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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他心绪有些复杂，不知道是不满还是期盼。

半晌，周年宣才上车回了家。

可没想到刚进家门，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整个客厅也整洁的像被人精心打扫过。

他心一顿，下意识地呢喃了声：“予路凝？”

这时，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寒夜，你回来啦。”

周年宣眼神一怔。

方颖！？

第二十二章

方颖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深蓝色牛仔裤，简约又不失优雅。

一头波浪卷发散在背后，精致的眉眼一颦一笑都满含风情。

然而周年宣却变了脸：“你怎么在这儿？”

察觉到他的不满，方颖依然端着温柔想帮他脱下外套：“我改签了航班，阿姨就把钥匙给我了。”

周年宣躲开她的手，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见茶几上的胃药和维生素都不见了，目光骤冷：“药呢？”

方颖敛去被拒绝的不甘，从自己包里翻出写着英文的药瓶：“那些劣质药对身体伤害大，这是我特地从美国给你带的。”

闻言，周年宣眼底一凛：“你把药扔了？”

冰刺般的语气让方颖不觉怔住，也就没有否认。

周年宣看着空荡的茶几，想起那天冒雨送来一大堆药的予路凝，双手攥紧：“出去。”

方颖蹙眉，只当他生气的是自己不该丢了药而已。

她坐到周年宣身边，缓缓握住他的手：“对不起，下次我不会再乱碰你的东西了。”

方颖顿了顿，脸颊泛起丝红晕：“我已经完成了学业，阿姨说挑个好日子让我们结婚。”

话音刚落，周年宣就抽出了手：“我再说一遍，出去！”

盛怒的语气震的方颖心颤，可她又不想就这么错过和他独处的机会。

她软下语调，眼尾一垂：“我还没来得及找房子，阿姨说让我先住你这里。”

“你倒是听她的话。”周年宣嗤声，起身将包直接丢到方颖怀内，“不过这间房子的主人是我。”

他向来讨厌自作主张的人，包括季母。

况且他也知道方颖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方颖笑容僵在脸上，捏着包的手慢慢收紧：“寒夜……”

周年宣满眼不耐，浑身冷冽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那我去医院看看叔叔……晚上再一起吃饭吧。”方颖站起身，不情愿地选择妥协。

等人走了以后，周年宣扫了眼桌上的饭菜，扯着领带坐回沙发上。

明明周遭一派宁静，可内心的焦躁让他无比烦闷。

他转头看着沙发上一直没有放回卧室的毛毯，眸中掠过丝不明的情绪。

医院。

秦霄宇进入病房，依旧是扑面而来的药水味。

而病床上的予路凝似乎睡着了，相比上次，她手里多了张照片。

他走过去坐下，目光落在她泛白的指尖上，那力道仿佛攥的不只是一张照片，而是一抹希望。

秦霄宇眯了眯眼，想起去予路凝家的何思辰。

原来是去帮她拿照片。

“奶奶……”

低哑的呓语让秦霄宇一怔。

予路凝缓缓睁开眼，迷蒙的双眼还有未褪的仓惶。

感觉到有人在，她僵硬地偏过头，还没完全清晰的视线只有个模糊轮廓。

予路凝眸光一亮：“小叔？”

秦霄宇唇角微扬：“我可不是你的小叔。”

有些陌生声音让予路凝瞬时清醒，随着眼前的一切慢慢清楚，她才看清眼前的人。

她眼底闪过丝失落，心中却又忍不住自嘲。

周年宣怎么可能会来看她，恐怕他连她不久于人世的事都不知道。

见予路凝又回到不愿理人的模样，秦霄宇故意道：“不过我听说你小叔的未婚妻回国了，你很快就有小婶子了。”

第二十三章

轻飘飘的一句调侃就像是雷在予路凝耳畔炸开，震的她手颤了颤。

周年宣要结婚了？

对了，他早就说过了。

予路凝压着涌上心底的酸涩，扯出个艰难地笑容：“你是他的同学，麻烦你帮我说一句祝他新婚快乐。”

“……”

秦霄宇以为她会哭，甚至生气，可没想到居然大度到献出祝福。

有一瞬，他突然对眼前这么受着冤屈又身患重病的女孩来了兴趣。

秦霄宇拨弄了下额前碎发：“你就不想亲自跟他说？”

予路凝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他的最终目的：“我不上诉。”

秦霄宇手一僵，头一次被噎的哑口无言。

气氛凝固了半分钟，予路凝突然紧拧起眉，脸上也多了分痛苦。

而照片因为疼痛的脱力而慢慢掉落在地。

秦霄宇俯身捡起，这才看清照片里老人的模样。

记忆中一个红发女孩依偎在老人怀里的画面让他有些出神。

“还给我……”予路凝有气无力地伸出手，生怕他把自己唯一的念想拿走。

秦霄宇回过神，将照片放在她手里：“如果你奶奶在，她应该会希望你活下去。”

他打过很多当事人寻死觅活的官司，但从没这样慷慨的给出自己的劝告。

予路凝眼眶一涩，却没有回答。

秦霄宇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松动，便继续道：“抛开你想不想活下去不谈，卸下你那些罪名，至少你能清清白白的去死，也不用顶着杀人犯的头衔去见你奶奶。”

听了这话，予路凝苦涩地笑了笑：“你们做律师的，说话都这么伤人吗？”

秦霄宇舌尖扫过上颚：“我应该没某人那么铁石心肠。”

可以强调的“某人”让予路凝神色微凝，她转头望向窗外：“我考虑考虑吧。”

虽然这么说，但她心中始终没有上诉的想法。

毕竟她对未来根本一点希望都没有。

秦霄宇眉目一挑，并没再说什么。

走廊外，端着杯热奶的何思辰刚抬头，便见秦霄宇从予路凝的病房里出来。

他皱起眉，嘟囔了一句：“怎么又来了？”

看人走了，何思辰才揣着满心的疑惑进了病房。

“苏小姐。”

予路凝闻声转过头，通红的眼眶无声诉说着她的悲伤。

“喝点牛奶吧，光靠营养针也不行。”何思辰调整好病床角度，把特地准备的吸管放到杯子里。

予路凝喝了几口，干哑的嗓子才舒服了些。

“谢谢医生。”

何思辰拿着杯子，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其实，我已经见过你爸了。”

闻言，予路凝眸色一紧：“医生……”

“上诉期只有十天，现在已经快过一半了，你真的不打算翻案？”何思辰不解。

他并不是想多管闲事，只是觉得她不该带着委屈和遗憾离开。

然而予路凝不这么想，她的心早在周年宣放弃自己的时候死了。

“没有必要，而且对方律师……没有人能赢他。”予路凝疲惫地闭上双眼。

何思辰脸上却多了分自信：“可我认识的那个律师也从没输过。”

至少在毕业以后没输过。

予路凝没有接话，睁开眼后的目光分外平静：“医生，你这么好心，能让我走的时候不要那么痛吗？”

第二十四章

何思辰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笑容，那几分替周年宣的自信也都变成了无奈。

可能他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予路凝所承受的痛苦不一定只源于坐牢。

这时，予路凝像是想起了什么，眸中升起丝期望和为难：“医生，明天是我……奶奶七七，我没办法去看她，麻烦你替我去看看她，好吗？”

她知道不该麻烦何思辰，可现在自己这样，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求。

她更不奢望周年宣会替自己去看奶奶，因为他说过，他不会同情杀人犯。

而何思辰二话不说就答应，予路凝这才安心地闭眼休息。

次日。

细雨绵绵，墓园内寂静无声。

何思辰捧着束百合撑着伞，按照予路凝说的找到苏奶奶的墓碑。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周年宣居然在这儿！

周年宣没有打伞，驼色的毛衣领和黑色大衣已经湿了一大半。

他却丝毫没有在意，深沉的视线定定看着墓碑，直到察觉有人来了才转移目光。

没等何思辰开口，周年宣率先发问：“你怎么在这儿？”

何思辰抿抿唇，看向他面前的墓碑。

李淑梅，是予路凝的奶奶没错。

可是周年宣怎么会来看予路凝的奶奶？

何思辰压着满心疑惑，随口回答了句：“帮病人来看看亲人。”

说着，他走了过去，眉目渐渐拧紧：“这是你亲戚？”

周年宣唇线紧抿：“嗯。”

予路凝曾拜托他来看苏奶奶，可这么久以来，自己是第一次来。

目光触及到一旁的空墓时，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漫起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周年宣不知道是因为苏奶奶，还是因为予路凝。

而何思辰脸色一变，顿悟他和予路凝的关系不简单。

周年宣认识苏父，又知道予路凝的奶奶，而且还有个服刑的侄女……

难道说，他的那个侄女就是予路凝！？

周年宣看着何思辰过山车般的表情，眉目一拧：“怎么了？”

何思辰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你从没有去监狱里面看过……你侄女吗？”

听他又提起了予路凝，周年宣神色微沉，可语气少了几分锐利：“没必要，她该在里面好好赎罪。”

何思辰这下全明白了，周年宣可能还不知道予路凝的病。

打从一开始，他也从没去监狱看过她。

“我还有事，先走了。”周年宣似是不太想继续说起予路凝，扔下一句话便淋着雨走了。

何思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目光放在面前的墓碑上。

他看着墓碑上老人的照片和名字，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李淑梅，李淑梅……”

在反复咀嚼了几遍这两个名字后，何思辰眸光一亮，连同记忆也闪回到了十四年前。

拆迁款、两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