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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皱着眉，有点厌恶的样子，问她：“你到她房间去做什么？”

　　“是我送许小姐回家的，我来转交些她的私人物品，怎么了？”

　　这理由十分正当，谭景昀也说不出什么，只是交代她：“你我之间的事，与她无关，你无事不要去骚扰她。”

　　话里话外，对许丝柔百般维护。

　　想起刚才在屋里跟许丝柔一番交涉，尤其是谈及她腹中骨肉时，她脸上那种淡淡的神情，仿佛要堕去的并不是他们所谓“爱的结晶”，而是块毫不相干的烂肉，方玉珊忽而有些同情起谭景昀来了。

　　他倒是还一往情深，可不知道许丝柔早就变了心呢。

　　便抱着臂，轻蔑地一笑：“谭景昀，你真的爱她吗？”她问。

　　谭景昀觉得这一问有些莫名其妙：“若是不爱，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同我耍嘴皮子？”

　　方玉珊了悟似的点点头。

　　诚然，她的身份在谭景昀面前几乎可以说是暴露了，但他至今还没有把她赶走，而是留在身边继续深挖的原因，无非是想揪出幕后的黑手来，好还许丝柔一个彻底的太平而已。

　　但越是如此，她就越觉得谭景昀可笑。

　　他倒是一厢情愿，却不知道许丝柔正盘算着如何背着他要打掉他们的孩子呢。

　　不过这一切，她倒也没有必要告诉他，只是一面无奈地摇了摇头，一面又低低嗤了一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谭景昀觉得方玉珊今天似乎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特意回头又望了一眼方玉珊的背影，确定并没什么特殊之处，才暂且压下自己心头的疑问，推开了门。

　　许丝柔应该是难受极了，不过是他们在门外说了两句话的工夫，她竟又沉沉睡了过去。好在睡态十分安然，一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脸侧，一只手搭在身旁，侧躺着，微屈着双腿。

　　他轻手轻脚走过床边去，低头看着她清瘦的脸颊。

　　乌黑的头发垂下来几丝，遮住了她的眉，那清淡的眉弯似蹙非蹙，眼珠时而在眼睑下快速地滑动一下，像是在做梦。

　　嘴唇有点苍白，还不住地嗫嚅着。

　　起初声音很小，他几乎听不见什么。可后来随着梦境愈深，他倒是听清楚只言片语。

　　“放开……”

　　“走，一起走……”

　　“求求你，我不要在这……”

　　她说。

第179章 盯梢

　　时钟的指针滴滴答答，转了一圈又转一圈。

　　谭景昀坐在床边。

　　大约是坐得太久了，手脚有些麻木，他撑着床垫想要站起来活动一下，却发现小腿以下都冷透了，好似结了冰一样，粘在木地板上，怎么都拔不起来。

　　他不能相信——不能相信许丝柔竟然可以对着他做出如此完美的伪装，更不能相信她在睡梦中都盼望着从自己身边逃离。

　　但又不敢不信。

　　“谭先生。”门外传来低声的呼唤。

　　谭景昀支着木然的双腿走出去。

　　他像没力气抬高自己的声音，只是叹气一样地缓缓吩咐：“她最近心情不好，要特别注意，你布置些人手，多看顾她一些。”

　　“是。”

　　“她身边来往些什么人，做了什么，我要知道。”

　　“明白，谭先生。”

　　谭景昀说完，沉默了两秒：“没事了，你去吧。”

　　穿青衫的人弓着身子慢慢往后退了两步，正要转身下楼离开，忽而听谭景昀又叫住了他：“回来。”

　　谭景昀的目光落在对面那乌黑的发顶上片刻。

　　“还是要以保护她为主。”他苦涩地一闭眼，眼前一片黑蒙，让他根本看不到未来的路，他皱了皱眉，似乎非要在那片漆黑里看出什么来似的，“别搞得像盯梢似的，反而惊了她。”

　　“是。”

　　*

　　汇云路的房子不像谭家老宅那样宽敞华丽。院子不大，但是庭前生着一棵很老的梨树，春来花开如雪，一簇簇的花密密实实，连虬曲的细枝都顶着一朵星星似的五瓣小花。

　　青色的花蕊中探出一点红，清丽中又不失妩媚。

　　许丝柔看花入了神，玉梳连喊她两边，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对方提高了音量，她这才如梦方醒似的转过头，恍然道：“什么事？”

　　“少爷打电话来，请您接一下。”

　　许丝柔点点头，往电话机的方向走过去。

　　路上方记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和谭景昀通过电话了。好似从前在谭家，他们不常相见的时候还经常通话，如今每天面对面，却总是相对默然，没什么话可说。

　　“喂。”她接过听筒。

　　里面一阵滋啦啦的电流声刺得她耳膜有点痛，但她却没把听筒拿远。

　　“南湖路上新开了……餐馆，是……厨子，煲的汤……你近来胃口……要不要去试试？”谭景昀的声音从电流声里传来，不疾不徐，只是断断续续。

　　好在许丝柔大致还能听懂他的意思。没有多加考虑，她便回答：“不了，我很累，也没胃口。”她是妊娠反应，但谭景昀并不知情，所以一直以为是胃病。

　　钢笔在纸上落住了，墨水越晕越开，渐渐在纸上洇成了一团黑点儿，笔尖一动，纸便被戳破了。

　　谭景昀把笔尖移开，望着纸上的那个破洞默默出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连跟自己吃一顿饭都不愿意了。

　　好在一通电话插入得及时，谭景昀对着那边匆匆讲了两句，马上就改了主意：“既然如此，刚好我晚上另有应酬，你就自己安排吧。”

第180章 卖花

　　谭景昀不回来，许丝柔倒更加自由。她打了电话到路时晴那里去，让她饭后过来，陪自己一起到音乐厅去听钢琴演奏。

　　还不到傍晚七点钟，正是城市华灯初上的时候。

　　许丝柔靠着音乐厅门口雪白的柱子，伸着脖子往远处望——演奏会都快要开始了，路时晴怎么还不来？

　　她觉得皮肤有点痒，禁不住抬手搔了搔自己的耳垂，指尖触到耳垂上的一粒珍珠，一阵凉。

　　“小姐，要买花吗？”

　　眼前，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短发姑娘挎着一只竹条筐走了过来。

　　许丝柔低头看了看递到眼前的那支红玫瑰，花瓣暗红如血，透着丝绒一样的质感，美则美矣，可红玫瑰是爱情的象征，通常都应该卖给情侣之中的男方才是，很少有人向她这样一个独身女子卖花。

　　她便摇了摇头：“不用了，你拿去给那边的几位先生看看吧，也许他们会买。”

　　说完，人从柱子旁绕开，到栏杆边上来。

　　岂料那卖花姑娘马上紧跟着她的脚步，纠缠道：“可是小姐，这花真的很漂亮，就剩这几支了，你买一朵吧。”

　　“我真的不需要。”她再次拒绝。

　　“小姐，这花……”

　　许丝柔被她缠得明显有些不耐烦，甚至不知怎么，竟觉得无端端地一阵心慌，额角上也跟着冒出了几滴汗。

　　如此，说话的声音就不得不拔高了：“我真的不想也不需要买花，如果你想要钱的话……”

　　话说一半，腰后被什么硬而冰凉的东西紧紧抵住。

　　“别废话，跟我走。”卖花姑娘的声音沉下来，发出指令。

　　许丝柔并没什么特别慌张的神色，只觉得心往下坠了坠，坠进了空空如也的肚子里，每跳动一下，都有回声似的。

　　她顺着身后人的意思，徐徐步下台阶。

　　音乐厅前有一座小型的广场，晚饭后不少情侣、街坊都到此散步，加之演奏会正在检票入场，虽说不上是人山人海，可也热闹。

　　人群的缝隙里，她依稀看见了路时晴的身影，那双眼睛也正焦急地寻找着她。

　　她必须抓住机会，跟路时晴想办法联系上，让路时晴代自己去求援。

　　想着，脚步不由主就放慢了下来。

　　察觉她的异样，身后的那金属物又使劲一顶，接着便是一声恶声恶气的勒令：“走！”那人还从后推了她一把，险些将她推得一趔趄。

　　余光里，许丝柔见路时晴还没注意到她的方向，眼看就要错过去了，脑子里念头转了转，脚步索性反而更慢了。

　　“我让你快走！”

　　肩上又被人大力一推，只听“哎呦”一声叫，许丝柔的身子跟着软扑扑地倒了下去。

　　人群纷纷回头注视着这里的动静，路时晴自然不例外。

　　“丝丝！”她瞧见许丝柔跌倒在地上，生怕许丝柔这一摔摔坏了身子，立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