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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红了一地，也染红了正好回家的余霖双眼。

可对吴万雪来说，她太喜欢这次受伤了。

因为余霖每天都会去医院看她，有时候还会给她念课文，教她写字。

“小叔长大后要做老师吗？”

“我要做律师。”

短暂的幸福仅仅持续了十天，吴万雪被带回家，苏父不准备她乱跑，见余霖的机会也随之变少。

初中刚念完，吴万雪就辍学工作，跟着群小混混学会了染发抽烟打架。

可在外边怎么混，回到家也会被陈慧和苏父打的遍体鳞伤。

面对余霖，她始终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他。

然而，当已经上大学的余霖眼底不知何时多了分嫌恶，看着她的眼神都透着股疏离。

“你现在的模样真难看。”

他讨厌她了。

吴万雪拉住要走的余霖，将手里的饭盒塞给他：“小叔，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你……”

“嘭”的一声，饭盒被打翻，饭菜撒了一地。

“不需要。”

冷冰冰的回答让吴万雪手足无措，眼泪也流了下来。

后来，她脸皮越来越厚，总是没心没肺地缠着余霖。

就算他已经工作，还是会去蹲点等他下班。

“小叔！”

换了头红发的吴万雪兴奋地朝余霖跑去。

他身边的同事看到他夸张的发行，都笑了：“想不到孟律师还有这么个特别的红发小妹。”

面对这些打趣的言论，刚入职不就的余霖只觉得丢人。

可无论他怎么赶怎么骂，吴万雪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肯走。

……

过去的一幕幕就像电影一样在吴万雪眼前回放，她就像个观众，看着她曾经所经历的每一件事。

都说人死前会有走马灯，她回顾了这一生，是不是代表着她快要死了呢？

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忘了，她想不起来……

“吴万雪，你给我醒醒！”

突然，余霖沙哑的声音刺破了耳畔的死寂，让她思绪一滞。

小叔？

隐约间，几滴滚烫的液体落在她脸上，化开了吴万雪眼前的黑暗。

余霖……哭了吗？

第八十八章

“有心跳了！”

何思辰心电仪中重新起伏的线条，竭力稳住心绪朝余霖说：“多和她说话，别让她睡过去。”

余霖抚着吴万雪的黑发：“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但是，我喜欢你……”他哽咽着，声音已经开始颤抖，“是我不好，没有早点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只要你活着，无论你恨我也好，让我死也好，我都答应你，求求你，吴万雪，我求求你，活下去……”

吴万雪半睁着浑浊的双眼，空洞的眼神让人以为她此刻没有任何意识。

但余霖每句话她都听得很清楚。

曾经梦中的话成了现实，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她该恨余霖的啊。

恨他骗了她，恨他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安稳生活，更应该恨他间接夺走了她最爱的人。

吴万雪想恨，但恨的念头一出现，耳畔就会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

“小姑娘，吃了糖，就不痛了。”

那时候余霖对她的好，是真的……

泪水淌过吴万雪的眼尾，一丝悲苦从心间荡漾。

余霖喜欢她吗

那她这一走，留给他的无尽孤寂，就是最大的报复了吧……

经过抢救，吴万雪再次被何思辰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寒夜，我们都要做好思想准备，吴万雪随时都可能……”

“我知道……”

余霖站在观察窗前，望着只剩一口气的吴万雪，痛到已经麻木的心慢慢支离破碎。

天渐渐黑了，因为是除夕，漆黑的夜空是不是有烟花绽放。

病房内，余霖坐在病床边，握着吴万雪的手默默守护着。

他望着那张苍白瘦弱的脸，艰难地扯开嘴角：“我相信，你一定能撑下去……”

药水缓慢滴落，随着跨年的倒计时结束，原本寂静的天空被烟花照亮。

细雨打着窗外枯枝，淡青色的天光慢慢驱散夜晚的黑暗。

吴万雪只觉全身都被束缚，除了意识，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她奋力睁开眼，凝望着天花板柔软的灯光。

“吴万雪？”

余霖站在身边，一双通红的眼里还残留着泪水。

“小叔……”

吴万雪虚弱的声音被仪器掩盖，如同一个弥留之际的人气息奄奄。

余霖凑近她耳边，努力的去听她的声音。

“我……想看你……结婚……”吴万雪用尽全力说着。

从前她很害怕余霖结婚，因为他一旦结婚，那份温柔可能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可现在，她只希望他能快点结婚，不仅仅是断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希望余霖能和一个好女人相守一生。

然而这句话却让余霖心如刀绞：“你怎么能让结婚，你该好起来打我，哪怕杀了我才对。”

吴万雪笑了笑，呼吸却更加沉重：“小叔，我……纠缠了你……十五年，够了……我也不是坏，坏女孩……不会杀人……”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余霖痛哭着，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吴万雪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她望着那双满是泪水的墨眸，轻轻开口。

“小叔，我想……吃糖……”

第八十九章

听见这话，余霖慌忙从口袋里拿出糖，颤抖的手几次才撕开包装纸。

他将糖轻轻塞进吴万雪嘴里，心似锥刺：“吃了糖，就不痛了。”

甜味在口腔里四散，吴万雪看着余霖脸上的泪水，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擦，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动弹。

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别哭……”

这辈子除了妈妈和奶奶，有一个人爱的人为自己掉眼泪，足够了。

“不痛了……真，真好，要和妈妈……奶奶在一起了……”

吴万雪流着泪，眷恋的目光望着余霖：“小叔……你要……记住我……要记……记住我啊。”

余霖擦着她的泪水，不住点头：“别说话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然而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

吴万雪张了张嘴，呼吸颤抖起来，连同眼神也开始涣散。

“小，寒夜……”

这声“寒夜”，叫的余霖几乎肝肠寸断。

“小瓷……”

一句回应的呼唤过后，心电仪再次传出冗长的滴声，刚才还起伏着的线条又变得平直。

何思辰赶到病房，只见余霖一手一手覆在吴万雪的眼睛上，一手握着她的手，头贴在她的肩窝处。

压抑的哭声回荡在整个病房，让门口才接受新年喜悦的护士都忍不住红了眼。

何思辰看着余霖颤抖的双肩，也不由哭了出来。

他们最终，没能留住吴万雪……

良久，余霖才抬起头，一双红的吓人的眼睛满是绝望：“把这些东西搬走吧，我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何思辰忍泪点点头，让护士把仪器都撤下去。

他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余霖轻抚着吴万雪还有余温的脸颊，声音沙哑到已经有几分苍老：“为什么？你不说恨我，甚至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他深吸了口气，剧痛从心脏蔓延到了身体每个角落：“小瓷，小瓷……”

半小时后

走廊的何思辰见余霖走了出来。

他望去，吴万雪的脸已经被洁白的被子盖住。

“寒夜……”何思辰看着余霖那死灰般的眼神，眼眶发酸。

余霖步伐踉跄，他望着走廊尽头的阳光，惨淡一笑。

天边的太阳升起了，可他生命中的太阳，永远落下了……

何思辰正想叫护士，却见眼前原本僵直的余霖突然倒地。

“寒夜！”

吴万雪的葬礼很简单，除了余霖和何思辰，就只有季父。

墓前。

看着几天内像是老了十岁的儿子，季父心疼不已：“人死不能复生，你……”

余霖没有说话，目光像定住了般看着吴万雪墓碑上的黑白照。

何思辰低声道：“这两天跟他说什么他都这样。”

天空又飘起了细雨，淋湿了余霖的黑发。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脚步声渐渐靠近。

余霖转头望去，是秦霄宇。

他一身黑色大衣，手中捧着束百合，以往的不羁只剩难言的沉重。

秦霄宇没有看余霖，径直走到吴万雪墓前缓缓蹲下，将花放在墓前后拿出厚厚一叠明信片。

“世界各地的明信片，我给你带回来了。”

第九十章

余霖目光一怔，不觉想起当初吴万雪说要出去走走。

秦霄宇站起身，冷凝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如果吴万雪从没遇见过季家，她一定能好好活着。”

听到这话，季父面色微变，没有说话。

然而余霖始终面无表情，好像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系。

他不记得秦霄宇后来又说了什么，也不记得何思辰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只记得何思辰拿出了两张卡，一张给了秦霄宇，一张给了他。

是他们各自给吴万雪出的手术费，一分不少。

遥望着远处高楼的轮廓，余霖只觉世界模糊的让他再也看不清方向。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往后的明天。

一个个没有吴万雪的明天……

另一边，自从得知吴万雪去世的消息后，季母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迫不及待地把方颖叫回来，将一本婚纱画册塞给她：“吴万雪那丫头死了，你和寒夜也可以尽快结婚了。”

看着季母脸上的笑，方颖不自觉响起那天吐血的吴万雪。

她知道吴万雪的死跟自己脱不了干系，但比起冷血的季母，她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够仁慈了。

至少，能让吴万雪死得瞑目。

但方颖还是故作善良地为难起来：“这不好吧，毕竟吴万雪才……”

“她都已经死了，寒夜还能怎么闹。”季母冷哼一声，“是她自己命短，早死也好，省的在世上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