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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乔韵兰再次醒来，眼前一片白茫。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得了胃癌？”
一道低沉男声拉回了乔韵兰的思绪。
她抬眸，就见秦风衍坐在病床旁，手中攥着的是自己的病例报告。
“告诉你们了又怎样？”
乔韵兰的声音很轻，秦风衍一顿，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铃声打断。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机，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她：“你先好好休息养病，其他的事等你好了再说。”
说完，走出了病房。
病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乔韵兰也没动，只是转头望着窗外橙红的夕阳，眼眶渐渐滚烫……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收回视线，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起身走出了病房。
走廊十分寂静。
乔韵兰站在杨观谚的病房门前，许久，才抬手叩响。
“进。”
杨观谚冰冷的声音响起，乔韵兰推开门，顶着他淡漠的眼神走上前。
他看着乔韵兰惨白的脸色还有膝盖上包扎好了的伤口，皱了皱眉：“我说过，我不想见到你。”
乔韵兰心尖一颤，却还是在他病床旁坐下：“我很快就走。”
“我就是想和你Ns……说说话。”
她强忍着喉间酸涩，声音又轻又哑。
杨观谚看着她，眸中是不加掩饰的疏离与不耐：“你要说什么？”
乔韵兰被他这副模样刺的心间发痛，咽下喉咙的哽涩开口：“你很想活下去吗？”
杨观谚眸色更冷：“没有人不想活下去。”
是啊，没有人不想活下去。
乔韵兰抬眸，眼眶泛红：“所以……”
“就算是用我的心脏也没关系吗？”
话音落地，杨观谚神情顿了下：“什么？”
乔韵兰却没办法再重复一遍。
她看着男人冷峻眉眼，一遍一遍描摹着他的面容。
半晌过去，才缓缓起身：“没什么。”
她转身朝门口走去，却在拉开门时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杨观谚：“熠皓哥，你会活下去的。”
说完，快步离开。
杨观谚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心中莫名发闷。
……
深夜，秦家别墅。
书房内檀香缭绕，秦母坐在书桌旁，正准备起身回房，门却忽然被人叩响。
下一秒，门被推开，乔韵兰憔悴面容映入眼帘。
不等秦母说话，乔韵兰上前几步，将那张已经签好名字的手术同意书放在了她面前。
“太太，我想好了。”
她苍白指尖划过纸张末尾自己签下的名字，声音很轻：“我同意心脏捐献。”

======第九章======
翌日清晨。
医院走廊一片寂静。
乔韵兰拿着血液匹配结果，看着窗外的阴天，眼神一片空洞。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从身后响起：“林小姐？”
乔韵兰转身，就对上了李医生的目光。
李医生蹙了蹙眉：“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怎么一直没来医院复诊？”
乔韵兰没有说话，李医生又开口：“这么久了，你的药该吃完了吧？去我办公室，我给你开。”
他话语中满是担忧。
乔韵兰听着，心里被注入了股暖流，却更酸涩。
萍水相逢的医生都会担心她，可秦家人却……
她呼吸微窒，不再继续深想，转而对李医生鞠了一躬，声音沙哑：“李医生，谢谢你。不过我的病……不治了。”
说完，乔韵兰没再给李医生开口的机会，径直朝医院外走去。
回到秦家别墅。
乔韵兰推开门，秦母瞧见她，语调着急：“怎么回来了？出什么问题了？”
乔韵兰将手续递给她：“没有问题，明天会按时进行手术。”
“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
秦母这才放下心来，给一旁的李叔使了个眼色。
李叔即刻上前，跟在了乔韵兰的身后。
二楼卧室。

乔韵兰走进房间，心中居然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往日灵动的双眸在现在变成了一潭死水，她回头看着李叔，轻轻出声：“不用看着我的，我不会跑。”
李叔不置可否：“这是太太的意思。”
乔韵兰也不再多说，只低下头，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摆件。
那是一个月亮形状的瓷器，看上去十分精致，但也能看出有些年头。
这是二十年前杨观谚随手送给她的，她视若珍宝的保存到了现在。
站在门口的李叔瞧见，没忍住开口：“你就是要拿这个？”
见乔韵兰点头，他眸色有些困惑：“这摆件都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之前被二少爷扔了一堆。”
闻声，乔韵兰心中泛起阵阵苦涩。
她当然知道这只是秦家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摆件，可是……
它是杨观谚唯一送给她的东西。
……
入夜，医院。
乔韵兰站在杨观谚的病房外，双脚像是钉在了地上，怎么都动不了。
而屋内，徐徐传来的对话，更是如彻骨的冷风，冻得她浑身战栗。
秦母的声音沉怒，还带着轻蔑：“李叔和我说，乔韵兰喜欢你。”
“她就是一个孤儿，怎么说也配不上你，熠皓……”
不等她说完，杨观谚直接开口打断：“妈，您想多了，我不喜欢她，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一句话，抚平了秦母心中的担忧，却也打碎了乔韵兰所有的希冀。
她不敢继续听下去，也害怕听见杨观谚对自己不加遮掩的厌烦。
乔韵兰转身，动着僵硬麻木的身体，拖着步子一步一步远离。
病房内，没有人察觉。
秦母又说起了手术的事：“明天的手术，妈帮你安排的是国内最好的医生。”
“等手术结束，你就能健康的活下去了！”
闻言，杨观谚不知想到了什么：“之前不是一直说心脏源紧缺吗？”
秦母面色闪过一瞬不自然：“正好有个捐献者的心脏源和你匹配，那妈不打扰你了，你今晚好好休息。”
说完，她便离开了病房。
夜色寂静。
杨观谚看着窗外，莫名想起了乔韵兰。
平常有关自己的事，她一定第一个出现，可现在有了心脏源这种事，她却没来？
杨观谚蹙了蹙眉，联想到昨天乔韵兰说的那句话，心中莫名涌上一阵不安。
他抬手拿过手机，拨通了电话。
另一边，病房。
刺耳的铃声忽然响起，乔韵兰看着屏幕上闪烁的“熠皓哥”三个字，按下了接听。
杨观谚低沉的声音传来：“你在哪儿？”
乔韵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谎说：“我和朋友出门旅游了。”
杨观谚顿了下：“多久回来？”
乔韵兰并未回答，只是佯作轻松开口：“听太太说已经找到心脏源了，恭喜。”
杨观谚却没应，而是再一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泪无声滑落，乔韵兰压下喉间颤音，哑声问：“熠皓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电话那头，杨观谚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听不真切：“什么？”
乔韵兰望着那个月亮摆件，涩意上涌：“这些年来……你有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家人？”
然而话音落地，电话那边只有沉默。
这一刻，乔韵兰还有什么不明白。
爱情也好，亲情也好，从来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奢望！
泪就像是断线的珠子止不住的掉下，视线逐渐模糊。
电话那头，杨观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放缓了声音：“等手术结束，我再告诉你答案。”
乔韵兰没有应声，许久，才哑声说：“我可能……等不到了。”

======第十章======
话落，乔韵兰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掉了手机。
她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的病床上，从窗里吹进来的夜风似是要将她全身都冰冻。
乔韵兰就这么熬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手术时间到了。
护士进来，要带她去手术室。
她才开口：“我想再去看看他。”
闻言，护士并没有阻止。
清晨的医院走廊，寂静无声。
乔韵兰一路来到杨观谚病房外，瞧着屋内的场景，怎么都迈不动脚步走进。
病房内。
麻醉师正在给杨观谚打麻药。
秦母坐在病床旁，紧张神色溢于言表。
她紧紧的抓住了杨观谚的手，声音都在发颤：“你别怕，熠皓，手术一定会很成功的！”
杨观谚躺在病床上，视线扫过了病房里的其他人。
秦父和秦风衍都在，独独乔韵兰还没有来。
可来不及多想，麻药作用下，他意识逐渐昏沉，最后沉沉的阖上了双眸。
秦母红着眼眶站在门口，秦父搀扶着她，安抚性的拍着她的手背。
秦风衍也站在一旁，缓缓出声：“妈，放心吧，没事的。”
护士推着病床上的杨观谚朝手术室走去，三人一并跟着走了出来。
结果就和站在门口的乔韵兰视线相对。
乔韵兰身上穿着手术服，蓝色的无菌布料十分单薄，衬得她整个人也消瘦。
不等秦家人说话，乔韵兰率先开口，声音轻缓：“秦先生，秦太太，大少爷，这些年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
“不管一开始将我带回来是为了什么，我都感谢秦家，感谢你们，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处。”
话落，乔韵兰深深的朝他们鞠了一躬，然后才直起身看向秦风衍。
她抬手将手中的月亮摆件递了过去：“大少爷，等手术结束，您帮我把这个还给他吧。”
秦风衍看着那摆件，愣了一会儿，才接了过来。
手中一空，乔韵兰的心也空了一瞬。
但转念，她就又想也就到这儿了，至此欠秦家的，欠他的，自己就都还清了。
做完这一切，乔韵兰在秦家三人沉默复杂的目光之中径直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内，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
乔韵兰看着病床上安静的杨观谚，眼眶一阵发热。
她视线落在杨观谚那张好看的脸上，舍不得移开。
就好像这样多看一会，就能记得深一点。
直到护士出声催促，乔韵兰才猛然回神，走上前在白色帘布的另一侧躺下。
麻药针扎进了手臂，她偏过头，隔着那层帘布，看着杨观谚模糊的侧影。
过往两人相处的画面在脑海之中浮现，她忽然想到小的时候院长和她说，人死之前，都会看见走马灯。
而她的这一辈子里，全部都是杨观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