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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容月婵拿着绣好的虎头鞋登门侍郎府看望姐姐。

刚走到主院外，就听到姐夫何侍郎的怒骂声：“楚清央，我何家要被你害惨了！”

容月婵心里一惊，快步冲进门，刚好看到何侍郎扬起了巴掌！

“住手！”

她快步冲上前，将楚清央护在身后，惊惶地看着何侍郎：“你要做什么！姐姐她还怀着你的孩子！”

何侍郎没料到她会来，双眼森森的看着她。

半晌，他冷哼一声。

“王妃在王府也这般威风吗？想必没有，不然，我又怎会被你连累接二连三被贬！”

容月婵浑身一僵，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这时，她被身后的力量轻轻一拉。

楚清央又站到她身前护住她：“够了，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别牵扯我妹妹。”

何侍郎看了楚清央几秒，旋即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楚清央转身拍拍容月婵，柔声道：“别听他胡说。”

容月婵却看得见姐姐眼里的疲惫和无奈，心脏处瞬间吊起千斤重坠。

……

离开何府，容月婵回了王府。

她在书房里呆了许久，最终迈步朝王府大门走去。

大门口，容月婵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马车，手心不自觉渗出汗意。

等到马车停下，容月婵走上前，直直跪了下去！

街道上的行人尽皆停下脚步。

祁霖尘从马车上走下，冷冷的看着她。

容月婵将手中的请休书举过头顶，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今日，我夜楚氏愿自贬为妾，还望王爷，信守承诺！”

第3章

王府大门处落针可闻。

祁霖尘面色依旧冷淡，可眼里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走到容月婵面前，凉薄开口：“又想逼本王？”

轻飘飘的五个字落下，容月婵身体猛地一颤。

下一刻，她下巴上措不及防传来骨裂般的剧痛。

祁霖尘扣住她下巴，冷冷与她对视：“今时今日，你以为本王还会再被你楚家人胁迫？”

他眼里的厌憎如同尖刺，狠狠扎进容月婵心底。

在王府门口下跪，她确有逼祁霖尘的意思，可为了姐姐，她只能如此！

祁霖尘甩开她的脸，转而扣住她手腕，生生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容月婵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祁霖尘眉心微皱，容月婵何时这般轻了？

这念头不过一瞬，祁霖尘满身怒意，毫不顾忌扯着容月婵进了府。

容月婵只能跌跌撞撞的跟着他，一直到王妃院，祁霖尘将容月婵狠狠推进院子。

“从今日起，你老实呆在这里，少给本王在外面丢人现眼！”

容月婵浑身一颤，眼见祁霖尘要走，还未站稳便扑上前拉住了祁霖尘的衣袖。

祁霖尘用力甩开她的手，神色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容月婵心尖生疼，却仍不肯松手。

“王爷，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逼你娶我，恨我楚家逼走了林雪舞。”

“我求你你恨我一人便好，我姐姐已有身孕，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姐夫！只要您愿意，我什么都可以做，给林雪舞赔礼道歉，甚至为奴为婢，我都可以！”

容月婵喉间陡然涌上腥甜，可她死死忍了下去，哀求的看着祁霖尘。

祁霖尘微顿，眼神讥诮。

“楚家女的骨气，不过如此。”

他冷眼看着容月婵，讽声道：“若是楚家人都像你，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容月婵指甲骤然掐进掌心，疼痛直刺心脏。

祁霖尘看着她这幅样子，径直转身，冷冷的丢下两个字：“跟上。”

沉香阁。

容月婵看着眼前斗拱交错的院子，不由失神。

成婚四年，她从未踏进过祁霖尘的住处，也从未想过，原来他院里，是这般模样。

原本冷肃的院墙下花团锦簇，不和谐却生机勃勃，侧方放置着一架秋千，秋千上，林雪舞衣袂飘飘。

看见祁霖尘，她立时笑着迎上前：“阿珩，你回来了？”

祁霖尘快步走过去，牵住林雪舞的手：“大夫不是说了让你卧床静养？”

容月婵心里一抽。

这样寻常亲昵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祁霖尘。

林雪舞柔柔一笑，看向容月婵：“姐姐这是？”

祁霖尘淡道：“她说有愧于你，从今天起，甘愿给你为奴为婢。”

他淡薄的语气，林雪舞诧异的目光，交织化作利刃，将容月婵扎的千疮百孔。

祁霖尘见容月婵不动，斥道：“还不过来，给夫人请安！”

容月婵浑身冰凉，犹如行尸走肉般上前，从喉间挤出声音。

“奴婢，给林夫人请安。”

寥寥几字，却仿佛抽空了她全身力气。

林雪舞笑意不减，声音放轻：“素闻姐姐琴技了得，不知可否愿意为我和王爷弹一曲‘相思曲’？”

容月婵猛然抬眸，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林雪舞这是要让她，亲自歌颂他们的爱情？

祁霖尘见她不动，眉心一皱。

“来人，去取古琴，让王妃献技！”

喉间的腥甜再度涌上，容月婵忍到身体发颤，才没有失态。

很快，古琴便放置在院中。

容月婵缓缓坐下，琴弦被拨动，悦耳琴音从她指间流出。

林雪舞扭头对祁霖尘道：“王爷，姐姐弹得真好，若是能枕着这琴音入睡，该多幸福。”

祁霖尘笑了笑：“你喜欢，便让她彻夜为你奏曲。”

说罢，他带着林雪舞去了里屋。

夜幕降下，屋内灯火通明。

祁霖尘与林雪舞相拥的身影倒映在纸窗上。

容月婵慌忙收回视线，眼眶滚烫，指尖的剧痛更让她浑身颤抖。

可她不能停，更不敢停！

很快，她十指指腹都被割出了伤，鲜血几乎要染红整片琴面！

她的血与泪，混着滴滴落在古琴之上，无人能见，更无人能救！

翌日清晨。

祁霖尘起身时，仍能听见断断续续的琴声。

他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缓步走了出去。

走入院中，他猛然顿住。

只见容月婵脸色苍白如纸，脊背却挺直如青松。

而她面前那把古琴血迹斑驳，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

容月婵鲜血淋漓的手仍在抚琴，十指连心，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了。

铮！

琴弦骤断，发出最后的绝唱。

容月婵望着那断了的弦怔然片刻，抬眸看向祁霖尘：“王爷，这一夜抚琴，您可还满意？”

她眼底的死寂，让祁霖尘陡然心里一颤。

下一刻，容月婵弯了腰，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她朝前倾倒，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第4章

祁霖尘顿住脚步，眼神沉了沉。

容月婵浑身一僵，紧接着，祁霖尘冰冷的嗓音如惊雷响彻耳畔。

“少在本王面前装模作样！”

容月婵心脏像是被拧成一团，止不住的往下滴血。

许久，她眨了眨眼，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

“王爷教训的是。”

祁霖尘抬脚从她面前走过，临出门时，吩咐了一句：“赶紧打扫干净，别让雪舞见了恶心。”

容月婵强撑着从地上爬起，走到院内的水井旁。

入冬的水冰寒刺骨，和着手上的伤，疼的容月婵止不住的发颤。

她拧了抹布，跪在地上，将自己的血一点点擦净。

就在她擦完的那一刻，一双绣花鞋停在她面前。

容月婵动作一顿，抬起头来，便看见林雪舞带着打量的眼。

她笑了笑，声音轻柔：“王妃辛苦了，打扫的很干净，起来给我奉茶吧。”

容月婵神情微僵，起身去端了茶来，低声道：“夫人，请喝茶。”

林雪舞看着杯盏上的血迹，用手帕捻着接过，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容月婵怔怔看着林雪舞半响，终是忍不住开口问：“当年你为什么要主动离开？”

林雪舞抿茶的动作一顿，旋即轻声开口：“我当然要离开，这样一来，阿珩会永远都记得，是你逼走了我。”

容月婵瞳孔一缩，明明眼前的林雪舞是个人，可她却像是看到了蛇蝎一般身上发冷。

林雪舞眼中嫉恨与得意相融，显得诡异至极。

“我除了出身青楼，哪点不比你强？”

“可你是先帝赐下的王妃，哪怕在王府所有人都叫我夫人，可在皇家玉牒上，我算什么？”

“容月婵，是你占了我的位置！”

容月婵浑身一颤，竟无力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

入夜，容月婵才回到王妃院。

春桃看着她伤痕累累的手，骤然红了眼：“王妃，我去请大夫。”

容月婵疲惫的坐下，目光落在桌上那副半成的护膝上。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唇边溢出一抹苦笑。

楚老爷子七十寿诞在即，她本想给祖父做一对护膝当寿礼，可如今却办不到了。

很快，春桃带着顾泽进了院子。

顾泽踏进房门，脚步便是一顿。

桌前的容月婵，身形孱弱，面色苍白，一双素手更是惨不忍睹。

顾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认识的容月婵，是丞相府惊才绝艳的二小姐。

而不是眼前这个，在王府日渐失去光芒的女子。

他诊脉后，看着容月婵，语气微沉：“王妃不曾按时用药？”

容月婵淡淡答：“昨日事忙，忘记了。”

顾泽心里蓦的腾起怒意。

“什么事能比命还重要？堂堂王妃活成这幅样子，说出去简直坠了楚家名声！”

“你过得这样惨，还要同那青楼女子相争，不肯和离么？”

容月婵愣了愣，随即心里猛地发酸。

顾泽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外头人都怎么传的。

她忍了忍，却终究没忍住。

“顾大夫知道的不少，但你忘了，我只是一介女流。”

“若我是男儿身，若我真能想和离就和离，拼上性命我也不会让楚家落到如此地步！如果可以，我甚至不会选择嫁给祁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