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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的新娘。

在向他一步一步行进的过程中，姜鸢脑海里倏然闪过许多画面。

上一次的婚礼，父亲重病，一切从简。

婚礼上，沈漾舟眉眼的无一处不透露着厌倦不耐，丝毫不给她好脸。

她甚至能清晰听到他那些兄弟朋友，那些所谓名媛传来的窃笑声。

姜鸢想到婚礼当夜，沈漾舟的粗暴动作。

婚礼第二天，沈漾舟便径直离开，而后在外混迹半月未归，最后是姜鸢亲自去南城有名的销金窟将人接回来的。

姜鸢又想到自己得知沈漾舟在外面找了个小情人那天，被气到流产却一整夜无人问津。

沈漾舟的那些刻薄话语，铺天盖地袭来。

这些画面跑马灯一样，一副一副在她脑海中闪过。

沈漾舟原来最瞧不起她的那些兄弟现在一口一个嫂子，笑容满面。

一步一个画面，走到红毯尽头时，姜鸢将自己的上辈子全部回忆结束。

姜鸢这才惊觉，原来她的上辈子这样短暂。

短暂到她就算细细回忆起来，竟也没有几个让她觉得幸福的时刻。

不知不觉间，她早已泪流满面。

沈漾舟满眼心疼，按捺不住地往前走了两步。

全场顿时发出善意的笑声。

姜鸢想，今晚的她，估计是让全场女性最羡慕嫉妒恨的女人了。

可惜，一切都只是无比短暂的梦幻泡影。

谢晏将人交代沈漾舟手中，嘴角微微勾了勾。

“记住了，就算离婚，我给你的嫁妆也够你下辈子衣食无忧。”

沈漾舟脸色一变，谢晏却已经是潇潇洒洒的下台。

沈漾舟转头看向姜鸢，又恢复宠溺笑意：“哭什么？”

姜鸢笑容灿烂：“大概是，从未体会过这样幸福的时刻吧！”

沈漾舟语气疼惜地拭去她的泪：“傻瓜。”

台上，司仪已经等候多时。

说了些什么，姜鸢没听清，来来回回无非都是那些话。

直到最重要的那句话传入她耳中。

“沈漾舟先生，你愿意这个女人做你的妻子和她签订婚约吗？不管是生病还是健康，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裕，或者是其他原因，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受她，永远忠于她，直到生命结束？”

沈漾舟语气从未有过的郑重：“我愿意。”

司仪看向姜鸢。

“姜鸢女士，你愿意这个男人做你的丈夫和他签订婚约吗？不管是生病还是健康，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裕，或者是其他原因，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受他，永远忠于他，直到生命结束？”

这次，姜鸢却是久久没有回答。

直到下面开始骚动起来，姜鸢才倏然回神似的。

她语气坚定，一字一句道：“我不愿意。”

沈漾舟猛然看向她，脸色骤然煞白起来。

他微微摇头，眼带祈求。

姜鸢嘴角勾起后退一步，扯下头上长长的头纱，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愿意。”

======第41章======

这是她上辈子就该说出的话。

她却晚了这么久才说出来。

沈漾舟看着姜鸢，一双眼眸里盛满了无尽的哀痛。

他嘴唇动了动，姜鸢清晰地听见了他嘴里传出的话。

“姜鸢，求你，别这样。”

他此生从未这么卑微。

姜鸢心尖颤动了一下，脸上却仍是面无表情的一步步后退着，离他越来越远。

“抱歉，各位，今天这场婚礼的新娘，另有其人。”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这时，灯光往另一道门打去。

所有人顺着那灯光望去，只见一个也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站在那里。

尽管化了厚厚的妆容仍是掩不住她脸上的憔悴。

在她身后不远处，倚靠着门的纪之远对着姜鸢微不可查地颔首。

沈漾舟的兄弟看了半晌，只觉得这女人十分眼熟。

蓦地有人惊呼出声：“卧槽，孟岚叶。”

孟岚叶神色有些瑟缩，不知想到什么，又努力挺直了背脊。

她如三年前一般，楚楚可怜地冲沈漾舟唤了一声：“漾舟。”

沈漾舟整个人都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像是要将人吞噬的恐怖气息。

然而姜鸢却是浑然不惧。

她笑靥如花，灿如骄阳。

“沈漾舟，还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吗？”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帮你回忆一下，你说你一定会娶孟岚叶，你说你最爱的女人是她，你说沈太太这位置，迟早一定是她的。”

“现在，我成全你们，给你一个实现自己诺言的机会……”

沈漾舟冰冷地打断，猩红眼眸溢出绝望：“够了。”

他声音嘶哑而痛苦，每发出一个字都像是被砂石磨砺得鲜血淋漓。

“姜鸢，你就这么恨我？”

姜鸢隔着一条红毯，像隔了一条银河。

两人遥遥对视。

姜鸢轻启红唇：“我对你的恨，没有一刻停止过，我所做的一切，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骗你。”

她露出冷然却又美丽至极的冰冷笑意。

“我恨不得你去死。”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

婚礼台上巨大的屏幕里，开始播放沈漾舟与孟岚叶的一切。

两人的合影视频恩爱记录，包括当初那场荒谬宴会上的闹剧。

本来已经消失的记忆再次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连带着被人想起的，还有沈漾舟的前妻，死去三年的姜鸢。

许多人这才骤然惊觉新娘的名字。

姜鸢？江缘？这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的巧合？

姜鸢提起长长的裙摆，脱下高跟鞋提在手里。

沈漾舟静静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浑身像是被重重的大山压住，又像是被深海困住，他动弹不了半分，几乎就要窒息。

他眼睁睁望着她对众人扬声道：“各位，吃好喝好，玩得愉快！”

说完她光着脚，洒脱的，不在意所有人目光的，顺着那条红毯往外跑去。

像一只误闯人类宴会的精灵，奔向她所向往的自由。

沈漾舟终于撕心裂肺地唤道：“姜鸢——”

而这一句呼唤，却让她连半分停滞都没有。

她头也没回，只举起手往后挥了挥——再见了您！

有什么东西从心脏里逐渐消逝。

沈漾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

这一次，他是真正的，无可挽留的，彻底失去了他的爱人！

======第42章======

姜鸢刚走出宴会大厅，一辆黑色的柯尼塞格悄无声息地停在她面前。

驾驶位上，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谢晏。

“结束了？”

姜鸢痛快地吐出一口气：“结束了。”

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已经不关她的事了。

这一切，是沈漾舟欠她的。

谢晏眉梢一挑：“上来吧，大小姐，送你去完机场还得回公司收拾烂摊子。”

姜鸢蹙眉看了看自己长长的裙摆，有些为难。

身后，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近。

“江缘小姐，需要帮忙吗？”

他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然而眼底却藏了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姜鸢看了他半晌，轻轻点头：“很需要，纪总经理。”

纪之远一愣，随即单膝跪地，双手握住裙摆重重的用力。

咔嚓一声，婚纱布料的碎裂声传来。

那碍事的累赘裙摆彻底被姜鸢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