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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侑言似是有所察觉，抬眸望见她，神色肉眼可见的冰冷：“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沈箐疏未答，只是盯着他们挨着的衣袍，心口好像有团火在烧。

她提起裙摆走近，装得一幅优雅从容：“夫君，今日是初五，我们需按例进宫。”

“办完事，我自会过去。”

他的疏离就像一个巴掌，狠狠扇在沈箐疏那点隐秘的小心思上。

站在一旁的白衣女子轻笑出声，用一种熟稔的语调问：“师门不允成婚，没想到师兄竟跑下山娶了夫人，只是……我瞧着你这夫人怎么似曾相识？”

沈箐疏闻言朝女子望去，顿时惊住。

这女子的眉眼分明和她一模一样。

寒冬分明已过，沈箐疏却感觉有一阵刺骨的凉意自脚底升起。

季侑言，真的是因为所谓的天命才娶她吗？

沈箐疏想问，却被白衣女子截断了话：“六公主，我是岭南先生之女季灵芝，亦是季侑言师兄的小师妹，此番前来是为除恶，我借走师兄一会你应当没意见吧？”

沈箐疏攥紧袖帕，她能有什么意见？

季侑言去哪儿，从来不会同她说，甚至他做了什么，她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与其说自己是他的妻，还不如说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旁人。

沈箐疏站在殿前，亲耳听着季侑言对季灵芝的关切叮嘱。

“你这次下山师父知道吗？恶人的习性可摸清了？等会不要莽撞，撑不住就跑，安危最重要……”

爱一个人是怎样，不爱一个人是怎样？

原来，如此分明。

直至两人走远，沈箐疏才浑浑噩噩的走出瞭望殿。

她明白，纵使再心酸，也只能独自一人去皇宫。

天上太阳晃得人眼晕。

茫然失魂间，蛊毒骤然发作，喉咙的腥甜止不住奔涌，沈箐疏望着帕子上的血，压抑许久的酸涩在这瞬间涌出。

望向瞭望殿的高塔，她忍不住低喃：“夫君，我疼……”

可这声最终还是消散在寂静中，无人回应。

这时，急促脚步声响起，一宫人上前传话，说是皇后等待多时。

沈箐疏藏好血帕，跟随前往。

椒房殿内。

皇后看着坐在椅子上垂眸不语的沈箐疏，淡淡说：“小六，你嫁给国师已然三载，至今没有子嗣，你父皇很是忧心。”

沈箐疏鼻尖一涩，她从未和季侑言有过肌肤之亲，如何能有孩子？

皇后又言：“国师乃百年难遇的天才，他的血脉必然出色，且他不日就要回岭南，云国岂能就这样放他离开？”

沈箐疏猛然抬头，季侑言要走？

可还不等她询问，就见皇后招出三位窈窕绝伦的女子：“既然你生不出，那本宫就找人帮你，小六，云国必须留下国师血脉，这是圣旨！”

这最后一句，像是巨石压在心头。

沈箐疏不知自己是走出宫门的，看着国师府的门匾，她竟有些不敢进。

纳妾，自己该怎么和季侑言开口？

沈箐疏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书房，刚要抬手敲门。

却听里面传来一问：“师兄，你下月就要回师门，你这个妻子要一起带回吗？”

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沈箐疏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良久，才听到季侑言淡漠一句：“没必要。”

第三章 诛心

好一个没必要。

季侑言总是这样，不经意间就能摧毁她的贪恋。

心仿佛被削掉了一半，沈箐疏疼得扶着柱子才堪堪站稳。

从始至终，只有她把这三年当了真。

真是狼狈。

沈箐疏想离开，还未转身，书房门却被打开。

季侑言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她，脸色一凝：“找我何事？”

沈箐疏看着他身边泰然处之的季灵芝，一时间竟有种自己才是客人的荒谬感。

将心里那些苦楚尽数压下，她极力维持着端庄：“父皇有旨，我想与你单独说。”

季侑言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没拒绝。

书房内。

季灵芝刚离开，沈箐疏就听季侑言问：“何事？”

他似乎不愿意和她多待一秒。

可心里那些话，实在难开口。

直到他皱眉不耐烦，沈箐疏才颤声道：“夫君，纳妾吧。”

话落，空气骤然变得压抑。

季侑言目光锐利，声冷如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箐疏不敢看他，用尽平生的克制：“妾，容貌平平又缠绵病榻，自知不能为夫君尽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故，妾特地挑选了几位靓丽娇娥为夫君开枝散叶。”

说完这些，已经耗尽她所有力气。

半响。

季侑言终于启唇：“我孝不孝，不用旁人操心。”

沈箐疏一愣，眼泪瞬间润湿眼眶，她慌忙低头，却又听他冷情道：“有这闲工夫，你不如找人想办法解掉蛊毒，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沈箐疏一颤，连忙捂住骤紧的心口。

抬头凝着季侑言再未回头的背影，泪再也忍不住掉下。

他明知道同心蛊需要夫妻同房才能解，见死不救也就罢了，竟还要她找别人？

诛心，也不过如此。

经此一事，沈箐疏和季侑言原本不好的关系仿佛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季侑言打破了每逢初一十五必回府的约定，已一月未归。

转眼到了二月十七，这晚，是云国最重要的日子。

皇城会举办隆重祭春宴，为求此年风调雨顺，也可求夫妻感情和睦，就像春花一样绚丽永灿。

沈箐疏站在国师府门前，隆重的公主礼服衬得她越发显得身躯单薄。

可等到吉时将过，她还是没等来心心念念的人。

沈箐疏收回视线：“走吧，国师大约忙着除恶，没时间陪我进宫。”

可触及阿月担忧的目光，她却发现自己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沈箐疏每走一步，孤独都在说——

他不爱你。

他也不要你。

别妄想了。

……

宫内宴会。

皇后见沈箐疏一个人前来，当即不满质问：“国师呢？”

沈箐疏顶着压力，做好了挨训的准备：“夫君他有要事忙，今日没空前来……”

然她话还未完，却听到侍从喊：“国师到！”

沈箐疏惊喜望去，笑容还未绽放便僵住。

不远处，季侑言和季灵芝亲密走来，他们身上穿着祭春宴的华服，那是季侑言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穿过的。

众人面面相觑，视线扫过沈箐疏，嘲讽有之，怜悯有之。

皇后约莫也觉得丢人，厌恶瞥了一眼沈箐疏：“没用的东西，退下吧。”

沈箐疏惨白着脸，跌跌撞撞隐进黑暗，仿佛只有如此，她才能得到片刻喘息。

未几，宫乐起，一帘之隔，两方天地。

只见季侑言温柔给他的师妹布菜，他们浅笑耳语……

多般配！

沈箐疏紧抓着纱帘，泪留满面却不敢哽咽出声，她怕惊扰他们，她怕连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而直到宴会渐歇，都没人提及她，就像是被遗忘。

她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

春日的夜风似乎残留着刺骨的凉意，迎面而来时好像冷到心里。

沈箐疏拢了拢衣襟，想快些穿过黑暗。

可就在这时，一把利剑忽然从阴影中袭出，直接刺在沈箐疏颈边。

紧接着，季灵芝从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