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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男人的求饶往往很管用，起码对盛月瑶来说是的，更何况服软一向是北墨辰的拿手好戏。

他放下先前的强硬，任由满身柔软的情绪倾泻而出，说话也像撒娇，嘴唇贴在她耳边，瓮声瓮气，让她耳根子一阵酥麻。

盛月瑶抿了抿嘴，最终还是退了一步，只是投给他一个发狠的小表情，警告道：“下不为例。”

“好。”北墨辰将手臂收得更紧，一个清浅又讨好的吻落在她颈侧：“只要别再说没意思之类的话了，刚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盛月瑶笑道：“你哪有这么脆弱？”

“那也没你想象的这么坚强。”北墨辰把玩着她的手指头，喃喃说着：“人总有藏起来的那一面。”

他停了下，问：“你有吗？”

盛月瑶唬他：“怎么没有，肯定有啊，我人格可阴暗了，以后天天折磨你。”

北墨辰埋在她肩上，身子一抽一抽地笑，末了轻轻带了句：“那我也认了。”

两人经历了有惊无险的小矛盾，一晚上更加腻歪，完事后，盛月瑶气喘吁吁地躺在北墨辰胸口，突然想到一件事，就问他：“所以你爸妈为什么要离婚？”

“不知道。”北墨辰趁机下套：“要不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顺便还能听到第一手八卦。”

盛月瑶自然知道这是套，但也不想让他失望，想着去他家看看，也并不是什么坏事，便也点了头。

时间约在周末，说是做客，实际上又带着点调解的意思。出门前，北墨辰问陈熙熙去不去，陈熙熙脑袋摇成拨浪鼓，坚决表示就要在这呆着。

北墨辰听了觉得有些可笑：“你在我这呆一辈子？”

陈熙熙严肃地想了想，抬头说道：“干脆收养我吧。”

北墨辰在门口穿鞋，身形一顿，扭过头惊讶看着他，见小脸格外认真，竟一时看不出开玩笑的迹象。

他伸手在他头顶乱揉了一把，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大门。

北墨辰的父母住在一片老小区，说是老小区，环境却十分幽静，树木林立，鸟语花香的，盛月瑶一走进去，就觉得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哪个景区。

“住在这样的小区，还会心情不好吗？”她边走路，边拿手机四处拍个不停，北墨辰只能小心地看着她，以防她摔跤。

“那可难说了。”他想到了什么，无奈笑笑：“我妈可能觉得，她就没怎么开心过。”

盛月瑶一愣：“怎么会？”

北墨辰没回答，指了指面前那栋楼，说着：“到了。”

两人坐电梯上了顶楼，门开了，北墨辰的妈妈梁春元就等在门口，目光先移到盛月瑶脸上，对她客气地笑了下。

“小雯是吧，进来吧。”说完就转身进了屋子。

盛月瑶一声“阿姨”都没来得及喊出去，半卡在喉咙里，局促地看了看北墨辰。北墨辰拍拍她的背，低头在鞋柜里给她拆了双新的拖鞋，等她穿好了，又一起拉着她进去。

“我爸呢？”北墨辰问。

梁春元脸上表情纹丝不动，自顾自低头沏茶，回他：“不知道。”

北墨辰拧着眉毛，倔强地站在那，也不落座，连背影都透出一股森冷，看上去极其不满。

梁春元倒是不怎么怕这个小儿子了，放以前估计还顾及几下，一来是因为这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了，说话做事到底有些分量；二来，这个小儿子从小脾气就怪，跟家里人不太对付，唯一只肯听老大的话。

老大一走，这个家就再也没人管得了他了。

梁春元也知道，自己这把年纪还闹离婚，别人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议论她。别说别人了，连亲生儿子都不一定会理解，不过这也无所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脏水，她反正是个亮了底牌的人，已经无所畏惧了。

她优雅地将第一泡茶水倒掉，将第二泡晶莹的茶水倒入面前的茶盏，才终于回头招呼了盛月瑶一声：“坐。”

盛月瑶慌忙落座，轻轻说了声“谢谢阿姨”，就端着杯子喝茶。

她不大会品茶，但凭着着清新的口感，和萦绕不止的香气，都知道是好茶，呷了几口不禁赞叹：“真好喝，阿姨平时爱喝茶吗？”

“是，这算是我仅存不多的爱好了。”梁春元悠悠品茶，放下杯子看着盛月瑶，“毕竟人还是需要一些事来调解情绪的。”

话里有话，充满弦外之音，乔ᴊsɢ小雯闷头喝茶，不敢追问她到底什么情绪出了问题。

梁春元见北墨辰那杯茶快凉了，催他：“你不喝？”

北墨辰不大给面子：“你叫我回来，就是为了喝茶？”

梁春元叹了口气，把他那杯端过来自己喝了，转而扯起别的话题。

“熙熙在你家还好吗？喊他回来，那孩子也不肯。”

“还行，就那样。”北墨辰答。

梁春元就点点头，说道：“我跟你爸离婚之后，也不会放着你们不管的，你要是觉得有压力，让熙熙跟我过，也没什么问题，照顾他也是我应该做的。”

事情聊到这了，北墨辰终于有机会发问，他坐到梁春元身边，满脸不解：“为什么要离婚？”

梁春元十分平静：“就是不想过了，没意思。”

盛月瑶心下一凛，抬眼看她，见老太太神色如常，甚至连悲戚都没有，仿佛在陈述别人的事。

北墨辰挠了挠头，这是他第二次听见这三个字了，说实话，他并不非常懂，什么叫没意思。

他这么想的，便这么问了，梁春元边听边取了新烧好的沸水，又冲了一壶，看着翠绿色的茶叶在清水中上下翻飞，才说了句：“我们已经没感情了，本来除了爱，还有亲情在，但你哥一走，你爸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北墨辰沉默了。他虽然跟家里联系不多，但这么些年来，父亲是如何一蹶不振，又是如何夜不归宿，流连棋牌室，抓赌时还进过几次局子，他是都清楚的。

那几次还是梁春元去找的人，一个老妇人巴巴地等在警局门口，民警看了都不忍心，让她进来坐着，直到把人带回去。

北墨辰出于职责，也劝诫过许多次，但老人倔起来简直不听人话，每次前脚答应的好好的，后脚人又去搓麻将了。

这样的生活梁春元过了太多年，一开始是生气，后面连气也没了，只有麻木和失望。她数次哀求年迈的丈夫不要再折腾了，但老头就像失心疯，他找着各种借口，说自己只是因为痛失儿子太过伤心，觉得人生一下子没了意义，只能靠这些低级的娱乐来缓释伤痛。

这种借口北墨辰不会信，梁春元当然也不会信，这几十年她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离开这个毫无生气的家庭，但陈熙熙年纪还小，北墨辰也还未成家，一切尘埃都尚未落定，她走不了。

一直到陈熙熙有一天告诉她，小儿子有女朋友了，甚至可能结婚。梁春元松了口气，欣喜之余是庆幸，她觉得是时候放手了。

北墨辰性子闷，但他又什么都明白，只是懒得表达，梁春元相信他终有一天会理解的。

她看着盛月瑶，圆圆的脸上是一双澄澈的眼，目光温柔又饱含善意，是个好女孩，只是他们这样缺失的家庭，到底能不能配得上她？

梁春元离婚的念头万分强烈，自然不会再妥协，但也不愿意坏了儿子的姻缘。

她让盛月瑶坐着，自己去了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首饰盒，还有一张存单又走出来，把这些都放在桌面上，推到盛月瑶面前。

“这是……”

“是我的心意。”梁春元眼底含笑：“嘉良是我的孩子，他的人生大事也是我的心愿，我只想让你知道，不管你们俩最后成不成，我的态度一直摆在这。”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存单，“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本来是给两个儿子和熙熙准备的，现在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你们要是愿意，就拿着，回头买房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