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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别后重逢隔百年
“哐当”一声脆响,宁素霜手中端着的药碗坠落至地。
“这不可能……”她的嗓音在竭力扼制住颤抖。
暮白叹息一声,抬手擦去她手上的药渍。
“狼王也是得知你受了委屈才擅自冲破枯冥林的结界硬闯南禺山……”
他的话尚未说话,宁素霜已经趔趄从床上起身,然后踉跄朝外奔去。
“阿琅!”暮白未能喊住她。
回想起狼王在临行前用神识嘱托自己的话,他心底的情绪起伏不断。
“凤族宵小阴险狡诈,欺我狼孩忍无可忍,吾知此行凶险恶疾,若无归期望你护她周全!”
南禺山众人早就对狼王忌惮有加,离了枯冥林等同于自投罗网。
它明知是死路一条,却还是为了宁素霜而拼命……
它是想告诉那丫头,纵使凤族上下皆不喜欢她,她的狼爹还是一如既往地疼她啊……
宁素霜奔向城门未曾看到狼王尸首,只余血迹斑驳的一片。
她转而去了神君府,想寻胥寿问个清楚,可府中下人告诉她——
荼瑶被狼群抓去了枯冥林,胥寿已经带着红甲凤军前去相救!
结界被破,狼王已死,那枯冥林的数百狼群怎是凤军的对手?
宁素霜顾不得自己身体虚弱,径直展翼往枯冥林飞去。
阴冷潮湿的寒风夹着万叶千声,浓雾中的枯冥林掺夹着嗷呜的狼嚎声,凄惨到令人窒息。
尚未落地,宁素霜就嗅到了扑鼻而来的浓烈血腥气息。
入目,群狼皆死,满地尸骸,血流成河。
“不……”宁素霜的嗓音浸满绝望。
她趔趄倒地,连羽翼都来不及隐去,沾染了满地的狼血。
胥寿抱着浑身是血的荼瑶自堆积成山的尸骸中踏过,周身的戾气让整个枯冥林的浊息都不由得瑟瑟发抖。
宁素霜看着他们,感觉整颗心都在遭受凌迟。
“为什么?”她不懂。
这些狼做错了什么,为何要遭灭族之灾!
胥寿冷眼扫向她:“你还有脸问?”
短短几字,竟是将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她。
胥寿怀中的荼瑶看到宁素霜,眸中闪过一抹暗光,随即轻咳吐血着半醒过来。
“咳咳……胥寿哥哥,不要怪姐姐,是我甘愿跟它们来的此处……”
说罢,她头一歪,再次‘昏’了过去。
胥寿心疼怀中佳人,不屑与宁素霜多余,径直御剑飞向南禺山。
“待我医好瑶瑶,再来收拾你。”他冰冷的声音自天际传来,人已经消失见。
扑鼻的血腥气息和满地的尸体让宁素霜崩溃至极,她跪着一点点爬过去,将那些死不瞑目的灰狼轻轻覆盖双眸,然后带着可怜的信念和期盼寻找还残活的狼妖。
“对不起,我是害了你们……我不该离开枯冥林,不该让狼爹为我担心,又连累了你们……”宁素霜哭喊着,用自己薄弱的力量一点点帮他们超度归西。
若有来生,愿你们能修炼成人形,不用再受枯冥林结界的禁锢。
一阵白檀清香随风飘来,暮白携琴而来,将浑身沾满狼血的宁素霜拉了起来。
“振作起来,还有一堆事需要你去面对……”他爱莫能助说道。
宁素霜摇头,眼泪簌簌坠落:“整整三百只狼全都没留活口,他怎么可以……甚至还有刚出生没多久的狼崽子……”
就因为荼瑶身在枯冥林,所以他就反手灭了整个枯冥林的狼群?
正在这时,狼堆下隐约传来一声微弱的哀嚎。
暮白捏紧的拳头松了松,大步走去将尸骸掰开,看到了被守护在最底下的一只红狼,尚还残余气息。
宁素霜呼吸一滞,瞬间止住了抽噎。
“狼妹,是你吗?”
红狼是狼王的幺女,亦是宁素霜自幼一起的玩伴。
别后重逢,相隔数百年,竟是如今一副凄惨局面!
第6章 生死由我不由天
“嗷呜……”红狼弱声嚎叫着,用最后一丝力量跟宁素霜建立了神识,“狼族如今的下场,父亲早就预料到了……他说一切都是天命,怨不得任何人,尤其是你……”
宁素霜的眼泪似断线的珠子般掉落:“不……都怪我,是我害了狼爹,是我害了大家……该死的人应当是我,是我啊……”
若不是荼瑶视她为眼中钉,亦不会掀起这般风浪来让胥寿大下杀手。
若不是她占了神官长夫人的名分,胥寿也不会将对自己的恨意转移到狼群之上。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你切莫自责,因为我们都不怪你……你是那样的好,是从我们狼窝中养大的凤凰,身上有我们狼族的正直血性……”红狼将爪子放在宁素霜手心中,似在画着什么上古符咒,“那妖女擅闯枯冥林禁地,欲夺我腹中狼胎……如今我内丹已损再无一线生机,只愿你能看在往日情分上,护我幼狼血脉平安降世……”
红狼说着,宁素霜的掌心已经显出了一个红蓝光交错的灵球如心脏般起伏搏动。
一旁的暮白见到那灵球,瞳眸中闪过一抹诧色,正要开口却见灵球已经隐入了宁素霜的体内,再无一丝踪影。
他顿了顿,收敛了声色,眼底的震惊已化为淡然。
暮白的反应,宁素霜浑然不知,她紧紧握住红狼的手,早已泣不成声:“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小狼崽好好活下来……”
红狼看着她,嘴角微微裂开一抹苦涩而又释然的笑意,眼底的光彻底泯灭。
“狼妹,狼妹……”明显感到红狼的气息消散,宁素霜的情绪再次崩溃。
腹部传来的异样感连带她气血翻涌,她眼前一黑,彻底不省人事……
一阵喧闹的噪杂声将宁素霜吵醒,她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凰乐宫,侧殿外传来凤王凰后的声音。
这次事情,倒是让一百年都难得见一面的父亲母亲前来探望吗?
宁素霜心底的苦涩,因着狼群之死而变得木然空洞。
“醒了?羽医说你怀了身孕,把这落子汤饮了。”胥寿的声音,让宁素霜意识到床边还坐了人。
她想起红狼最后给到自己的嘱托,下意识地抚过平坦的腹部。
羽医和胥寿应当以为这是神官长嫡子,决不能让他们知道这小生命是枯冥林狼族的最后血脉……
“孩子在我肚子里,它的生死由我定。”她的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胥寿蹙眉看着她,眉宇冷峭:“既为神官长夫人,恐怕这由不得你。”
宁素霜眼中一片凄凉,她看向床尾坐着的男人,就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当真厌恶我到如此地步?就连枯冥林的所有狼只都不放过?”
胥寿的神情不为所动:“狼王不守界归擅闯南禺山在先,狼群劫持瑶瑶重伤于她在后,条条都能定他们灭族之罪。”
“若不是你夺我凤凰骨在先,狼王又怎会出林为了打抱不平?你说狼群劫持荼瑶,分明是她擅闯枯冥林禁地……”宁素霜忍不住低吼道。
胥寿深黑的眼眸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但转瞬即逝。
“事已至此你还要狡辩……你可知为何要除去你腹中孽子?因为它根本就不是本君的种!”
他说着大掌一扬,宁素霜身侧显现一块银蓝色的光镜,镜中是她腹中胎儿的模样——
一只已然成型的幼狼!
第7章 傀儡之术血债偿
宁素霜的瞳孔骤然一缩,双手不由自主紧紧护住腹部。
自己当时应红狼之求急匆匆,根本没有来得及幻去胎儿的真面目。
只是,胥寿身为神官长,又有什么法术能躲得过他的障眼法呢?
宁素霜无力地扯了扯,但神情中毫无怯意。
“既与你无关,那你应该无权处决它的生死……这神官长夫人一位,我不要也罢。”
胥寿的身躯微微一僵,收回了光镜,冷眼看着她。
“凤族下至百姓上至君王,旦有失德者皆由神官长审判……你一失妇德二坏族规三扫王室颜面,如今你腹中孽子的性命由不得你,你的生死也由不得你。”
他冰冷无情的话,字字如刑罚落进了宁素霜的耳畔。
她呼吸颤了颤,眸带痛色看着他。
“你既如此恨我厌我,当年又何必带我离开枯冥林?若能重来,我宁愿做一只长着凤凰羽毛的雏狼,也不愿做回南禺山肮脏的凤凰……”
宁素霜的话让胥寿的心不由得狠狠一揪,他尚未动薄唇,凤王凰后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眼见宁素霜已经醒来,凤王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她身上砸。
“孽畜!身怀狼胎,简直有辱我凤凰一脉万年英明!”
茶杯中滚烫的热水顺着宁素霜的额头落下,烫出条条红印,但她好似丝毫没有感觉疼痛到一般。
“还与她废话作甚?赶紧除了那孽胎,再交由神君府处置!”一侧的凰后也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宁素霜,随即亲自运转灵力想强行剥去她腹中的狼胎。
但宁素霜已将全身灵力和修为注入了腹部,拼死相护。
“放肆!你竟然忤逆本宫?”凰后觉察到有力量相抵,恼怒并加地质问。
宁素霜气血不稳,吐出了一口鲜血,但眼中的执念和坚定未曾闪烁。
“想要除去它……除非我死……”
凰后一怒,正要再呵斥她,一旁许久未开口的胥寿做了最后的决定。
“你既冥顽不灵用灵力作护胎屏障,那便直接去洗仙牢自我悔悟吧。”
洗仙牢能将囚禁之人的灵力修为渐渐耗尽,最后腐化仙根,使其沦为凡人。
宁素霜早已失了凤凰骨,修为再无长进,届时要如何护住腹中小生命?
“胥寿,我恨你……”宁素霜双眸赤红,看向那个男人的神情已变得空洞而又破碎。
胥寿垂着眼帘,袖中的手微微蜷紧,无人知晓他此刻的情绪。
洗仙牢。
四壁为笼,凉风夹着刺骨的痛感一点点深入宁素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