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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直到沈欣瑶准备午饭时，王家耀才回来。
走进厨房，见到沈欣瑶，王家耀先是上前帮她烧火，接着才斟酌开口：“昨天晚上对不住，是我……”
“没关系的！”
沈欣瑶一边麻利切菜一边打断了他，神色自然，没有半点在意的样子，她笑笑说：“我理解的，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看了电影，挺好看的。”
王家耀接下来的话都被她堵住，心莫名烦乱起来，只好鼓着劲往灶里添柴火。
就在这时。
院子却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6
沈欣瑶冲出去一看，竟是林序维又来了。
而这一次——他竟是来给沈欣瑶送锦旗的！
“沈女士，这是我们学校给你送的锦旗。”
王母原本对沈欣瑶擅自捐书还有点想法，毕竟好几千块呢。
如今见到这锦旗倒是喜笑颜开了，忙推沈欣瑶：“欣瑶，赶紧接下！”
沈欣瑶看着那大红色的锦旗，有些无措：“还搞这么隆重……谢谢您……”
“应该的。”
林序维被迎到正屋坐下，又递过来一个本子给沈欣瑶：“这个是我收拾书时发现的，是你丈夫的吗？”
沈欣瑶看了眼，是自己的练习册。
她更不好意思了，忙说：“是我的，我自学的时候，不太会做的题。”
之前有王家耀教她，现在王家耀不在，她有问题基本靠自己解决，但也有靠自己不懂的问题，她就都抄了下来。
林序维听了，眼里却有些诧异。
这本子上几乎都是大学的高等数学题了啊……
这几年，随着改革开放，国家对学术接轨国际越来越重视，林序维自己也是立志将国内数学推上更高的地步，自然乐意看见更多的人喜欢数学。
见沈欣瑶求知若渴，他开了口。
“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
林序维直接给她讲解了一道题，本没期望沈欣瑶能一下听懂，但从她的反馈中，他看得出来她竟是很容易就听懂了，甚至直接举一反三！
林序维原本平静的眼中一亮，看沈欣瑶的眼神变了。
沈欣瑶还以为林序维是嫌弃自己了，忙收起本子：“我这点小问题还麻烦院长您教，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太笨了。”
林序维却摇头，语气坚定：“不，你很有天分。”
这是她人生里，第一次，有人这么坚定的肯定她。
“如果你对数学有兴趣，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到学校来找我，这是我的联系沈式。”
林序维直接递出了邀请。
沈欣瑶脸上一片红，不知是激动，还是羞赧，只结结巴巴应了：“好，好。”
林序维走后。
王父看着锦旗喜上眉梢，喊王母：“快快快！把这锦旗裱挂起来！”
王父脸上神情比王家耀成为万元户回来那天还要开心。
全家人都开开心心，只有王家耀看着沈欣瑶红晕未消的脸，心里不舒服。
“人家客套几句，你不会就当真了吧？”
沈欣瑶捏紧了本子，没吭声。
见此，王家耀心里更是烦乱至极。
他跟她最多算朋友罢了，自己现在这样是在干嘛呢！
经过这一遭后，好几天两人氛围都沉默怪异。
这天晚上。
王家耀在饭桌上提出：“爸妈，我之后想要去深市长久发展。”
沈欣瑶一怔，看向日历：1983年9月23日。
是这天没错了。
没人知道，这次王家耀去了，至少五年不会再回来。
一切还在按照之前两世的轨迹在走。
饭桌气氛异常沉静，但比起上次，今天的气氛显然缓和不少。
王父深深看了王家耀一眼，道：“要去可以，但你要带欣瑶一起过去！”
谁料话音才落，就被王家耀一口否决。
“不带。”
这坚决冰冷的两个字，重重砸在了沈欣瑶的心上！
                第9章
王父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他重重一拍筷子，震怒道：“你敢不带？欣瑶是你媳妇儿！你带着她天经地义！”
沈欣瑶却很平静，反而拦住了王父。
“家耀刚去深市发展肯定忙，我跟着过去反而会拖累他，就让我在家里照顾你们二老，家耀去深市也安心点。”
王父沉下脸来：“不可能！说什么都没用！王家耀，你要是不带欣瑶，就别想走！”
王家耀脸色也冷下来，他瞥了沈欣瑶一眼，语气冷漠：“她能有什么用？”
沈欣瑶脸色一瞬苍白。
这顿饭注定又是不欢而散。
沈欣瑶还能记起王家耀看她的那一眼，跟前两世他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沈欣瑶心里又苦又涩，难过不已。
她翻出题册来，靠写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大概是连老天也想捉弄她，没写上几题，笔尖就坏了。
盯着不出墨的笔，沈欣瑶眼圈红了。
这一幕落在旁边的王家耀眼里，他目光停顿了下，又收回视线。
接下来这些天。
王家耀外出办事，沈欣瑶去摆摊。
沈欣瑶平时摆摊没事时就会自己做题，从那天后，更是总能碰见林序维。
林序维会花十几分钟的时间教她题目。

因此，沈欣瑶对他也是愈发心怀感激。7

沈欣瑶照常跟林序维讨教题目，这一幕却恰好落在不远处特意来找她的王家耀眼里。
王家耀远远看着，手上还拿着刚从国营商店新买的长虹钢笔。
沈欣瑶始终没发现他，和林序维正相视而笑。
不知为何，王家耀看着只觉得刺眼极了，黑着脸转身就走了。
晚上回到家。
沈欣瑶脸上容光焕发，做饭也心情很好的样子。
王家耀看不顺眼，便回了房间。
一眼便看见沈欣瑶桌上放着一支钢笔，竟是一支派克高级定制钢笔，他下意识拿起一看，就见笔帽处刻着一个‘林’字！
王家耀瞬间黑脸。
吃过饭后。
沈欣瑶去给王家耀洗衣服，摸了把口袋，却发现里面装着一支长虹钢笔。
她没多想，拿着笔去还给王家耀：“钢笔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收好。”
王家耀接过，态度冷淡。
“我要送人的，你别弄坏了。”
好心还笔，却换来这样的反应。
沈欣瑶愣了下，心尖泛苦。
见他转身要走，沈欣瑶揪着衣服，犹豫了下，还是喊住了他——
“家耀，林院长今天说，要推荐让我去参加国际奥数竞赛，你觉得……”
王家耀回头，不难发现沈欣瑶在提起林序维时眼里涌现出的崇拜。
他沉下脸来，语气更加不好。
“你自己的事不必跟我说。”
沈欣瑶一怔，眼里期待的光黯淡下来。
她低下头，掩下心里的苦涩，再说不出后面的话。
沈欣瑶去了趟民清大学，送了林序维自己亲手做的吃的，又郑重地将那支派克钢笔还给他。
“林院长，谢谢您借我钢笔。”
林序维收回，又多问一句：“你买到新钢笔了？”
沈欣瑶摇摇头：“我研究了下，笔尖能修，我自己用尖钳修好了。”
“厉害。”林序维也笑了，又叮嘱，“机会难得，要好好努力。”
沈欣瑶郑重点头，聊了几句，就很快离开。
她回到家。
却见李静欣正站在院子口。
“家耀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吗？”沈欣瑶忙上前去问。
“嫂子，麻烦你将这个还给家耀吧。”
李静欣说着将手里握着的东西递给沈欣瑶。
垂眸看去，沈欣瑶瞳仁骤然一缩。
她递过来的，正是王家耀昨天买的那支长虹钢笔！
                第10章
李静欣语气低落：“昨天收下这个后，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该收，毕竟家耀和你已经结婚了，我现在还收这种礼物，就是在伤害你们的家庭，实在是过意不去。”
“我想通了，我和他的事也过去了，我也该往前看了。”
“还请你转告家耀，我会离开这里，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沈欣瑶伫立许久，脑袋嗡嗡的。
原来王家耀昨天说要送的人，是李静欣。
半晌，沈欣瑶听见自己问：“你要去哪儿？”
“深市有个歌舞团邀请我去做指导，我准备过去了。”
李静欣笑着回答，说完就走了。
沈欣瑶捏着那只钢笔，指尖泛白。
深市……
如被雷击中一般，她大脑一片空白，胸口也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王家耀和李静欣不管怎样都是注定要走同一条道的。
半晌，沈欣瑶将钢笔收好。
而这天起，她却一直没等到王家耀回来。
过了两天，沈欣瑶就接到了林序维的通知，说是国际奥数竞赛将在明年初举办，她得提前去参加国家集训。
王父王母都爽快同意了。
到了出发的日子。
沈欣瑶却还想着跟王家耀道个别，装了几个包子在铝制饭盒里，就去钢材厂找王家耀。
到了厂里，正要踏入大门，旁边运送车上的一根钢条却突然滑落，直直朝她挥过来。
“小心！”
她几乎吓傻了，还是王家耀眼疾手快将她拉开。
但她手上的饭盒还是直接被扫倒在地，包子撒了一地。
沈欣瑶下意识要去捡，王家耀一把拉住她，就怒气冲冲大吼。
“别捡了！你过来添什么乱？”
沈欣瑶刚刚本来就吓了一跳，被王家耀这么一吼，人直接懵住了。
她攥紧手里的铝制饭盒，结结巴巴道：“我、我来给你送饭。”3
她这样子让王家耀心里烦躁至极，不耐烦道：“我不吃！”
沈欣瑶心口发闷，想跟王家耀说自己要走的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王家耀又看了手表，随即拉开大门对她冷声道：“赶紧走！别在这里待着碍眼。”
铁门砰地关上。
沈欣瑶呆站在门口，许久未曾回神。
——“别在这里碍眼！”
这句话在她脑海盘旋。
同样的话，她已经听过三次了。
前两世，王家耀都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沈欣瑶失魂落魄走了。
前两世的回忆又一次清晰浮现。
曾经的她，是个文盲，除了用大嗓门强行吸引王家耀的注意力，她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
她不懂王家耀为什么要抛弃她这个原配。
她更不懂，两个人在一起是需要爱情和尊重的。
而现在的她懂了。
回到房间，沈欣瑶鬼使神差的拿出钢笔，写下两个字——成全。
看着两个字，她露出苦涩而释然的笑。
到了出发的时间，沈欣瑶拿着行李出门。
王母又给她塞了些吃的：“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王父也满是欣慰：“你这次是去为国争光的，到那边多听林院长的，努力学习！”
“嗯，我知道。”
沈欣瑶唇角扯出一抹感激笑意，最后看了看二老，她深深鞠了一躬：“爸妈，谢谢你们，我走了。”
王父王母愣了下，直到沈欣瑶提着行礼转身，才回神皱眉对视。
另一边。
王家耀终于忙完了所有事。
钢材厂的胡工朝他走了过来：“家耀，今天来找你的那个女同志是你什么人？”
王家耀顿了下，却是自然说道：“嗯，是我媳妇儿。”
胡工一听，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你是担心她，觉得钢材厂里危险，但这样对媳妇儿可不行，你都不知道她在外面都被你吓哭了。”
闻言，王家耀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