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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在按钮上的手缓缓滑落，最后扶在斗柜上，如同被放了气的气球。

她以为尝试过和他在一起之后，她就能放下执念了。

可是却没想到，有些东西只会叫人越来越上瘾。

良久，沈若听见门外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又过了一会儿，她才脱了鞋子，走入客厅，将整个人陷入沙发之中。

这个时间点，蒋予温应该还没睡醒，可是，沈若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想找个人说说话。

蒋予温的语音铃声依旧摇滚，而此刻的她却无暇关注。

“喂……”被吵醒几乎要爆炸的蒋予温在看到联系人的刹那，忍住了起床气，接通语音。

“喂。”沈若自以为冷静地说。

蒋予温却一下子就听出她的情绪不同寻常，“初初，你怎么了？”

“我今天回来，你来机场接我吧。”沈若克制地说。

“好啊，我肯定会来接你的。”蒋予温安抚地说着。

然后，是一片寂静。

蒋予温耐心地等待着。

“怎么办，我好像还是很喜欢他。”

夜很静，沈若的声音仿佛一片雪花落在了地上，很轻很轻。

蒋予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劝你去招惹他的。”

“不，不是你的错。”沈若知道即使她不说，自己也忍不住。

“他到底有什么好呢？能让你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办法放下他。”蒋予温知道他们之间大概的故事，却也只是个大概而已。

是啊，他究竟有什么好的呢？

沈若也在问自己。

她叹了一口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高三的那个冬天，南方难得的下雪天。

那是在她出生以来，那个气候宜人的江南小镇上第二次下雪，而且是那种能覆盖满大地，将树叶银装素裹的雪。

令人乏味的数学课上，不知是哪个同学忽然叫了一声“下雪了！”

紧接着，整个教室都开始躁动起来。

即使老师敲着讲台，让大家注意听讲，也没能拉回学生们的注意力。

他们的眼睛都在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

最终，数学老师放下了教案，再次重重地拍了桌子一声，在众人以为他即将发怒之时，无奈地说：“都去看雪吧。剩下没讲完的题目，今天晚自习补！”

所有学生都纷纷欢呼着跑出了教室。

沈若也兴奋地跟同学出去看雪了，只是在她们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走了。

旁边的教室空无一人，她没记错的话，陆星延去实验室上化学课了。

那时的他们已经做了好几个月的网友了，会偶尔在熄灯之后抱怨高三的刷题日常，也会在考试之前互相打气加油。

她找了一处隐蔽的墙角，从羽绒服里拿出偷藏的手机，在QQ上给他发消息：下雪了。

平时，沈若怕打搅他听课，所以不会在上课的时候给他发消息，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带着手机。

可是，没想到陆星延很快就回来了消息：看到了。

沈若回：你怎么不专心上课！

陆星延：你也是。

沈若争辩：我不是，数学老师给我们放假了。

过了一会儿，陆星延才回过来：原来，你是三班的。

沈若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就泄露了身份，她慌忙掩饰，欲盖弥彰：什么三班？

陆星延：我查了整个高三年级的课表，只有三班这节课是数学。

糟糕了！

沈若为了加他，特地重新申请了一个QQ，昵称叫小兔，可现在看来她的身份似乎要不保了。

然而，她转念一想，三班还有这么多人呢！她怕什么？

沈若生硬地转换了一个话题：难得下雪，我给你堆一个雪人吧。

陆星延：不要转移话题。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朋友之间，性格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细品，不就是在说她丑？

沈若立刻回：我不丑！

陆星延：那是为什么？

沈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告诉他。

她担心会在高考之前影响他，更担心自己会被他影响。

上次模拟考，他们就分到了一个班级，她坐在他的斜前方。每次只要一想到他跟自己坐在一个教室里，她的心跳就快得不行。结果三天五场考试袭来，她没有一场能真正静下心来。

如果现在被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她恐怕连从他们班级前走过的勇气都没有了。

所以最后，沈若还是回他：等我们毕业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那边许久没有回应，沈若抿着嘴唇，守着手机，怕他是不是生气了。

好在陆星延没有，他说：好。老师下来检查了实验结果了，晚点说。

沈若松了一口气，一想到好学生也会有上课开小差的时候，就觉得好笑：那你快好好上课吧。

在她以为不会再收到消息时，手机上又跳出了一条信息。

陆星延：给我堆雪人。

沈若扬了扬嘴角，回了一个“好”，然后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刚刚拿着手机半天，她的手已然冻僵，可是她似乎没有感觉到，兴致盎然地捧了雪，在陆星延教室门口的瓷砖扶手上，堆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雪人。

天太冷了，沈若回到教室才给他留了一条留言：堆好了，你回来就能看见了。

后来，陆星延一直没有回消息，沈若有一点失落。

她堆的雪人被玩雪的同学弄坏了，可是他还没看到过。

直到晚自习之前，陆星延突然到她班级，敲了敲门。

颀长的身姿，气质卓然地立在门口，即使是穿着统一的校服，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被多少人爱慕的男孩呀。

沈若心虚地低下了头。

坐在门边的女生害羞地问陆星延找谁，他不知说了什么，而后往教室里扫了一眼，就离开了。

"好帅啊，是陆星延诶。"

“他来找谁啊？”

“没说。”

等班级里响起一阵议论声，沈若才悄悄抬头，用余光瞥了一眼门口。

人果然走了。

是来找她的吗？

她不禁期待地想着，忍不住拿出了手机。

上面有陆星延给她发的两条消息，一条是雪人的照片，还有一条写着“回礼在你们班级门口的扶手上。”

第26章极光之夜（下）

为了缓解学生们的压力，学校晚自习的上课铃声被校领导改成了古筝演奏的高山流水。

沈若从未如此时般期待乐声响起的那一刻。

当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回到各自的教室里，晚自习坐班的老师们手里握着保温杯从年级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沈若蓄谋已久，趁着这短暂的时刻，飞快地跑到班级门口，左顾右盼，确认走廊上没有往来的人后，“嗖”地从扶手上取下袋子，藏进宽大的外套里。

见她回来，杨涓站起来，让她坐进去，“干嘛去了？做贼似的，跑进跑出。”

“没事。”沈若抿着嘴，不让笑意泄露出来，只是摇摇头，悄悄将礼品袋塞进了自己的书包。

直到晚自习结束，回了寝室，她才爬到上铺，拉上床上的帘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礼品袋，拿出了礼物。

是一个做工精致的小雪球。

在雪球里，有几间颜色艳丽的红屋顶的房子坐落在白皑皑的雪地之中。

她摇一摇，旋即翻过了手腕，将雪球倒过来，再正过来。

天空中开始落下细细密密的白色雪花，红色的屋顶慢慢被白色掩盖。

当回忆中的雪与窗外的雪重叠在一起之后，沈若的眼神渐渐聚焦。

恍惚中，她听见了露台玻璃门上有清脆的声响。

一声。

两声。

是有人在敲门。

沈若远远地望去……

“先不跟你说了，我这边有点事。”沈若的心跳顿时落了一拍，她握着手机说，“抱歉吵醒你了，你再睡会儿吧。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好。”蒋予温应下后，仍是不放心地嘱咐，“如果睡不着，可以打给我。”

“我知道。”

语音挂断后，沈若一步一步走向露台，那抹修长的身影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待，站在幽暗的夜色与雪白的地面之中。

这门许久未曾开过，被冰雪与寒冷粘住，她手上用了些力，才将它打开。

“又下雪了？”沈若撇过头去，看了一眼。

好像没有。

可是，陆星延乌黑发丝上停驻着点点白雪，是从何而来？

注意到她的目光，陆星延在玻璃门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他轻晃了一下头，雪花落下了，“大概是刚刚修灯的时候，碰到了屋顶的雪。”

“修灯？”她抬眼，眸中含着疑问。

“你门口的灯坏了。”他说。

“接下来还有住客吗？”

“没有。”

“我明天就走了，其实你不用急着修。”沈若垂眸，补了一句，“我也用不到了。”

陆星延默然，“嗯。”

可，还是修了。

冷风如流水般淌进了房间里，将沈若团团围住。

“这么晚了，”沈若犹豫了几秒，问，“有事吗？”

陆星延不觉放轻了声音，“你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