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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起蛊惑人心的手段，首辅大人才是翘楚。

平心而论，除却对她的偏见，江玉京确实是个一心为了大夏的好官。

之前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将兵符交给了江玉京，便是以防萧容庆被谗臣所惑，至少江玉京还有手段抗衡。

可现在，她看不透江玉京了。

江玉京以为沈红妆是在犹豫。

他握住沈红妆的手，低沉嗓音温柔至极：“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只要你回来，我会帮你的，阿妆。”

下一秒，沈红妆蓦地甩开他的手。

她唇角勾出一抹讥讽的弧度：“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是沈红妆，她已经死了，彻底消失，明白吗？”

走出包厢，她眸子彻底冷沉下去。

兵符确实得拿回来，她却也不会蠢到将自己赔上去。

沈红妆回来到底对江玉京有什么好处，他为何这么执着？

她对江玉京的情谊，早已在那些日积月累的重重失望中被消磨得一分不剩。

她也绝不会相信这人在她死后一朝幡然醒悟，他做这些事的背后，必定有什么阴谋！

包厢内，江玉京还在怔怔看着自己的手，那余温似乎还残留。

他低声呢喃：“这世上，谁都可以消失，唯独沈红妆不行！”

片刻后，属下推门而入：“大人，您之前吩咐寻找的人已到盛京。”

江玉京回神，又恢复他惯常的冷淡眉眼：“很好，进宫，面见陛下！”

接下来几日，没人再打扰沈红妆。

她四处游玩，流连往返，就如一个从未到过盛京的乡巴佬。

没多久，阴冷许久的春日终于迎来了难得的艳阳天。

一家茶楼内，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唾沫横飞。

“话说那最后一战，沈将军一人可挡千军万马，直直冲入敌军深处将北狄主将枭首，只恨沈将军去的早，不然便是南楚，西疆也要对我大夏俯首称臣……”

在场众人听得热血沸腾。

窗边，一个正晒太阳的人将脸上的书拿下来，懒洋洋插话：“吹过头了，女魔头本人活着也不敢说这话。”

众人皆对说话之人怒目而视。

“住口，什么女魔头，那是我大夏战神。”

“哪里来的无知小女娘，你懂沈将军吗？”

无知小女娘沈红妆：“……”

不是，你们以前骂的可比我难听多了！

更有人呵斥：“回家绣花去吧，闺阁女子见识短浅，不及沈将军万一。”

看着众人谴责目光，她无奈摇摇头，起身走了出去。

身后又传来慷慨激昂的说书声。

沈红妆伸了个懒腰，突然有两个官员模样的人从她不远处路过，低声议论：“听说了吗？首辅大人请到天山弟子出世，陛下要以国师之礼待之。”

“就是那个手段神鬼莫测的天山派，首辅大人竟有如此本事。”

沈红妆动作一顿，原本慵懒神色冷冽下去。

“江玉京，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第21章

沈红妆匆匆回到客栈，便看到等候在房中的清乐公主。

“我正要找你。”

清乐神色凝重：“我知道，表姐，我也刚得到消息，宫中明日要设宴，款待天山派弟子，说的是你吗？”

沈红妆没回答，反问：“陛下这几日在做什么？”

自那日与江玉京见面后，她便察觉到身边监视的人换了高手，她不敢妄动。

清乐抿了抿唇：“皇兄日日召见首辅大人，我的人靠近不了御书房，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皇兄似乎很高兴……”

还未说完，门便被人敲响。

“江玉京前来拜访！”

房中两人对视一眼，清乐点头，藏入屏风之后。

沈红妆打开门。

江玉京递上请帖，神色平静至极，“这是明日宫宴的帖子，你既不愿恢复沈红妆之名，我便为你另寻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沈红妆想起那传闻眼眸一沉，手也攥紧。

“什么身份，国师吗？”

江玉京没否认。

沈红妆脸上冷意若隐若现：“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玉京一双墨眸情绪翻涌：“我只是，想与你并肩同行。”

说完他转身离开。

人走后，清乐从屏风后出来。

看着那名帖，她神色担忧：“表姐，明日你去吗？我总觉得不对劲。”

沈红妆垂眸：“自然要去。”

只是几日不见，萧容庆便被江玉京洗脑，两人不知达成了什么共识。

再不出现，还不知道要被人忽悠成什么样。

翌日。

沈红妆到达御花园时，容貌引起了一番小小的骚动。

她淡淡瞥过众人，神色自若：“在下天山派晏宁，见过诸位。”

这话一出，许多人眼中的忌惮淡下去。

人的名，树的影。

只要不是沈红妆这名字出现，便是再来十个这模样的人也无所谓。

至于天山派，管你国师还是天师，方外之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然而话音刚落，便有一道粗犷疑惑的声音传来。

“天山派？我怎么不知我天山派何时多了你这么个弟子？”

沈红妆侧目看去，只见萧容庆与江玉京同行而来，两人身旁，还站了个身着道袍的中年男子。

江玉京道：“给诸位同袍介绍一下，这是天山派玄诚道长！”

沈红妆蓦地看向萧容庆，他眼眸心虚闪避开。

下一刻，一个冷峻青年沉着脸出现。

许多人认出那是皇城司指挥使江厉，心中暗自忖度，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如此着急忙慌？

江厉疾步走上前跪下：“陛下，北境急报，沈将军坟墓被人破坏，那墓中竟是空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再看向沈红妆的眼神便古怪起来。

那边刚被人否认天山派弟子身份，这边便有人来报沈红妆的墓是座空墓。

当真是沈红妆又回来了不成？

电光火石间，沈红妆便明白了，这是江玉京为她而设的局。

这人还是不死心，想在众人面前逼她承认身份。

可她不明白江玉京对沈红妆这身份的执念到底从何而来？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时，突然有一人越众而出。

“禀告陛下，北狄余孽一直企图破坏将军墓葬，沈将军遗骸早已被臣等秘密转移。”

众人望去，赫然便是沈红妆的副将伍洋。

萧容庆一听这话，下意识看向江玉京。

江玉京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他身边的玄诚道长再次蹙眉追问：“先处理活人的事，小姑娘，你为何要冒充天山弟子进入朝堂，乱我天山派名声？”

见沈红妆沉默，他目光如炬：“莫非是敌国奸细？”

萧容庆急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江玉京眼眸淡淡瞥过，他骤然哑声。

又有人逼问：“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默认了吗？”

“还易容成与沈将军相似的模样，其心可诛，图谋不小，说，你到底是谁的人？”

沈红妆环顾四周，不少人眼中已经杀意隐现。

在这一环扣一环的局中，江玉京一直静静看着她。

从那眼神中，沈红妆知道，他在等她亲口说出那名字。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动了动唇，刚要说话。

一道低沉而略带凉意的声音响起。

“她是我的人。”

江玉京声音冷沉：“谁在说话？”

“天山，晏轻尘！”

第22章

听见这名字，沈红妆心脏一跳倏然看过去。

只见一道青衣身影缓步而来，带来一袭清冷如雪山之巅的风。

像是路过的仙人误入尘世浮华之筵席。

“小师叔！”

两道惊讶声音同时响起，却是一声清悦，一声粗犷。

沈红妆看过去，只见江玉京身旁的玄诚亦是神色惊诧地回望。

晏轻尘走到沈红妆身边，极低的声音：“出息！”

谢谢您还知道小声说给我留个面子。

那边，原本被簇拥的玄诚已经快步走过来，躬身行礼。

“小师叔，您怎么会在此处？”他早已收起刚才傲气神色，小心翼翼看了眼沈红妆，“难道，这是您新收的小弟子？”

问罢又觉得不对，刚才这姑娘叫的似乎也是小师叔。

晏轻尘雪一般的眉眼轻扫过他，淡淡道：“这是不言师兄生前收的弟子，没来得及带回天山，现在是我养着。”

玄诚想到自己刚才那些话，额间冷汗流下，干笑一声：“原来是师妹，你怎么不早说出小师叔的名号？”

沈红妆也笑了笑：“玄诚师兄见谅，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一时惊吓没反应过来。”

说完她瞥一眼江玉京，只见那人脸色已冷沉似水。

几人这番动静自然吸引了众人目光。

尤其连皇上和首辅大人都如此尊重的人物，却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如此恭敬，还唤他小师叔。

天山派门人十分神秘，这一下出现三个。

众人心里的好奇几乎冲破天际。

玄诚看向萧容庆和江玉京：“陛下，首辅大人，都是误会一场，是贫道没搞清楚情况……”

这边还在解释，晏轻尘却是视在场众人如无物，瞥一眼沈红妆：“走。”

说完就兀自往外行去，那姿态自然得宛如在逛自家后花园。

沈红妆顿了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众人见晏轻尘这气度，竟一时无人敢拦。

唯有江玉京上前一步，却被玄诚不动声色拦下：“首辅大人，贫道有话想跟你说。”

这一耽搁，那边人已走远。

走出宫门，沈红妆终于松了口气般出声问：“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晏轻尘抬眸，下巴轻扬：“她带我来的。”

沈红妆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诧异：“清乐？”

清乐终于寻到机会上前，低声解释：“表姐，这人出现在你住的地方说是要找你，我的侍卫看他不似普通人，便来告知我，我看到他后就自作主张将人带来了。”

晏轻尘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