可是在看到阿奶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神后，还是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就着阿奶的手，将那碗药喝下。

等到喝完药后，沈蕴瑶看着阿奶收拾药碗的背影，不由得开口道：“阿奶，娘亲她被我安顿在京城中，你能否去……”

阿奶收拾东西的动作顿时停住了，沈蕴瑶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娘亲她……”

阿奶转过身来时，已是泪流满脸。

她哽咽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俩，如若不是我下山去买你娘亲爱吃的零嘴时多注意一些，也不会被你娘亲偷偷跟着我下山去，她也就不会跑丢，也不会被改名换姓卖到京城中去……”

“可为何，上天连补偿她的机会都不给我！”

第二十五章

沈蕴瑶的脑中一瞬嗡鸣，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脸色惨白道：“不，不会的，阿奶你在骗我是不是？”

可阿奶崩溃的眼神告诉她，是真的，阿奶说的都是真的。

娘亲她，真的不在了……

沈蕴瑶的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受到的打击太大，她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三日后。

阿奶扶着满脸虚弱的沈蕴瑶站在小娘的坟前。

沈蕴瑶的双眼红肿，可是她已经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在这三日内，她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了。

她看着小娘的碑牌，仍旧悲伤，可是心中却有另外一股火冒了出来。

沈蕴瑶低声道：“娘亲，你放心，我如今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有阿奶在我的身边。”

“你如若害怕在下面寂寞，便寻我的孩子一起，去转世吧，只是下一世，不要再生下我这个总是拖你后腿的女儿了，也叫我的孩子，再也不要选择我这样没用的母亲了。”

言罢，沈蕴瑶轻轻挣开阿奶扶着她的手掌，俯身抱了抱娘亲的碑牌，她眷恋地在冰冷的碑牌上落下一吻，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娘亲，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们一个个都会为你陪葬的。”

言罢，她将头颅埋下，像是幼时她玩累了后趴在母亲怀中休憩一般。

过了很久，沈蕴瑶才起身，她转身，看着同样双眼通红的阿奶，道：“阿奶，我决定了。”

阿奶满眼复杂地看着她，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最终还是选择走上了这条路。你会受很多苦，也可能浑身都是伤，甚至有可能会丧命，且一旦选定，就无法回头，蕴瑶，你真的想好了吗？”

沈蕴瑶眼神坚定：“阿奶，没有什么比不能为自己的至亲之人报仇更令我苦涩。”

阿奶一怔，她看着沈蕴瑶，眼中情绪复杂极了，有赞赏，有心疼，有骄傲，她一拍沈蕴瑶的肩：“好！有我年轻时的风范了！”

“从如今开始，我不仅是你的阿奶，还是你的师傅，蕴瑶，你可知晓了？”

沈蕴瑶道：“蕴瑶知晓。”

阿奶年轻的时候是一代豪杰，在武沈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之后，阿奶更是一手创办了闻名于天下的‘鸢芝楼’。

而沈蕴瑶，就在在‘鸢芷楼’中训练了整整五年，才终于出师，来到了京城之中。

回到此刻，沈蕴瑶低头，看着自己依旧莹润漂亮的手掌，谁也不知道，这曾经是一双布满了伤痕的手掌，刀伤、剑伤、烧伤，她的手上都有，可为了符合夏家小姐的身份，她硬生生地将手上的老茧用热水烫过后撕去，而那些伤疤，更是被沿着痕迹重新一一划开，才用凝痕胶全部涂上。

这才有了这样一双漂亮的手掌。

可这一切都是她必须要承受的，因为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沈蕴瑶想，如果能为娘亲和她那腹中的孩子报仇的话，那么就算是将她这一身的血肉全部献出，她也毫无怨言。

第二十六章

之后的两个月，都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尽管会遭到顾裴瑾时不时的突然来访，可沈蕴瑶的心依旧平静。

她正养着精气神，耐心等待着，她在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她有预感，那个日子已经愈发接近了。

这日，沈蕴瑶从娴贵妃的宫中出来。

娴贵妃也就是夏婉仪那个被夏家送入宫中的姐姐，她有喜了，圣上龙心大悦，特许夏母和沈蕴瑶能自由出宫中。

而这也正巧符合沈蕴瑶的计划。

所以，她几乎每日都来，哄得娴贵妃每日都红光满面，连着圣上都对她另眼相待。

沈蕴瑶在一次闲聊中，不经意又很可怜地透露出了她对秋猎的向往。

于是在娴贵妃的帮衬下，圣上大手一挥，同意了沈蕴瑶提出来的可以带上亲人一起去秋猎的想法。

沈蕴瑶回到家，就开始准备。

可刚进家门，就听见前厅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沈蕴瑶的脸顿时一黑，脚步一拐，放轻脚步，就准备绕过前厅去厢房。

可不知为何，她明明已经将脚步放到了最轻，可就在她偷偷摸摸绕过前厅的准备的时候，前厅的大门就忽地被打开了。

沈蕴瑶的动作一僵，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而应激的猫咪一样，浑身不存在的毛都炸了起来。

她缓缓转头，果不其然，就又看见了那张笑眯眯的脸。

果然，还是逃不过。

缓缓呼出一口气，沈蕴瑶无言地直起腰，不甘心道：“你这次是如何发现我的？”

她自认为在‘鸢芷楼’的训练中，她已经将悄无声息这项技能练得出神入化，可为何，顾裴瑾总是能发现她？

难道她真的就不如顾裴瑾吗？

沈蕴瑶看着一身劲装的顾裴瑾，恶狠狠地磨着牙，那眼神，似乎要吧顾裴瑾生托活剥般。

顾裴瑾笑而不语。

沈蕴瑶阴沉沉地看着他，已经在心中开始思考究竟应该从哪里下刀了。

宛如能看到她脑中在想些什么般，顾裴瑾急忙掏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

果不其然，这书一拿出来，沈蕴瑶就像是被逗猫棒吸引的小猫般，眼神直直地看着那本书。

那本书挪到哪里，她的脑袋就跟着转到哪里，就差没把眼珠子粘在上面了。

见她这个样子，顾裴瑾有些好笑，在连连来了两个月后，他终于明白了什么东西能吸引沈蕴瑶的注意力。

不是胭脂水粉，也不是什么美味零嘴，是武功秘籍。

是的，虽然很不像沈蕴瑶会喜欢的东西，可她如今确确实实对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极为感兴趣。

顾裴瑾笑着眯眼，掩饰住他眸中复杂的神色。

他如今已经极为确定，她就是沈蕴瑶了。

可不知她这五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不仅性格、气势大便，甚至连爱好与习惯都产生了极大的改变！

第二十七章

且虽没有证据，可顾裴瑾却很敏锐地感觉到了，沈蕴瑶正在谋划着什么事，可他清楚，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沈蕴瑶如今正在做的事查出来。

顾裴瑾边把那本武功秘籍当做逗猫棒一般使用，边在心中思考着这件事。

可下一刻，就见原本还盯着武功秘籍的沈蕴瑶停下了动作，她像是嗅到了什么威胁味道的小猫一样警惕了起来。

沈蕴瑶眯着眼睛看像看不清眸中神色的顾裴瑾，狐疑道：“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顾裴瑾一怔。

沈蕴瑶‘哼’了一声说：“别以为只有你会观察，要论起观察力，我也根本就不比你差！”

别以为这两个月只是顾裴瑾在慢慢了解她，她这两个月，也是一直在观察顾裴瑾。

话落，她一把抢过顾裴瑾手中的蓝皮书，斜了他一眼，转身就去了厢房。

在转身的那一刻，沈蕴瑶脸上那傲娇的表情瞬间如同云雾般消散。

且，谁能保证，顾裴瑾观察的人，就一定是沈晴菀呢？

明明她如今，就是夏家的二小姐，夏婉仪啊。

……

沈蕴瑶回到厢房的，将银子准备好，就准备去集市买秋猎要用的物品了。

可她刚踏出门，就愣住了。

就见顾裴瑾还站在门口，垂眸正在想些什么。

啧，麻烦。

不能让顾裴瑾跟上，他简直就是个麻烦精。

这样想着，沈蕴瑶使出自己的全部功力，将脚步声放轻，直到几不可闻。

她信心满满地往顾裴瑾的方向走过去。

可就在离他只有五步距离的时候，顾裴瑾倏然睁开了眼睛。

沈蕴瑶一瞬瞪大眼睛。

她‘你你你’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是不是舞弊了！你的眼睛肯定是半眯着的，没有完全闭死，不然你如何能看到我！”

顾裴瑾见她一张白皙清透的小脸都已经涨红，含笑道：“是，我没有完全闭上，不然万一有什么牙齿锋利的小动物想要咬我，我都反应不过来。”

沈蕴瑶闻言，翻了个白眼，直直略过他走出大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说我！”

顾裴瑾轻笑一声。

顾裴瑾在沈蕴瑶身后，所以没有看到，沈蕴瑶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