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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静道：“朕是男子，不太了解女儿家的心思。”

陈如娇却笑了，声音明媚却如刺：“可寒渊告诉臣女，陛下其实是个女子。”

吴千凌心头一震。

傅霄翎曾说过这件事除了他们二人，不会再有人知晓！他怎么可能会告诉陈如娇？！

可若不是他，陈如娇又是怎么知道的？

陈如娇无视吴千凌的探究视线，装做无意的提起另一件事：“臣女出生时，曾有高人算出臣女十七岁生辰那日会有一死劫。”

“如今离臣女生辰不过十日，陛下觉得，臣女能逃过那一劫吗？”

第9章

说这些的时候，陈如娇眼里带着笑意，完全没有惧怕的样子。

吴千凌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傅霄翎会说要十日后再议。

因为十天后，她就会死！

到那时，世人知不知道她是女子又有什么关系？

此时，一呼一吸，仿佛都成了凌迟。

陈如娇不知道在何时已经离开了。

吴千凌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血液，浑身冰凉彻骨。

她失魂般走着，等回过神，已经置身在京城繁闹的街道上。

阳光落在身上，吴千凌却感觉不到一点儿温暖。

“砰！”

吴千凌被撞了下，看过去，就见一群小孩笑闹着从她身边往远处跑去。

无忧无虑。

那是吴千凌从来没有过的。

她怔怔看着那些笑容灿烂的孩童，脑海中忽然想起苻璟的预言。

等战乱祸及到这里，如今她面前的繁华盛世，将不复存在。

这些孩子也将如从前的自己一样，要为了生存而拼尽全力。

想到这里，吴千凌攥紧了手，眸光坚定起来。

她可以为了这天下而死，而不是为了给陈如娇挡灾！

她要御驾亲征！

有了决定，吴千凌便回了宫，一连下发了三道圣旨——

【三日后，朕将率领大军，御驾亲征南疆。】

【朕离京之后，永嘉国一切国事均由摄政王傅霄翎全权处理。】

【若朕有不测，永嘉国国君之位，传予摄政王傅霄翎。】

顿时，朝野上下，动荡难安。

入夜，承乾殿。

吴千凌屏退了殿内的所有宫人，她知道，傅霄翎会来。4

果然，戌时刚刚过半，傅霄翎便沉着脸走了进来。

明暗的烛火中，他面色冰冷含怒：“吴千凌，谁准你颁布这样的圣旨？你要干什么？！”

吴千凌平静回答：“我想做的事，圣旨里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傅霄翎幽邃的眸子覆上寒霜：“我不准！”

“为什么？”

吴千凌的反问让傅霄翎怔了下。

是啊，为什么？吴千凌的每一道圣旨对于他来说，都有利无害。

甚至若吴千凌战死南疆，他便能顺利登上王位！

可……

傅霄翎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烦躁，他敛了敛情绪：“你当真想清楚了？”

吴千凌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些许自嘲：“朕继位三年，一直都是任你摆布，如今朕要做一回真正意义上的君主。”

看着吴千凌坚定的眼神，傅霄翎掩在宽大袖中的手微微攥紧。

“希望你不要后悔。”

随后，他拂袖离去。

凝望着傅霄翎的背影，吴千凌眼里闪过抹挣扎，却还是将人叫住了。

“傅霄翎，朕前些日子去了太医署。”

“也明白了，你给朕的那些药到底是何用处。”

傅霄翎脚步一顿，回头看来。

片刻后淡漠道：“不过是用于调养身体的药罢了。”

留下这句话，他大步走出了大殿。

吴千凌也没有再开口，深深凝着他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见。

承乾殿的大门开了有关，风刮的烛火一瞬恍惚。

死寂中，她静静坐着，心底一片悲凉。

到了这一刻，傅霄翎却还在骗她。

滚烫的泪氤氲在眼眶，吴千凌缓缓垂眸，从怀里掏出了那张被傅霄翎烧毁一半的丝帕。

她手指摩挲着烧焦的一角很久。

最后，将手帕放在了跳跃的烛火上！

火舌舔舐着丝质布料，很快燃烧了起来。

火光中，那手帕上的‘渊’字渐渐被火苗燎黑，慢慢化为灰烬……jsg

此时，殿外。

去而复返的傅霄翎正好看到这一幕，呼吸猛然凝滞。

黑夜中，两个人，一个殿内，一个殿外，默默无声。

转眼，三日后，大军开拔在即。

战鼓雷鸣。

吴千凌身着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肩上的锦缎披风飘逸于风。

她身后，是永嘉国数万将士。

随着阵阵马蹄声响起，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文武朝臣皆立在两侧，跪地恭送：“陛下此去，战之必胜，静侯凯旋！”

这声音浩浩荡荡，传了好远，好久。

吴千凌忍不住回头看向这从未离开过的皇城。

却正好对上傅霄翎幽深的目光。

吴千凌攥着缰绳的手倏地收紧，随后收回了目光，驾马离去，再未回头。

城墙之上，傅霄翎凝视着吴千凌越来越小的身影，眸色越发深沉复杂。

这时，陈如娇来了。

她顺着傅霄翎的视线，认出了吴千凌。

陈如娇心里冒出些恐慌：“陛下昨日下旨要我们重新大婚，日期便定在三日后如何？”

傅霄翎却拒绝了：“再等等。”

陈如娇手猛地攒紧：“等什么？”

傅霄翎也不知道，只是望着远去的兵马，神色不明。

第10章

半月后，南疆。

猎猎寒风吹过空中残破的红色战旗。

吴千凌站在刚刚结束战争的土地上，才消散不久的哀嚎似乎又在风中绽开。

黑土之上尸横遍野，浓重的血腥味压得她几乎窒息。

吴千凌离京时完好干净的盔甲，此时遍布刀痕。

她腿上，手臂上，脸上，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血痕！

可比起这些，吴千凌更忧心随她死守城池的永嘉国将士！

她看着三三两两靠在一起，满眼麻木疲惫的士兵。

援军无信，粮草枯竭，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这时，一名士兵来到她的身边，单膝跪地禀报：“陛下，送去京城的信依旧没有消息！”

吴千凌握着剑的手一颤，眸中划过了一抹悲凉。

请求援军与粮草的信，她派人送了好几次，可到现在也没有等到回音。

她不敢去想是傅霄翎没收到，还是……他在等，等自己战死，他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再出兵……

“报——南蛮又打过来了！”

报信兵的声音打断了吴千凌的思绪。

她看着远方敌军奔来扬起的黑尘，攥紧了手中长剑！

随着战鼓敲响，吴千凌回头看着身后的城池，翻身上马。

永嘉国的国土，绝不容他国侵犯！

无论战局最终如何，她都会与这些将士一同守住这边疆，哪怕牺牲性命！

马儿发出长嘶，扬起一地尘土。

“永嘉国的儿郎们，迎战！”

随着一声令下，满身狼狈血痕的士兵相互搀扶着站起，跟着吴千凌一起，再度朝敌军冲去——

凛冽的风裹挟着血腥和腐臭味吹进鼻腔。

吴千凌不断挥着剑，她不记得自己斩杀了多少敌人，只记得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她也从马上跌落，身上的盔甲早已破碎不堪。

原本盘结在头盔中的长发如今也散落出来，随风飞舞！

见状，不管是敌军，还是永嘉国的士兵都愣住了！

“永嘉国的皇帝竟然是个女子？”

“永嘉皇室的人是都死光了吗？让一个女子当皇帝，难怪越来越弱。”

“这等荒唐，永嘉国怎会不亡？！”4

……

听着他们的嘲笑和讥讽，吴千凌心里燃起一股不甘。

女子怎么了？

女子为何就不能做皇帝？为何不能保国家安定？

即位三年来，她自问无功，但亦无过！

吴千凌扫过身后神色复杂的永嘉国将士。

战场之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若让他们这样犹豫下去，永嘉国不战自败！

她手撑着剑直起身，嘲讽的看着身前的敌军：“今日之前，你们不知我是女子时，不也蝇营狗苟，不敢正面迎战吗？”

“男子，女子，又有何分别？只是懦夫与巾帼之分而已！”

吴千凌说完，也不等敌军回答，再次持剑冲了上去！

身后，永嘉国的士兵见状，也像找回了主心骨。

“跟着陛下，冲啊！”

他们喝喊着，追随者吴千凌的脚步，和敌军缠斗在一起！

一个，两个，三个……

两军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天空不知何时，也飘起了淋漓的大雨！

吴千凌有些看不清，凭借着本能朝敌军守将挥砍而去！

有攻无守！

一阵剧痛中，吴千凌腹部捅进了一把刀。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剑也斩下了敌将的头颅！

“砰！”

随着敌将人头落地的响声，战场之上敌军溃逃之声和永嘉国士兵大喊‘赢了’的声音交错响起。

吴千凌却什么都听不清。

她无力的倒在雨水之中。

透亮的水泊里，映照出她沾满鲜血的脸，和灰暗的天。

吴千凌望着，嘴角勾起抹心满意足的笑。

城，守住了。

国，她护住了。

口中溢出的鲜血落在水泊中，荡起圈圈的涟漪，也晃花了清晰的景象。

吴千凌脑海中走马灯般的闪过一生的经历，从伺候的宫人，到陈如娇，傅霄翎，再到父皇——

那个从出生起就不曾记得自己这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