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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思妈妈的声音顺着话筒传出，“都过了饭点了！你干什么呢？”

“我……”高思支支吾吾，她看了眼旁边的叶莉，“我，我跟朋友在一起。”

凭着血脉相连的亲情，高思妈妈发觉高思说话支支吾吾，立刻警觉，“什么朋友？”

高思最怕妈妈穷追猛打，特别是在叶莉面前。

她想推门下车，结果安全带也解不开，车门似乎也落了锁，她心里一急，脱口而出，“普通朋友！”

对面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接着，一声轻笑传出，“高思，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这点小心思我可太清楚了。”

妈妈不经意提高的音量顺着听筒传出，用帝都标准的京腔问了句——

“不会是男朋友吧？”

撩佛

高思了解妈妈，母女连心，几乎是在这句话说出来的同时，她就把音量降到了最低，顺手捂住了话筒。

但是车里这么静，难保不被听到，高思颤巍巍地转过头，看向驾驶座上的叶莉。

男人正仰头靠在椅背的枕头上，闭目养神，似乎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

没注意就好。

高思松了一口气，她想，以叶莉的性格应该也不喜欢偷听别人墙角，慢慢也就释然了。

她只想迅速结束电话，“妈妈，我马上回去，挂了啊。”

“你等等。”高思妈妈听出了女儿被踩着尾巴后才有的语气，估摸着那位“普通朋友”可能在旁边，于是换了一种隐晦的语气，压低声音，“那你有没有不普通的想法啊？”

高思：“……”

她沉默半晌，看着男人的侧脸，没出息地咽了下喉咙，“一点点……”

“好！”高思妈妈的语气一下转为明朗，“天色这么晚，让你朋友送你一程。放心，我有分寸，就在远处看看样子。”

高思正要拒绝，谁知妈妈紧接着补了句，“对了，你张阿姨今天跟我说，她儿子回国了，这微信我还没回啊。”

“……成交！”

挂断电话后，高思垂头丧气地靠回座位上，最后的酒意消散得干干净净。

她扭头，调整了一下情绪，“谈老师？”

叶莉闻声，缓缓睁眼，“可以走了吗？”

高思点头，笑容异常灿烂，“可以可以。”

她报了个地址，叶莉调开导航，上面显示预计需要二十分钟，不算太远。

叶莉看着她的表情，下意识觉得她又憋了什么话，结果高思笑完后就把手端正地放在膝盖上，像极了小学生认真听讲，连头都不带偏的。

越是这样，越显得心虚。

叶莉的视线停留了下，也没深究，驱车离开了卡林斯顿。

路上，高思异常安静，倒是路中车载蓝牙响了，来电人“殷承越”。

她看到这个名字，瞬间想起了叶莉在江镇出事那次赶过来的年轻医生，也想起了那次他说的叶莉有心结这件事。

刚才许莹澜好像也提了，他在江镇有一个认识的人。

高思扭头看着窗户外，脑子里慢慢归整这些信息，心想或许叶莉的心结和这个江镇人有关系。

也不知怎么的，她心里突然有些异样的情绪，烦闷又难以言说。

一旁，叶莉看了眼来电人，从旁边摸过耳机戴好，接通电话。

“叶莉，在哪儿呢？”

“路上。”

殷承越长长地哦了一声，“在送人的路上吧？”

叶莉面色平静地应了一声。

“什么人啊？”

“朋友。”叶莉说完，余光略过身边看似在欣赏风景，实则耳朵都竖起来的人，又补了句，“普通朋友。”

……

看风景的高思突然咳嗽了几声。

她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眼神里表露出“谈老师看不出你居然听墙角还假装没听到”的意思。

耳机里的殷承越何等细心，他一下就听到旁边的声音，“这普通朋友该不会是上次江镇那个守着你过夜的姑娘吧？”

叶莉的语气有些不好，“我在开车，你有事吗？”

“好好好，”殷承越投降，“我就是提醒你记得来复诊。江镇那次还没复原，你别半路晕倒砸我招牌。”

“万一又让人家姑娘守着你，多不好。”

……

殷承越还想继续说什么，结果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屏幕瞪圆了眼，随即嗤笑。

翻脸不认人的老男人活该单身！

—

叶莉摘了耳机，神色如常。

车程正好到一半。

高思坐在副驾驶上，双手捏紧裙角，在脑子里快速寻找合适的语言。

到底怎么问才算没有过分干涉他的私事？

旁边准备变道的叶莉看了眼后视镜，余光瞥见副驾驶上的人正咬着嘴唇，拧眉思索什么，目光还时不时朝驾驶座这边晃悠。

他换好道，适当减速，开口问，“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高思愣了下，缓缓回神，意识到叶莉在问她，这才慢慢开口，“我上次在江镇见过这位殷医生，他还嘱咐我让你吃药。谈老师……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叶莉应了一声，“嗯，好多了。”

高思品出来，这是没完全好。

她搓搓手心，抿住嘴唇，闷出一声。

路上的车辆不多，道路两旁的楼房早已零零散散的亮起了灯光，像一片温暖的灯海。

宁谧安和的氛围中，叶莉更加清楚地感受到，身边的人在顾忌什么而没有开口。

他想起那晚电梯里，高思着急得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被撞了下。

虽然心绪很快平复，但是那一角总是塌在那里，不得补全。

前方红灯闪烁，车子在路口停下。

高思看着闪烁的红灯出神，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叶莉呼吸困难的模样。

忽然，身边的男人开口，“我小时候被绑架过。”

高思先是嗯了一声，随后脑子里那根弦突然被拉紧，拽得她再度抬起了头，扭身看向驾驶位。

身边，男人的眉眼中没有多余的情绪。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食指扣在鼻尖下，流畅的侧脸线条一勾到底，像是在闲聊一般。

叶莉单手扣着方向盘，瞳仁中的颜色被外头的霓虹灯碾过，忽明忽暗，“当时被关了几天，所以我不太适应封闭的环境。江镇那次是意外，现在好了。”

高思听着他平缓的语气，心里莫名抽疼了几下。

她有亲戚在公安局工作，也听他们提起过失踪的案例，无一不是鲜血淋漓的惨痛。

而叶莉仿佛置身事外，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可电梯那次的情状让她每每想起都会后怕。

车内的静谧让高思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叶莉听到旁边的呼吸声略重，瞥了眼副驾驶，女孩儿靠着椅背低着头，眼神里盛满了难过。

绿灯亮起，后面的车鸣笛示意。

叶莉收回视线，自然地发动车子，沉沉的嗓音流淌而出，“过去很多年的事不值一提，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回家。”

高思抿住唇瓣，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低低地应了一声。

叶莉不让她担心，她也不能让他担心。

眼看着快要到家，高思默默地从包里摸出钥匙，心里为自己刚刚还想拉叶莉下车的事怀有愧疚。

正当高思思索该怎么让叶莉安全撤离时，忽然，她看到马路的斜前方，军区大院那块“外车误入”的牌子下站着个人。

男人约莫一米八出头，利落的短发在耳垂之上，黝黑的眼睛在暗色中也难掩光亮，腰背笔直，穿着俭朴，连影子都是一条直线。

这是军人家属区，极少有人敢在外头站着，站着的人又这么眼熟。

高思屏住呼吸，心里默念流年不利。

车子停在了离男人不远的地方。

高思迅速解开安全带，把外套的扣子扣好，掩住里面的裙子，动作十分利索。

她拉住副驾驶的把手，声音略有哑意，“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快回去吧。”

女孩儿的语气比平时都要急促，甚至有些紧张。

她打算直接开门下车时，忽然，一只手臂伸过，横在了她斜前方，与她擦身而过，却没有触碰到她的衣服。

高思回头，看到驾驶座的人正侧身，用手指扣住车门，俊朗的面容忽然拉近、放大。

金边镜框下，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里折出细碎的白光，而指关节因为压住车边而被炽白灯光照出淡青色的血管纹路。

高思被突然拉近的距离惊到，心跳漏了两拍。

叶莉拧眉，看着高思躲闪的眼神，问，“你认识他吗？”

即便没有触碰到皮肤，高思也能感觉到男人鼻息中炙热的温度和架在门上那股不容挣脱的力道。

他的语气仿若被藏匿于冰雪中，被冰霜洗涤，一字一句皆有锋刃。

高思仰起头，继而扯出一个笑，“认识。”

“是我爸爸，来接我。”

叶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