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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姑娘并无大碍，近日来饮食也正常。”卫公公照实回了。

“她倒像是个没事人。”宇文城自语。

偏偏这一切事端都是从她那开始，从她假死开始。

“让太医去瞧皇后，治不好皇后的心悸，就让太医院提头来见。”宇文城一挥手，说完便进了议事殿。

到底还是没有去凤仪殿。

从那日斩杀宇文渊回宫，曲琉璃便被宇文城关在这青容殿内，一步也不准她离开。

曲琉璃乐得清静，一日三餐顿顿不落。

但心底终究还是挂念父母。

被宇文渊的手下掳走之后，就再未见过秋父秋母，想来两位老人定是忧心忡忡。

这晚，曲琉璃托了宫女给宇文城传话，让他知会她父母亲一声，她一切安好。

宫女没多久就回来了，曲琉璃还疑，青容殿到议事殿往返也要半个时辰，怎的这么快就回来。

话还没问出口，一道金黄色衣角紧接着踏进青容殿。

是宇文城。

见到曲琉璃，宇文城心中烦躁顿消。

但他沉着声问：“你有话要和我说？”

曲琉璃是不愿跟宇文城多言语一个字的，可想起父母亲，她还是开口：“宇文渊一月前将我从府上掳走，想来家中父母担忧。”

“可否请皇上替小女子知会一声，报个平安。”

小女子。

她不再自称属下，或者曲琉璃。

时时刻刻提醒他，她不要再做他的曲琉璃。

宇文城的心情又不愉悦了。

他冷着脸，声音好似三寒天的雪：“是谁告诉你，你的身世的？”

曲琉璃的眼前一闪而过秦刹的面孔，但她自然不会出卖伙伴，只说：“皇上莫要觉得这天下人都痴傻好骗。”

宇文城气极反笑：“这天下人都不痴傻，唯独我痴傻，才叫你骗了，假死药味道如何？”

“自然是味美甘甜，如同清泉。”曲琉璃年到十七才长出反骨，处处都要与宇文城作对。

她假死骗他，他未曾罚她，倒叫她生出些许叛逆来。

她便是故意为之，若是宇文城气急，杀了她一了百了，若是宇文城一再忍让，曲琉璃倒要多看看他的心思如何。

“曲琉璃！”宇文城蹙眉。

十二年服从，一朝违逆。

可他看着她，终究是再未多说一个字，挥袖离开了青容殿。

瞧着宇文城的背影，曲琉璃心中五味杂陈。

若是从前，他定开口便罚，杖刑，鞭打，服毒，这每一样曲琉璃都受过。

宇文城啊宇文城，我于你心中，到底是何等存在？

第二十四章 青容殿

后来的几日，宇文城再未来过青容殿。

曲琉璃派出去个宫女，打听消息回来说是大理寺卿已经得知了两个女儿都平安归来的消息。

这样曲琉璃便放了心。

凤仪殿。

“嘭！”“咔嚓！”

一个半尺高的青瓷花瓶被从殿中扔在院子里，一落地便碎成千百片。

殿内四五个宫女齐齐下跪，吓得连话都说不清：“皇后娘娘……请息怒啊……”

秋络瑶摔了一个还嫌不够，拿起第二个又要丢到院内。

“为什么阿城不来见我？为什么！”秋络瑶一扬手，像是能将心中怒火一并摔碎。

回宫整整半月，宇文城未曾踏足凤仪殿一次。

她几次派人去请，次次都回，皇上有要务在身，没空来见。

可分明去了一次青容殿，见了曲琉璃。

想起曲琉璃，秋络瑶心中满是恐惧和恨意。

恨的是曲琉璃已经与父母相认，一个走失了十二年的女儿，自然是要比她更惹人怜爱些。

惧的是正如自己当初害怕那样，宇文城已然爱上曲琉璃。

家世、父母、甚至宇文城，秋络瑶深觉自己什么也抓不住，空有着皇后的头衔。

可没有皇帝的宠爱，就算她是皇后，宫女太监们也不渐渐不把她当回事儿。

人人都道，皇上有个心爱的女人住在青容殿，而当今皇后不过是个替身。

后宫不就是如此，皇帝的宠爱就是一切，谁得了宠爱，谁飞黄腾达，下人们就讨好谁。

宫中风言风语，都在猜测皇上什么时候册封青容殿的那位为妃，或者……

曲琉璃从不把这些谣言放在心上。

旁人不知道，她却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是怎么代替秋络瑶穿上大婚礼服，又是如何替秋络瑶受了一箭的。

住在青容殿？

她分明是被宇文城囚禁在青容殿。

宇文城不打不罚，知道她想要自由，便不给她自由，这比打罚更让曲琉璃郁闷。

他要看她郁闷，看她生气，她偏不如意，不遂了宇文城的心愿。

一日三餐，她顿顿都要吃好的，御膳房不敢怠慢，对曲琉璃有求必应。

空闲了她便念书，从《诗经》到《兵法》，卷卷都看。

念累了就在院内舞刀弄剑，虽然暗卫不做了，但一日不练，她身上就有如千斤重一般沉重。

议事殿。

宇文城半月来并不好过。

不仅是朝事繁忙，更多是心中烦乱。

饶是他不想承认，他还是明白，自己对曲琉璃的感情不同从前。

从曲琉璃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心痛不同寻常。

不是难过失去了得力的属下，也不是可惜这样一把好刀被折断。

是真真切切的悔意，悔当初一碗噬心毒药，悔自己不曾看透她心，悔那日她跪伏自己脚下，却未曾关心只言片语。

宇文城习惯了曲琉璃呆在自己身边，那一碗噬心，不过是帝王害怕她离开自己所用的卑劣手段罢了。

这夜，玄黑深不见边。

望着天上一轮弯弯残月，这个杀了十五个胞兄胞弟的无情帝王，终于明了自己埋藏心底的情意。

爱，就会让人害怕，就会让人恐惧。

他对她若无半分男女之情，也不会在知晓她死讯之后全身无力，一颗心像海上浮萍，起起伏伏没有归处。

又有何人知道，那日见她拔簪刺杀，他一眼认出是她，心便被高高悬挂，生怕她稍稍失误，就这样丢命。

起死回生，失而复得，这是世间难见美事。

挥手招来大太监，宇文城问：“何时了？”

“回皇上，已是寅时。”

“寅时了……”宇文城喃喃道。

还有两三个时辰天才会亮。

可他现在就想去见曲琉璃。

第二十五章 深更

曲琉璃这晚睡得并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