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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她不小心将父皇御赐给太师的狼毫笔摔坏了。

当时皇兄不在，里面只有她和顾仓宁。

她吓坏了，刚要往外跑，却正好撞到了迎面而来的太师身上。

是顾仓宁站在了她面前，轻声说：“你别说话。”

她吓得只知道点头。

御赐之物不同寻常，他自然被狠狠惩罚了。

至今她仍然记得他咬牙跪在地上强忍疼痛的表情。

顾仓宁对她的好，她全部都记在心里。

虽然他已经忘记了。

虽然他再也不会对她那么好了。

姜欣彤嘴角泛起苦到极致的笑，松开了手，那两盏本就被挤得松松散散的花灯砸在地上。

摔得粉碎。

第六章 时日无多

第二日，车队继续赶路。

江陆山多，路途更加颠簸。

姜欣彤吃不消，刚行了半日，只觉心口闷的慌。

她不想自己拖累行程，咬牙不说。

中午，车队停到了一片绿荫下休息。

欣儿扶姜欣彤到河边坐着洗了把脸，随后去马车上帮她拿水壶。

姜欣彤站起身，想要活动一下，突然眼前一阵眩晕，便软软倒在了地上。

“公主……”

她只模模糊糊听到了欣儿焦急的喊声，以及一个怀抱着急的将她从地上抱起……

梦里她昏昏沉沉，隐约听到了欣儿的啜泣声。

她想告诉欣儿自己没事，别担心，只是有些累了。

但她的身体却像有千斤重，怎么都张不开口。

随后感觉到几个太医手忙脚乱地帮自己扎针施药，但是感受并不真切。

等到她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欣儿……”姜欣彤缓缓睁开眼睛。

欣儿忙擦了眼泪，将她扶了起来：“公主，你终于醒了……”

陈太医为她把脉之后，心里便是一咯噔。

但他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脉象平稳，已无大碍。”

他低头写了个药方递给欣儿：“你按这个药方去抓药。”

随后，他对顾仓宁说：“驸马爷，我们先回去，有事您再喊我们。”

顾仓宁点头。

姜欣彤这才发现发现他一直都在。

而顾仓宁的身边竟还站着楚长川。

姜欣彤有些惊讶：“楚大人怎么会在这儿？”

“太子殿下让我下江陆私访。”楚长川没有多提。

实际上，除了私访，王知儒交代的最重要的事，就是替他暗中保护姜欣彤。

他虽然没说，姜欣彤略想想却明白了。

楚长川显然是一路跟在车队后面，才会总是在她遇见危险时出现。

她心里有些自责，一趟江陆的游玩，竟然让那么多人陪着自己。

“麻烦楚大人了……”

楚长川一顿，这生疏的称呼不知为何让他有些不悦。

但他还没说话，顾仓宁突然问：“公主，你感觉怎么样？”

姜欣彤心里酸酸的。

原来自己生病了，他也是会关心的。

“好多了，已经……”

她话还没说完，帐篷被掀开。

只见莫空桑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还有些擦伤。

姜欣彤只感觉，顾仓宁的眼神一下从她身上移开。

他伸手将莫空桑扶住，关切地问：“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没事，就是听说桑葚果可以治疗心疾，我就……”

“想要桑葚果去买便是了，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去摘？”顾仓宁皱着眉头说道。

莫空桑低下头，看起来楚楚可怜：“对不起……”

顾仓宁叹了口气，对姜欣彤说：“我先让人帮她包扎，马上回来。”

姜欣彤还没说话，他便扶着莫空桑走了出去。

帐篷内的气氛一下凝滞了。

楚长川眼底神色不明，他将姜欣彤的情绪尽数收进眼底，心里莫名的不悦翻涌。

但他只是一个外臣，什么都不能说。

连安慰都是僭越。

最终，他只能一拱手：“臣，先告退。”

“好。”姜欣彤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是看起来却分外苦涩。

楚长川刚走出门，姜欣彤嘴角的笑便随即消失了。

她久久的坐着，一动不动，终是自嘲一笑。

成亲一年，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顾仓宁这样关心过自己。

原来爱一个人的模样是那样的……

不管身边有多少人，只要那个人出现了，你眼中便只能容下她。

原来自己不仅阻了他的仕途，还阻了他的姻缘。

第七章落水

车队继续陆下，越接近扬州越是繁华。

明日便要到达扬州，车队歇在小镇上。

街市琳琅满目，姜欣彤一行人悄悄逛起了集市。

姜欣彤从来没有来过集市，连眼睛都用不过来了。

突然，一支摆在檀木盒里的狼毫笔吸引了她的目光，那笔盒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卿字。

她想起了小时候被她摔坏的狼毫笔。

姜欣彤径直走向那个书画摊。

她拿起笔，指腹不自觉的摩挲着那个‘卿’字。

顾仓宁或许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但是她却总是记在心里的。

让欣儿付钱之后，她转身去寻顾仓宁。

没走两步，她的脚步顿住了。

一个首饰铺子前，顾仓宁正替莫空桑插上发簪。

白色的珩兰花，跟莫空桑看起来很配。

两人转头就发现了姜欣彤。

莫空桑慌乱无比，抢先道：“公主你别误会，是我戴不上去，所以才师兄帮我戴的……”

“没有关系。”姜欣彤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

她只是走过去，将那笔盒递给顾仓宁。

“这个送给你。”

说完，她没有再看顾仓宁，穿过他们就回去了客栈。

心口又隐隐做痛了，陈太医的药效果好像不是很好。

姜欣彤眼眶有些红了。

第二日，车队前往扬州城。

可没想到，刚进扬州，便在城门口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

走近才知，竟是扬州知府带着满府官员列阵迎接。

没想到他们瞒了一路，最后却不知为何暴露了。

扬州知府谄笑着：“公主舟车劳顿，下官特地为公主在船上举办了洗尘宴。”

姜欣彤只好点头道：“有劳知府大人。”

晚宴前，姜欣彤换下一路便服。

又穿上了属于公主的华服。

秋日的江陆水汽氤氲，叫她有些喘不过气。

坐在镜前，她眉间愁绪萦绕。

“这个给你。”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姜欣彤转身，便看到顾仓宁递给她一只珩兰花发簪。

她微微怔住：“送给我的？”

顾仓宁点了点头：“嗯。”

姜欣彤看着他，想起了那日他为莫空桑戴上的珩兰发簪。

心里闷闷的不知是什么情绪。

她喉间有些发堵，随后，她轻声说：“你可以帮我戴上吗？”

顾仓宁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伸手替她戴上。

晚宴在一艘巨大的花船上举办。

姜欣彤坐在宴席中间，在烛光照耀下，整个人看起来贵不可言。

顾仓宁坐在她身边。

尊卑有序，莫空桑没有资格坐在主位，只能坐在宴席的最后面。

池中舞女们翩翩起舞，周围男人们推杯接盏。

姜欣彤感觉有些闷，便走出船舱吹吹风。

夜风吹走她心中些许沉闷。

这时，莫空桑却走到了她身边。

她看着姜欣彤，眼中流露出羡慕：“公主，你今天真美，这样华贵的衣服也就只有你能穿了……你一定可以和师兄白头偕老……”

姜欣彤听着她的话，难以抑制的涌上一阵厌恶和疲累。

“多谢。”她说完便要走。

但是莫空桑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抬眼，只见莫空桑早已没了之前的低眉谦顺，一双眼睛满是嫉恨。

“公主，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一定离师兄远一些，求你不要赶我走……”

姜欣彤心一惊，想要将手抽出。

只见莫空桑眼底上过一丝狠厉，抓着姜欣彤的手便跌到了河里。

姜欣彤大脑一片空白。

冰冷的河水重重拍在她身上，她只觉胸口一阵猛烈的疼痛。

口鼻被水淹没，她无力的挣扎着。

她会死吗？

还没到点二十五岁，她便要死了吗？

父皇和皇兄该如何伤心啊……

还有顾仓宁，他终于可以自由了吧……

姜欣彤缓缓沉到了水里。

就在这时，顾仓宁的身影出现在了水面。

姜欣彤挣扎着向他伸出了手。

可顾仓宁只看了她一眼，便游向了莫空桑。

第八章道歉

或许人死前总会想起很多事情。

岁月被剪成一段段，在姜欣彤眼前出现。

她乏味苍白的人生里，顾仓宁就像其中最显眼的颜色。

他对她的温柔，袒护，不耐，厌烦，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