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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斩断过往所追逐的一切，承认自己曾经的选择是错误的。

而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所以她需要深思熟虑，确定余生每一天都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坐上马车往楚家行驶而去的路上，宋嘉宁面色冷淡：“和离对于女子来说从来都是幻想，今日母亲若能顺利和离，我相信靠的也是王爷施压，而不是律令支持。”

沈遇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楚国律法是允许女子和离的，只是一直以来很少有女子有勇气这么做。”

“不就是因为男人一个劲的打压，才让女子失去了勇气？”宋嘉宁神色淡淡，“倒是男人想休妻的时候毫不手软，总能想到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沈遇薄唇微抿，沉默片刻：“其实男人休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听起来简单，但有诸多限制，需要考虑的因素也很多。”

宋嘉宁挑眉：“比如？”

“比如为夫这样的皇子，想要休妻必定得经过父皇那一关。”沈遇握着她的手，“一个不慎，不但休妻不成，反而会挨顿板子。”

宋嘉宁神色微妙，冷哼一声。

“比如你的父亲，若他想要休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沈遇声音低沉柔和，“他需要考虑的是自己的仕途，在家里宠妾灭妻，外人一般看不见，就算看见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休妻却会闹得人尽皆知，极容易让人抓到把柄。”

宋嘉宁承认他说的在理：“现在是母亲想和离，他不同意。”

“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同意的。”沈遇理智地与她分析，“琅琊城少主亲自来接人，至少证明姬家的人还牵挂着你娘，这样一来，只要他们夫妻关系还在，你父亲就会认为琅琊城依旧是他的岳家，早晚可以帮他一二。”

宋嘉宁冷道：“异想天开。”

“一旦真的跟你母亲和离，不但从此无法得到好处，反而极有可能让姬家跟他反目成仇。”沈遇道，“还有你这个一心想着母亲的女儿，从此也不再是他的靠山。”

宋嘉宁挑眉看他：“你会成为他的靠山吗？”

“当然不会。”沈遇浅笑，“不过若岳母大人和离的态度坚定，为夫也愿意暂时给他一点好处，让岳母顺利脱身。”

宋嘉宁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若能以谈判的方式解决此事自然更好，至少不用撕破脸，给彼此都留一个体面。

抵达楚家，宋嘉宁从马车上下去，沈遇忙扶着她：“你慢点，当心身子。”

楚家大门外已候一辆马车候着，外观低调朴素，还有几个青衣短打的护院。

比起权贵和官宦之家出行的阵仗，姬紫衣准备的车驾低调不惹眼，不会过度引人注目。

宋嘉宁看了他们一眼，在侍女引领下，匆匆跨进楚家大门。

父亲楚元忠正坐在前厅，神色沉怒，楚玉箫坐在右侧下首，面上带着几分戒备和幸灾乐祸。

姬紫衣则坐在左侧椅子上，神色始终淡淡：“姑母自从嫁到京城，至今未曾回过一次家，于情于理，楚大人都不该阻拦她回家探亲。”

“探亲合情合理，但必须由我这个丈夫陪着。”楚元忠冷冷说道，“只是近日我抽不出空来，等忙过这段时间，我会跟礼部告假，专门抽出时间来陪夫人回一趟琅琊城，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父亲这番话说的，你自己信吗？”宋嘉宁不疾不徐跨进前厅门槛，“若父亲真那么有孝心，早在十年前就该陪着母亲回去，而不是等到现在还推三阻四。”

楚元忠神色一怒，抬头却看见沈遇和宋嘉宁相携而来，瞳眸微缩，下意识地起身行礼：“下官参见王爷，参见王妃娘娘。”

楚玉箫跟着起身行礼，丝毫没有往日的愚蠢嚣张。

“盛夏。”宋嘉宁吩咐，“你去内院把夫人叫出来，谁敢阻拦，打死不论。”

“是。”

楚元忠脸色变得很难看：“云绯，我是你的父亲，你非要我们这个家散了不可吗？”

“都说女子出嫁从夫，但凡这些年里父亲真把母亲当做自己的妻子看待，这个家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宋嘉宁冷冷看着他，“亏妻者百财不入，仕途也一样。父亲到现在都没有一丝一毫愧对母亲的后悔，你之所以不让她回琅琊城，无非是担心母亲一去不回，或者她跟外祖父母诉苦，让你从此没有利益可占。”

“云绯。”楚元忠沉下来，恼羞成怒，“我是你的父亲！”

第170章和离书

宋嘉宁正要说话，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盛夏去而复返，回到宋嘉宁身侧站着，楚夫人带着海嬷嬷走了进来。

“经过数日深思，我已经决定和离。”她朝沈遇欠身，“还望战王殿下和王妃娘娘为我做主。”

楚元忠转头看去，神色变得无比难看：“姬氏，你——”

“楚大人这些年替宸王做了不少事情。”沈遇扶着宋嘉宁走到主位前坐下来，并抬手示意，“岳母大人请坐。”

楚夫人颔首，在一旁坐下。

楚元忠脸色一白：“战王殿下，臣在朝中只做该做之事，哪怕与宸王交好，也从未有过任何违反朝廷律令之举，请战王殿下莫要污蔑于臣——”

“宸王跟楚云皎私相授受，是为了什么？”沈遇抬眸，眼底色泽冷峻慑人，“宸王利用你的女儿给本王下毒一事，楚大人可知道？”

什么？

楚元忠如遭雷击，面上血色尽褪：“战……战王殿下在说什么？”

“不管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本王都可以当你不知情，但楚云皎的所作所为，足以让楚家满门被诛。”沈遇面无表情地说道，“楚大人若愿意跟岳母好聚好散，本王可以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楚元忠心头狂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直觉告诉他，这一定是沈遇故意诓骗，想以此手段迫他答应和离，他只要咬死不承认……

“楚大人若不信，不妨进宫去问问父皇。”沈遇手指轻叩几案，声音淡漠如雪，“姬紫衣替本王解毒时，父皇在场，并且给本王下毒的那个人，现在也在本王手里。”

楚元忠面无血色，吓得一个踉跄，差点瘫跪在地。

他稳了稳身体，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脊背。

怪不得……

怪不得宸王最近那么暴躁，不止一次派出护卫寻找什么人，怪不得最近皇上对宸王态度大变，一度让人以为宸王已经失去圣宠，怪不得皇上只因为姬紫衣几句话，就把他贬到了礼部做主事。

楚元忠浑身发冷，想到宸王此前一直让他想办法喊云皎回家，原来他……他早就怀疑战王的蛊毒已经解了？

所以现在战王已经完全不受宸王控制，反而是宸王处境危险？

“岳父在想什么？”沈遇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楚元忠，眼神深沉难测，“想着去给宸王通风报信，告诉他本王已经不受他威胁？还是想告诉他，他的阴谋诡计早已无所遁形？”

“战王殿下，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楚元忠振作起来，极力替自己辩解，“臣从未谋害战王殿下的心思，臣也没这个胆量……”

“岳父大人有没有这个胆量，你自己心里知道，本王也清楚。”沈遇执着茶盏，声音淡漠不辨喜怒，“若楚大人真想分辨，倒是可以去父皇面前辩解一二。”

宋嘉宁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楚元忠已是心乱如麻，吓得双腿发软，他不住地看向宋嘉宁，试图在最后一刻以亲情来感化她，让宋嘉宁心软。

然而宋嘉宁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地开口：“父亲这些年所作所为，早已寒了母亲的心，也寒了我这个女儿的心。不过作为子女，纵使再怎么厌恶你，我也不会置自己的父亲于死地。”

楚元忠听到这番话，眼底迸射出一丝希望。

“但是参与谋害亲王一事，却是女儿想帮都帮不了的罪名。”宋嘉宁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若父亲答应跟母亲和离，我跟沈遇愿意去皇上面前求情，证明父亲跟宸王的阴谋无关，一直以来你都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楚元忠听明白了。

沈遇和宋嘉宁这是铁了心要帮姬氏离开楚家。

他若同意，性命得保，但以后跟姬氏将没有任何关系，琅琊城这个强大的助力不会给他的仕途提供任何帮助。

以沈遇和宋嘉宁的态度，他们不可能成为他的靠山，他的仕途只怕会终止于此。

别说户部尚书，便是官复原职都不可能。

若是他不同意……

楚元忠抬眸看着宋嘉宁，眼神微冷：“若为父真的获罪，对你这个王妃难道就没有一点影响？只要我跟你母亲不和离，一旦我有罪，她也免不了被牵连。”

“父亲错了。”宋嘉宁淡淡一笑，“给父亲定罪不是我要做的事情，我暂时不会大义灭亲，但是皇上若知道真相，他看在我和母亲的面子上，可能不会直接给父亲定罪，而是悄悄的，派人给父亲来个暴毙……或者说，就算不由皇上动手，父亲觉得宸王会不会杀人灭口？”

此言一出，楚元忠顿时僵住。

“父亲不用考虑太多，今日之事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跟母亲友好和离，我跟王爷可以担保父亲不会有性命之忧。”宋嘉宁淡道，“就算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