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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春影说话算话，当真给陈万方让出一条路来：“不过陈大人带着我大伯母进去就是了，别人在外头等候吧。毕竟祖母在睡觉，进去的人多了只怕打扰。”

　　“好。”

　　看出苏春影的让步，陈万方也没有拒绝她这个要求的道理。

　　他带着梁氏走入老太太的房间里，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

　　因为他们进来了，朱婆子才掌了一盏灯。

　　陈大人缓缓地走向了老太太，梁氏则是在他的耳边絮絮叨叨：“你看，他们连房中灯火都不敢开，说不定老太太已经被他们给堵死了！陈大人，你可万万要为我们家老太太做主啊！”

　　他们二人说话之际，陈万方也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老太太。

　　至少这么瞧着，老太太就只是睡着了。

　　烛光阴暗，让陈万方也看不清老太太的脸色如何。

　　只有苏春影冷冰冰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响起：“陈大人既是来查案的，要断我们家祖母是否中毒，身边连个医官都不带吗？怕不是听了我大伯母的话，一心想着将我们沈家二房拉下水，这才来的匆匆吧？”

　　陈万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梁氏一直在催促，他思索之下觉得，得罪一个军头总好过得罪沈泗鸿这个郡王爷。

　　所以压根没想旁的事情，就这么来了，反而成了笑柄。

　　但此刻陈万方也只能强撑着站直身体，对朱婆子吩咐：“再掌两盏灯，本官要好好看清楚，你家老夫人究竟是生病还是中毒。”

　　说着，他还将手缓缓地凑向了老夫人的鼻息之间——

　　却就在这么一瞬间，老夫人倏然睁开了双眼！

　　“啊！”

　　陈万方没说什么，梁氏却吓了一跳！

　　在并不明亮的烛光之后，她连连后退，撞到了身后的案几，整个人的身体都几乎摔在了地上：“鬼啊！是母亲的鬼魂也要向陈大人伸冤吗！？”

　　这话叫苏春影啼笑皆非。

　　陈万方没被老夫人吓着，反而被梁氏给吓了一跳。

　　苏春影这才示意朱婆子掌灯，而后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老太太从床榻上扶着坐了起来：“祖母，终究还是吵醒您了。”

　　“你们……在做什么？”

　　老太太的身体还不能动，但已经可以掌嘴说话。

　　她冷着眼看向惊诧不已的梁氏：“便是你日日盼着我死了不成？”

　　听她说话的气息平稳，半点儿不像中毒的样子。

　　“这……这怎么可能？！”

　　梁氏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凑近了老太太，确认她醒过来，万分不解：“林太医不是说，你要昏睡好几年吗？”

　　“哼！”

　　老夫人虽一直睡着，其实外头的事情她都听得到，不过醒不来罢了。

　　所以梁氏的那些心思，老夫人也已明白。

　　不顾陈万方还在场，她斥责梁氏：“你是盼着我昏睡几年，最好永远醒不过来，好去打我留下的嫁妆和这些宅院的主意吧？若我醒不来，这所有东西就都是你们大房的了！梁凤英，只怪我从前错看了你，还以为你是一心为了郡王府。如今方才知，你佛口蛇心，阴狠毒辣！”

　　“不可能！”

　　梁氏万不能相信，老夫人就这么醒了，她不住摇头：“这不可能！这是怎么做到的？林太医说过，您醒不过来了啊？”

　　“呵！”

　　老太太冷笑：“他说，我有可能醒不过来，是你盼着我醒不过来吧？春影日日伺候在我的跟前儿，早上给我施针，午间给我按摩，到了晚上又给我洗漱泡药浴。我若不醒来，任凭她被你们大房欺负，日后黄泉路上还如何对得住死去多年的老侯爷？”

　　听至此刻，陈万方的心里也明白了。

　　内宅的争斗他在盛京不少见，可如今他的身份实在尴尬。

　　他有些后悔，就不该听了梁氏的一面之词，想着抓了沈司意能邀功，就不管不顾地来了这里。

　　老太太自没有忘了陈万方，稍稍转头，凌厉的眸色也落在他身上：“陈大人夤夜穿着官服前来老身的祥瑞阁，听凭旁人的一面之词，就说待我至纯至孝的孙子和孙媳下毒坑害我，世上可有这样的道理？”

　　陈万方还是惧怕老太太的气势，忙抱拳道歉：“实在是下官关心您老人家，才做了如此蠢事！”

第69章要开枝散叶

　　“得了吧！”

　　老夫人的眼眸冷冰冰地打量着陈大人：“今日看在你也是盛京父母官的份儿上，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希望陈大人回去之后，也好好想想今日的事情自己究竟被谁利用。”

　　她的声音格外威严，丝毫没有被病气所压：“我们郡王府是势弱了，由得你欺负罢了。日后若旁的公侯府中，你也做这等蠢事，可就不是那么好交代的了！”

　　被老夫人说得又羞又愧，陈大人冷汗连连：“老夫人教训的是，陈万方日后再也不敢了！今日天色已晚，老夫人好好休息吧。等明日一早，我再亲自来给老夫人赔罪！”

　　“不必了，你是京都父母官，总是忙的，老身可不敢占了你的时间。”

　　老夫人的语气，总算好些：“叫夫人日后多来我这祥瑞阁坐一坐就是了。说起来，还是同我娘家沾亲带故的，日后不要生分了才好。”

　　陈大人只能不住地点头，然后匆匆离开。

　　出门的时候，她还瞪了一眼梁氏。

　　待陈大人走后，梁氏站在屋子里，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角，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万没有想到，老夫人这么快就醒了过来。

　　恨只恨她低估了苏春影的医术。

　　“梁氏，一直站在那里做什么？”

　　老太太虽一直没醒来，但这些日子梁氏的所作所为，她都听得一清二楚：“你不是盼着我老婆子早死，好霸占我的嫁妆和二房的东西吗？怎么，现在瞧着我活得好好的，心里头不痛快了吧？”

　　“母亲这是哪里的话？”

　　梁氏只能上前，蹲在老太太的床榻旁硬着头皮解释：“儿媳关心母亲还来不及呢，怎会生出那般大逆不道的想法？母亲病了多日，大抵有所不知。是二房他们吵着闹着要分家，媳妇实在是担心他们不能好好对待母亲，这才——”

　　“啪——”

　　老太太的身子还没好，分明是不能动的。

　　但不知是否因为生气，竟是用尽了全力，一个巴掌落在梁氏的脸上：“我不妨告诉你吧，虽我这几日一直病着，但耳朵听得可清清楚楚的！从你闹着要分家，再到要拆了我这祥瑞阁，直至这两日想着法子给我下毒，我的心里都一清二楚！梁氏，亏得在府中这么多年，我待你不薄，不成想将你养成如此蛇蝎心肠！”

　　梁氏震惊。

　　眼瞧着事情瞒不过，她捂着脸站起身，也不再装了：“母亲待我好？若当真待我好，怎会让我们家哥儿为了整个郡王府，娶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子入门做正妻？！您可知，鸿哥儿在外头都是旁人的笑话！夫人们背地里都说，那苏夏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呢！”

　　“哼！这不是你自个儿选的好媳妇吗？”

　　老夫人半点儿不退让：“何况云州苏家本是名门，我怎么没听外人说我们春影是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我当初要让你去四品礼部典郎家中求娶他家嫡女你不肯，非说人家品阶不高，配不上郡王府门楣，挑了个能带来嫁妆的。难道也是我的错处了？”

　　梁氏见说不过老夫人，甩了甩手，愤懑不已：“总之，母亲若说旁的事情就罢了。什么分家，什么下毒，我们大房是不能认下的！满盛京之中，便是我们鸿哥儿最孝顺。您老人家也总要记得，如今您靠着的，还不是郡王府的荣光？我们鸿哥儿才是当今的安阳郡王！”

　　说罢，她干脆连礼仪规矩都不顾了，转身离去的同时，还狠狠地带上了房门。

　　那“砰”的一声，将老夫人都吓得缩了缩肩膀，而后长长叹息：“不知是造了什么孽，这些年竟偏信了她！”

　　其实老夫人心里现下明了了，苏春影就觉得这次分家是值得的。

　　她走向老夫人，给她盖好了被子：“夜深了，祖母好生歇息吧。从今往后跟着我们，怕是要祖母受委屈了。”

　　“你这孩子浑说什么？”

　　老夫人如今对苏春影再和善不过：“这些日子你是如何对我的，难道我心里不清楚？且放心吧，虽咱们分家出来，日后祖母也定不叫你受委屈才是。”

　　趁着这机会，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沈司意也上前：“祖母，如今您既是行了，孙子却有一件事，想讨您老人家的同意呢！”

　　他笑嘻嘻的样子，让老夫人紧皱的眉头总算松开：“意哥儿如今也出息了，你说便是了。”

　　沈司意也蹲在老夫人面前，轻轻地帮老夫人揉搓她还僵着的手：“祖母，过两日我想带夫人去一趟良州。”

　　“去那里做什么？意哥儿，你该不会又要去打仗吧？良州可是边关啊！”

　　老夫人有拳拳爱子之心，自然是担忧的。

　　沈司意却笑道：“祖母放心吧，我如今这身子，也没法上战场。是皇上想让御前军改制出一个精锐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