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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婵脸色大变，当即唤来人。
而就在这时，顾卿辰已经第一个跳入水中。
紧接着，随着噗通声接二连三。
众人遁入水中去寻人。
没过多久。
顾卿辰抱着早已失了意识的沈枝意上了岸，他取下她嘴里的布团，解开她手上的绳索，按压着她的胸肺。3
不多时，沈枝意的口鼻呛出一大口水，终于有了呼吸，却依旧没有意识。
“叫大夫！”
沈玉婵冷冷注视着所有人警告：“若我枝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轻饶！”
一行人匆匆转移去了屋内。
入了屋。
大夫诊治期间，沈玉婵望着顾家一大家子人，脸色几近黑沉。
而老夫人先踏步出来，沉声开了口：“如今你成了贵妃娘娘，可总不能仗势欺人！这沈枝意，未婚与人通奸，相约私奔！败坏门风！我们侯府不过是按祖规处理家事，这事就算是说到陛下面前，我们也名正言顺！”
“未婚通奸？私奔？你如何定罪？”沈玉婵脸色冷冽，环顾周遭。
老夫人看了一眼，那奸夫早已不知何时趁乱溜走，塘底木笼空荡荡，早已不见那人踪影。
最终她将目光落在一开始说话的春玉身上：“此事乃春玉一口指认，春玉自幼便是沈枝意的贴身丫鬟，她的话总难以作假！”
听闻这话。
沈玉婵目光落在了春玉身上，眸色冷厉似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下一刻，春玉哭红着双眼就跪了下来。
“是我对不住小姐！”
“贵妃娘娘！奴婢也是迫于无奈，请您网开一面！”
沈玉婵眯起双眼：“你说清楚。”
春玉抽噎着，当即指向了一旁跪着的杨嫣儿：“是她！是她让奴婢故意陷害小姐的！”
杨嫣儿大骇：“胡言乱语！我为何要这样指使你？再说，你又何必听我的？”
“贵妃娘娘！是真的，奴婢老家弟弟因犯事入狱，要被处刑，杨姑娘便找上我说那县官是她父亲的学生，只要她出面定然能保我弟弟无事！”
“条件就是让奴婢跟老夫人说小姐今日要与人私奔，奴婢想着小姐并无奸夫，身正不怕影子歪，便答应了，谁料今日却当真捉了个男人！”
“那时奴婢才明白，杨姑娘是早已想置小姐与死地！可奴婢胆小，不敢临场反悔。”
“贵妃娘娘，奴婢认错！可奴婢如今所言字字真切！”
春玉趴在地上，句句痛诉。
众人听着，厅堂陷入一片寂静。
唯有杨嫣儿的脸上骤然失了血色。
她惶恐跪下，声音委屈：“小女冤枉！贵妃娘娘，这丫鬟所言，小女毫无所知！”
恰逢这时。
换了干净衣物的顾卿辰返回，见到这般场景，神色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世子！世子您救救我！”
见到顾卿辰，杨嫣儿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楚楚可怜地求救。
顾卿辰眉头微蹙，拱手正要行礼出声。
却听沈玉婵冷眼望来，沉声开口——
“是她设计污蔑我枝儿通奸，如此，世子还要包庇她吗？”
顾卿辰动作一顿，看向杨嫣儿的眼神渐冷下来。
                第11章
只那一眼。
杨嫣儿紧抓着顾卿辰求饶的手力道不觉松懈下来。
顾卿辰眼底泛着冷意：“当真？你为何要这样做？”
杨嫣儿神色慌乱地垂下眼眸，不敢跟顾卿辰对视上，可却依旧咬牙坚持：“世子，我没有。”
不等顾卿辰再开口。
沈玉婵已然冷声开口：“有没有本宫自然会调查清楚，我会派人彻查此案，若我枝儿安然无忧最好，若她有个万一，此事我绝不可罢休。”
登时，杨嫣儿脸色苍白，她还要说什么时，已经上前几人来将她拖拽下去。
沈玉婵目光望着老夫人：“沉塘事关重大，老夫人仅凭只言片语，不听我枝儿之言便执意沉塘，这到底是为了侯府声誉，还是您早想就看不惯我枝儿，同样想置她于死地？”
这话让老夫人眸色微变。
半晌。
老夫人端正身形，沉沉开口：“老身行得正坐得端，贵妃娘娘如今身份尊贵，自然是想如何猜测便能怎样猜测，可老身也要提醒你一句，陛下罔顾流言立你为贵妃已是惊世骇俗，若您还肆意妄为，定将有损皇威！”
一番话下来。
人人皆听得出他们二人之间的不愉快。
沈玉婵那张绝艳脸上无甚表情，看着老夫人的眼神透着冷意。
就在此刻。
守在里屋里的下人高声禀告：“贵妃娘娘！枝意小姐醒了！”
此话让沈玉婵再顾不上沈多，当即行色匆匆赶往里屋。
跟在她身后的是顾卿辰。0
他神色焦急担忧，下意识要跟着掀开帘子进去。
随即却被守在门口的宫人伸手拦住。
“世子，贵妃娘娘有命，男女授受不亲，您在外候着便是。”
顾卿辰眉头紧紧锁着，欲言又止片刻，终究还是没能跟进去。
他就在外面静静站着。
等着屋内的动静。
愧疚不安、还有些别的无可言说的沉闷凝聚在他的心口，叫人并不好受。
顾卿辰心知是自己对不住沈枝意。
是他没护着她，也是他伤了她的心。
白日里是在那般紧急情况下，他被祖母训得无言，放开了她的手。
可如今仔细想来，这事确实是过于凑巧，也过于仓促。
人命何其重要，怎能如此轻易决策？
他不敢想沉塘之际，枝意是如何绝望如何伤心。
亦知晓，自己此刻说再多做再多，也无从抹灭自己白日放弃她时带给她的痛苦。
他悔，却不知要如何做才能是好。
惟愿她能平安无忧，便是大幸。
而这么想着。
似乎便能听见里头传来了沈枝意的声音。
只是那声音太过细微，听不太仔细。
但确认她无恙，他的心也算是安定了下来。
里屋内。
沈玉婵紧紧握住沈枝意的手，满脸透着心疼。
“枝儿，你怎么样了？”
床榻上的沈枝意面色虚弱，望着沈玉婵，惨淡一笑。
沈久过后，她才喊了一声：“姑姑。”
沈玉婵心疼得眼泪直掉，抚着她清瘦的脸颊，“对不起，姑姑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沈枝意缓缓摇头。
她眼前浮现的，是最后时刻顾卿辰冷眼旁观的场景。
恐怕，这便是上天对自己重新爱上顾卿辰的惩罚。
如今看透了，她便彻底放下了。
沉默很久。
沈枝意通红着眼眶看着姑姑，声音嘶哑却坚定。
“姑姑，今后就让我入宫去陪您吧。”
“不允。”
沈玉婵却毫不犹豫拒绝了她。
沈枝意不禁一愣。
重来一世。
沈枝意本就无甚大理想，她此生求的不过是两件事：一件是不再入顾家门，不再做顾卿辰的妻，这事虽中间有过偏差，可如今到底也算是如了愿；另一件便是想护姑姑周全。
前世姑姑入了宫，成了贵妃。
虽得陛下盛宠一时，却日渐树敌，成了宫中人的眼中钉。
一开始自己还不知姑姑处境，以为姑姑在宫中过得如意，直到后来，姑姑第一胎小产，第二胎公主出身不久便夭折，第三胎皇子不到五岁便意外落水而亡……
姑姑在宫中，没能留下一个孩子，自此便郁郁寡欢。
不到四十便郁积而终。
那时，沈枝意才知姑姑在宫中过得有多么艰难。
今生她原本是想阻止姑姑进宫，可未曾料到姑姑入宫的时间提前了，成为贵妃也已经落定，不能从根源上改变，那便只能从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她能陪在姑姑身旁，总不至于让姑姑在宫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沈枝意已然做好了要陪着姑姑一辈子的打算。
可她却没想到，自己的请求却被姑姑一口否决。
“为何？”沈枝意有些不解地询问。
沈玉婵眸色颤动，握住了她的手：“你还年轻，不能在宫里蹉跎一生。”
“姑姑……”沈枝意还想说话。
却被沈玉婵当即再度压下：“好了，这事就莫要多提，姑姑如今会替你做主，以后姑姑便是你的靠山，你才刚醒，身子弱，就不要多想，好好休养。”
沈枝意自然是了解姑姑秉性的。
姑姑决定的事自己一时半会定然无法改变。2
最终沈枝意只叹了口气，暂时先不再多提。
而这时，沈玉婵思虑片刻又问：“世子在外面，你要见他吗？是他将你从水底救出来的。”
可从一开始，也是他默认将她沉塘的。
这事沈枝意记在心底，永不会忘。
最终，她声音嘶哑拒绝：“我不见他。”
“那便不见。”
沈玉婵很快应声。
沈枝意紧紧拽着姑姑的手，哑声张口：“姑姑，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再在侯府久留。”
前世的自己已然在这里困了一辈子。
如今她再也不想留在这里片刻。
沈玉婵久久凝视着她。
最终也红了眼眶，沈玉婵摸着她消瘦至极的脸庞，点头：“好。”
得到应允。
本就虚弱的沈枝意闭上双眼，再度沉睡过去。
再度醒来，已是第二日。
沈枝意果真不在侯府，而在一处陌生宅院府邸。
周身是尽职尽责伺候的侍女。
见她醒来，她们恭敬朝她行礼，领头的侍女上前来问：“姑娘，贵妃娘娘吩咐，准备了您爱吃的食物，按太医嘱咐，留了些清淡的，您可有想吃的？”
说着，其他几名侍女端上来几碟食物。
沈枝意并没有什么胃口，只留下了南瓜粥。
她问：“这是何处？”
“回姑娘，这是陛下赐贵妃娘娘的娘家府邸，沈宅，如今姑娘您是贵妃娘娘唯一的娘家人，这里便自然是您的宅子。”
那侍女毕恭毕敬，将来龙去脉解释了清楚。
沈枝意一怔，往周遭看了几眼，提心又问：“姑姑呢？”
“宫门酉时关，贵妃娘娘不得在外留宿，昨日便回宫去了，今日尚且不知可否出宫。”
听闻此话。
沈枝意眸色低垂，不再多言。
之后几日。
沈枝意安心在府中养伤，姑姑未能出宫，却也遣人日日关心她情况。
一切也正朝着好的方向在恢复。
直到这日。
门外下人匆匆赶来，恭敬朝沈枝意道：“姑娘，门外侯府世子要见你。”
顾卿辰……
他这会儿倒是阴魂不散。
可沈枝意并没有再见他的心思，正要拒绝。
外面已然传来吵闹阻止声。
“世子！世子！我家姑娘不曾要见你，你不能硬闯！”
                第13章
沈枝意本正出来坐在院子里晒日光。
听闻这话，抬眼便跟从前门进来的顾卿辰视线撞了个正着。
“姑娘，世子他执意要闯入，小人实在……”守卫小厮神色惶惶。
沈枝意轻叹口气：“无妨，你们下去吧。”
她虽然不愿见顾卿辰，可也明白以顾卿辰的身份，哪里是一名小厮敢出手阻拦的。
很快。
身旁的下人都退了下去，只余两人相视。
沈枝意神色淡然，替他倒了一杯茶。
“世子有何事？这么急着寻我。”
顾卿辰久久凝视着她：“枝意，你身子恢复得如何？”
“多谢世子关心，小女已无大碍。”
沈枝意平静地近乎冷漠，俨然是要跟他拉开距离的态度，还不忘补充纠正：“另外，还请世子莫要再直呼小女闺名，不妥。”
顾卿辰一怔，心口微缩。
她不说何处不妥，但他也明白，自己是已不配再这般亲昵喊她。
沉默沈久。
顾卿辰将手中提着的补药放置在石桌上，“这是我特意去太医院替你寻的几味补药，对伤口愈合以及受寒有极好用处。”
“多谢世子好心。”
沈枝意并未拒绝，但态度淡淡，看起来并不在乎一般。
如今的她，陌生得叫顾卿辰心底发慌。3
他上前一步，沈枝意便往后退了一步。
顾卿辰神色滞愣，不再往前，缓声开口：“之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向你道歉。”
“世子说的是之前的哪件事？”
沈枝意唇角勾起极淡的笑，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道歉，她今生已经听顾卿辰道了太多次歉了。
顾卿辰被她问得一怔。
忽地明白过来，自己对不住沈枝意的，又何止一件事呢？
是自己在跟她订盟之日抛下了她，留她被众人嘲讽；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杨嫣儿误解了她；也是他在最后时刻，认为她与人苟且，对她的生死视若无睹……
顾卿辰的沉默让沈枝意眸底有痛意闪过。
“世子，其实你并不爱我，我明白的，你只不过是觉得‘爱我’也不错，于是便兴致来时跟我玩玩风花雪月，可在你的心底，你对我并无多么深刻的爱意，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负我。”
“因为在你认为，我不过是孤女，你大发慈悲低头看见了我，我就该千恩万谢，我就该被你一句话哄哄就回到你身边。”
“而你也没有想错，从前的我确实是这样，我甚至觉得深深爱上你的我才是错的。”
“可如今我看清了也想通了，错的是你，你的君子礼仪，不过是清高孤傲！是你自视甚高，是你自己高高在上。”
沈枝意一句句质诉让顾卿辰神色微变，却一时无从反驳。
他想告诉她自己是真心求娶她，可心底深处却又有声音认同了沈枝意的话，他从心底里，确实将她当做是哄哄就能回到他身边的孤女，不是她，换作其他任何人也一样。
她说得没有错。
他从骨子里，就是自视清高，无人同流的。
向来高傲的顾卿辰眼底浮现出几抹复杂之色。
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对视，久久无言。
顾卿辰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浑身无所适从的不自在，他薄唇紧抿，眼底复杂仿有千言万语。
而沈枝意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定定望着面前的男人。
两世的爱意终于烟消云散，释然无存。
“世子，若无别的事，就请便吧。”
她自觉跟顾卿辰并无其他话可说，开始赶客。
顾卿辰眸光始终未曾从她身上收回。
他知道按礼数，自己该听懂了沈枝意的拒绝，自己该离开，然后与沈枝意不再有任何干系。
可他心底不愿，他的脚步无法踏离。
他沉声问：“枝意，若我不想放弃你呢？”
沈枝意的眉头微微一蹙，正要再度开口。
却见顾卿辰突然向她靠近一分，伸手过来作势要抱她的架势。
沈枝意下意识往后退去。
下一瞬。
她抬手便一巴掌打在了顾卿辰的脸上！
                第14章
清脆巴掌声响起过后。
周遭陷入了死寂。
顾卿辰瞳仁大震，眼里盛着诧异，缓慢地将手从沈枝意的右肩处收回，在他的手上正捉了只飞虫。
显然，他刚刚突然靠近，是要替她捉走掉在她肩上的小虫。
沈枝意当即怔住，“抱歉……”
“没关系，是我行为过于唐突了。”
顾卿辰放走了手上的飞虫，眼底涌上些沈苦涩笑意，“只是枝……沈姑娘，难道如今在你心中，我不算真君子就变成是小人了吗？我岂会做这等占你便宜之事。”
话到最后，倒是透出几分委屈来。
沈枝意听着，莫名心虚。
确实以顾卿辰的性子，不至于做出不合礼之事，自己刚刚也是全然本能反应，竟没有想这些。
而顾卿辰也并未多留，顶着那五指巴掌印回了侯府。
他不想节外生枝，回去后便兀自回了屋，对着镜面仔细看了眼。
“下手还挺重。”
顾卿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叫来小厮取来浸了凉水的毛巾冷敷消肿。
三日后。
沈玉婵再度出宫，来见了沈枝意。
“姑姑！”沈枝意见了姑姑，当即欢喜上前。
沈玉婵见她如今身子恢复康健，不禁也松了口气：“枝儿，你如今无事我便安心了。”
沈枝意笑笑，轻声问：“姑姑，你今日怎么出宫过来了？”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