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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的手机，甚至是她为周染青女士专门设置的手机铃声。

眉心不明显地皱了起来，言晓雪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才接通电话，轻声开口道，“妈。”

那边简短寒暄了几句，似是不经意问起，“你现在在哪，今晚有没有事？”

“刚忙完，准备回家。”言晓雪如实说道。

她从小就明白和周染青女士说谎是徒劳无功，也早没了多费口舌的心思。

“这样，先别回家。”

那边顿了下，很快接口道，“今晚七点，水云天那边有个聚会，你去吃个饭，多认识些朋友也是好的。”

水云天，南川有名的高端会所，来来往往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存在。

吃饭是假，认识朋友也不过是托辞，结合周女士近来表现，怕是只有相亲才是真。

言晓雪沉默地握着手机，半晌后才慢慢说了句，“妈，我今天不太舒服。”

她不想去，一点都不想。

“言晓雪，不要跟我置气。”

电话那边的嗓音温柔了许多，可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容辩驳，“今晚这个聚会必须要去，这样，你前些天提起的画廊，我就暂且不卖了。”

甚至拿出了画廊作为交换条件，那是言晓雪父亲极少数留下来的东西。

“位置我等下发你手机上，记得打扮一下。”

“嘟”地一声电话挂断。

自从周女士辗转嫁入高门，便不断为她的终身大事做筹划，寻觅的目标都是南川数得着的人家。

这算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

好像也不太对，从她被生下来的那刻起，人生就已经是规划中。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车流，言晓雪无意识地将额头靠了上去，当脸部肌肤与冰冷的玻璃相碰时，才勉强找回了几分真实感。

她回过神，张了张口，“师傅，麻烦转下道，去水云天。”

……

二十分钟后，言晓雪付钱下车。

抬头就望见水云天的鎏金字牌与傍晚亮起的霓虹灯交相辉映。

来都来了，既没化妆也没换衣服的言晓雪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她就不信，周染青女士口中那个想要找人结婚应付家里的男人能看得上她。

里边环境幽静，米黄色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圈，言晓雪站在角落，借着暗淡光线，随意瞥了眼周女士发过来的包厢地址。

而后一间一间地找寻过去，最后停在了最左侧那间，上边那方小小的铭牌写着“1109”。

她扯落绑住头发的发圈，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有个男人懒散地靠在坐塌上。

光线暗，外加角度问题，不大看得清脸，可言晓雪清楚看见男人身上穿的是件黑色卫衣，看布料，似乎还挺厚实。

穿得比她还随便？

言晓雪默默地将推掉这场相亲的概率提高到了百分之五十。

她声音不自觉轻快了起来，还算礼貌地伸出手去，自我介绍，“你好，言晓雪。”

男人似乎怔了下，眉心皱起，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在她脸上扫了眼。

好半天才说了句，“韩成宇。”

他这是不耐烦？

然心中簇簇喜悦升至一半，那道冷淡嗓音再度在她脑海响了起来。

韩成宇。

言晓雪太熟悉这个名字，一笔一划，深刻心底。

甚至因为太熟悉，在听见的瞬间里，心中荒谬地升腾起“近乡情怯”，第一反应不是去看他的脸，而是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她小心翼翼坐下，强撑着镇定朝对面望了过去。

灯下，那张脸也逐渐清晰了起来，男人轮廓流畅骨相极佳。

而最出色的要属那双眼睛，微微内翘的桃花眼，纵使里边没什么情绪，也有种叫人不敢多看的夺目。

言晓雪没想到，自己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会是这种光景。

毫无准备，素面朝天，抱着完全搞砸的心态。

她忽然就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听周染青女士的话，回家好好打扮一下换身漂亮衣服。

反观对面……

又一次地，言晓雪悄然朝他觑了眼。

虽说是卫衣，但他这人本来就是天生的衣架子，高中时候，丑得人神共愤的校服尚且穿得规整挺拔，遑论现在，不仅脸长得更帅了，气质也愈加出众。

简言之，纯黑卫衣穿在他身上，不过是给他增添了几分松懒味道，丝毫不显随便。

言晓雪垂着头，模样有些许的丧气。

还没想好到底如何开口，将局面稍稍挽回一下的时候，对面倏然冷不丁响起句，“许小姐，还有别的事吗？”

比之方才，男人的神情好了不少，惺忪困意褪去，漆黑浓眉下，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明显的笑意，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猝不及防撞进对面这双上挑着的桃花眼里，言晓雪有一瞬间的心慌意乱。

她赶忙挪开眼，将视线望向别处，瞥见桌上未曾拆封的酒瓶，拆开给自己倒了一杯。

见她只是给自己倒杯酒，韩成宇轻挑了下眉，没出声也没阻止。

直到言晓雪倒了第二杯，第三杯。

等她还要继续倒第四杯的时候，韩成宇抬手，制住了她那停在半空的手腕。

热意通过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喝了足有三杯酒的言晓雪抬起头。

跟对面的男人对上视线的刹那，也听见他不疾不徐的嗓音，“少喝点，我可不照顾酒鬼。”

她没有，她不是。

言晓雪用力摇了摇头，像是想要证明什么，口齿清晰道，“我不用你照顾的。”

“但是我有话要说。”她慢吞吞地补充了句。

后面那句话她底气不太足，说的声音有些小。

但韩成宇听得很清楚，他好整以暇地倚靠在墙，朝她扬了扬下巴，“说说看。”

是他让她说的。

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着气，仿佛到了某个临界点，言晓雪褪去平日里安静从容的伪装，倾注着所有勇气，孤注一掷道，“如果你要结婚的话，我可以吗？”

这话放在哪，都有些石破天惊。

但，相亲局不就是用来解决婚姻大事的吗？

言晓雪默默安慰自己。

闻言，男人眉梢轻抬，散漫笑意稍收，“这不是小事，可要想清楚。”

言晓雪点头，她想清楚了。

从来就——

明知他是海，深浅无定数，也还是义无反顾地想要跳下去。

高中时代埋下的隐秘种子，在这一刻破土而出，情感战胜理智，在她脑海里不断叫嚣，她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哪怕是以协议结婚为名义。

言晓雪抿着唇，给人小声洗脑，“听说你家里在催婚，我，我家里也是，如果我们结婚的话，应该会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顿了下，又郑重其事地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