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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娉婷微张着嘴，愣愣盯着木门，直到陆六六的声音忽然从廊下传来，“别看了。”

他转过头去，就见陆六六正靠在廊柱上目光莫测地望着他，嘴里哼道：“我跟他们说，再敢跟你搭话，撺掇你来求情，我就把他们丢忘川河里喂鱼。”

苏娉婷大为惊奇，“你怎么知道他们让我求情了？”

陆六六冷笑一声没有回答，转头径自往后院去了。

一阵凉风从水面吹过，送来阿淮怯怯的声音，“常公子，是我告诉阿隐的，我见那两个鬼差胁迫你求情，所以偷偷给阿隐传了信。”

苏娉婷这才恍然，一时又有些感动，“多谢阿淮姑娘。”

阿淮羞涩道：“不必言谢，常公子是好人，可不能被他们欺负了去。”

苏娉婷再次道谢，见天色太晚，困意也袭上心头，于是同阿淮告别后就自去睡觉了。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周少府亲自上门，送来一份整理好的名册。

“在下已经校对过了，绝对没有差错。在下公务在身，就不多停留了，这名册还要劳烦常兄弟代为交付，回头兰姑娘若是还有什么疑惑之处，常兄弟可来县衙寻在下。”

周少府似乎真的很忙，将名册交给苏娉婷后就匆匆离开了。

苏娉婷带着名册来到后院，正好陆六六吃完午饭后没有回房，此时正颇有闲情地亲自在给菜地浇水。

他将名册呈上后，陆六六放下木勺回到石桌边坐下，当即翻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后，她忽然招呼苏娉婷，“你也一起来看看，这些记录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苏娉婷依言走过去，陆六六将名册摊放在他面前。

这份名册整理得很清晰，按照陆六六的要求，不仅标注了死者的姓名、性别、年龄等基本信息，还详细记录了其死因。

在这数十桩命案里，只有近两成同朱勇、杜云娘一样，是撞死在桥上，其余大部分是跳桥或因各种各样的意外横死，余下少部分有的是凶杀，有的是住得离仇郎桥近，被纸人误找出来的无关紧要的案子。

第216章迷路

这些案子看起来很多，但分布到漫长的岁月里就被隐藏了大部分凶芒。

百姓们或许会惊恐、会猜疑，但他们对仇郎的信仰和桥本身的依赖却深深刻在骨子里，因此，哪怕这里发生过命案，他们一样相信青天白日、邪不胜正，供奉的仇郎牌位会在以仇郎命名的桥上庇护他们。

他们更相信，在仇郎桥上惨死的人都背负业债，那是仇郎在向他们讨债，是那对相约跳河的有情人在惩罚负心人，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恪守本分，就不会遭遇祸事。

两人将名册大致看完后，陆六六问苏娉婷，“可有什么发现？”

苏娉婷老实道：“没什么发现，除了几个撞死的，其他的看起来都很普通，就是这么多命案地点全都集中在桥上，未免太巧合了些。”

“是啊。”陆六六召出桥灵，目光诡异地望着它，话却是对苏娉婷说的，“你说我要强行把它的记忆取出，它会变成傻子吗？”

苏娉婷一头冷汗，桥灵惊恐万分。

它挥舞着四肢吱哇怪叫，看起来十分慌张。

陆六六一边朝它伸出手去一边笑道：“听不懂，不过看你这么激动，应该是在高兴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娉婷：……

桥灵急了，一边使劲挣扎一边掏出大把红丝抱到她面前，又一边拼命磕头，看起来十分可怜。

苏娉婷忍不住劝道：“它都把记忆献出来了，你就别吓它了吧？”

陆六六诡笑道：“谁说我在吓它？我怎么敢确定它没有藏私？还是直接全部取出来省事。”

桥灵眼泪汪汪，想想后果断将四肢一缩，团成一个球。

就在苏娉婷以为它是要逃跑时，它突然一个扭动，把自己从里到外翻转了过来……

苏娉婷愣愣看着它像个荷包一样把自己的内部翻到外面，一边还左右摇晃，像是在告诉陆六六，它肚子里已经空了，它没有骗人……

陆六六静静看着它的动作，终于停下手来，笑道：“看来是真的没有了，既如此，我就不动手了。”

桥灵松了口气，连忙将自己翻回来，并再次将红丝捧到她面前。

她看了眼，手中一缕光芒凌空将红丝抓住，她闭上眼睛感受许久，末了一声叹息，“那桥上应该还有东西。”

苏娉婷问道：“什么意思？”她收回自己的力量，任由桥灵将红丝塞回去，对苏娉婷解释道：“它的力量不太对。”

“它从前朝刚建立时就出生在桥上了，也就是说，它已经活了三百多年。”

“这么长的时间，想也知道桥上死过多少人，若它真是唯一的桥灵，它的力量不该这么弱，我想，那桥上定然还有东西。”

“那东西分走了它大部分的力量，昨日在梦中，我也看到桥上——”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片刻后又喃喃道：“对啊，应念灵生于双抛桥的传说，起源于前朝，可仇郎桥已经存在不止两朝了，那另一个……”

她说着说着，忽然就问苏娉婷，“玄耳去了几日了？”

苏娉婷愣了下，“这是第三日了。”

“兔子也该醒了吧？”陆六六说着，忽然站起身来，“今日无事，我们也去看看吧。”

白日不便飞行，于是他们到街上租了辆马车赶往城外，可走着走着，两人就迷路了。

马车被停在道旁，陆六六手搭凉棚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埋怨苏娉婷，“这才过去多久？你怎么就不记得路了？”

苏娉婷觉得很冤枉，“这树林里到处都是树，长得都差不多，我哪能分得清嘛？”

陆六六叫来附近的妖灵，向他们打听玄耳的下落，可他们全都摇头表示不知道，“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他了。”

将他们打发走后，陆六六头痛道：“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总不能把林子翻一遍吧？”

苏娉婷想了想，试探道：“要不，咱们飞上去看看？在地上认不出来，说不定飞上去就能找到了。”

陆六六觉得有些道理，于是随手在路边摘了朵千里光的花，花朵落地后化作簸箕大小，她招呼苏娉婷站上去，驱使花朵往天空飞去。

随着距离地面愈高，苏娉婷又开始手脚发软，于是只好坐下来，探个头从花瓣间隙往下张望。

见此，陆六六笑道：“你不是习武之人吗？怎么还怕高？”

苏娉婷苦着脸道：“习武之人也是会怕高的，况且我只会些简单的拳脚，又不是什么高手。”

“就算是高手，从这里摔下去也是会死的吧？”

陆六六也跟着他坐下来，笑道：“那必然是会死的，我以前见过你们人类中能飞檐走壁的高手，我记得那是一个有名的大盗。”

“他偷了京中一位大人的宝贝，当时不良人正在追捕他，他见逃无可逃，就闯进了隐古。”

“那时候隐古内有一只做客的重明鸟，见大盗慌慌张张地闯进来，还四处走动查看，似乎在找什么，就好心开口询问。”

“大盗听见它说话很吃惊，犹豫好久才告诉它外面有人在追自己，他在找安全的出口。”

“那重明鸟也是个热心肠的，当即就要送大盗离开。它驮着大盗飞起来，打算从空中将人送走。”

“但才飞到一半，它背上的大盗就起了歹心，他见重明鸟不仅生得奇异，还能口吐人言，就想着等到了地方，把它抓起来卖掉大赚一笔。”

“重明鸟察觉到他的心思后很生气，也不肯驼他了，把他往下一丢就自己飞回隐古了。”

“那个大盗从半空中掉下来，据说摔得很惨，血肉模糊的，不良人找到尸体后还辨认了很久呢。”

苏娉婷听得惊奇不已，忍不住问道：“那你当时在干嘛？”

陆六六想了想，“唔……我当时在看戏，重明鸟将他驼走后我就回去睡觉了，后面的事都是它回来后告诉我的。”

一时间，苏娉婷看向下方的神色更为惊恐了，“那我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了……”

陆六六安慰道：“没事，就算你不小心摔死了，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我也会为你收尸，将你厚葬的。”

第217章树洞之内

“对了，你喜欢土葬、水葬还是火葬？我还见过有人将尸体放在野外，让鸟兽啄食，名为天葬；还有放在树上的，名为树葬，或是将棺椁吊在悬崖上，名为悬棺葬，是崖葬的一种，你喜欢哪种方式？”

苏娉婷欲哭无泪，悲愤道：“就不能不让我掉下去吗？！”陆六六笑笑，顾左右而言他，“啊，都看半天了，你怎么还没找到地方？”

苏娉婷眯着眼仔细辨认了许久，才指着一个方向道：“好像是那边。”

两人飞过去后，按照记忆终于找到那天的树洞，他们在洞外守了半个时辰，才见到一只熟悉的蜘蛛妖爬出来。

见到他们，蜘蛛妖愣了下，“大仙？常公子？你们怎么在这里？”苏娉婷刚要说他们迷路了，陆六六就抢先笑道：“我们来找玄耳，这也是刚到，劳烦带个路。”

苏娉婷默默闭嘴，不敢拆穿她。

在蜘蛛妖的带领下，几人来到树洞中。妖猿在洞内架了锅，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堆石皿，乱七八糟放在墙根，里面装着些辨不清模样的东西。

兔妖躺在角落里，身下多出块柔软的草垫，它安静地躺在上面，似乎是睡着了。

玄耳化作猫形，正两只爪子抓着石杵捣药；他不知从哪里扯了块布条绑在头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见到两人出现，玄耳很高兴，“主人，苏娉婷，你们怎么来啦？”

陆六六走上前去，“来看看兔子，她怎么样了？”

玄耳挠挠头道：“还好，今天早上已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