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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眼看着君戟睡过的地方，怔了很久才再次闭上眼睛，她想了很久还是信了君戟的话，以她对对方的了解，没做到的事情他不会拿出来说。

要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身为一个皇帝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能说是有心那么简单了，但也仅此而已了。

她仍旧没有改主意，且不说谢家的谋划已经展开，该动用的人手也都已经到位，这种时候她反悔，会让她的亲眷陷入十分糟糕的境地，就算没有这些缘故，她也不会改变想法。

情爱不能当饭吃，君戟迟早会需要一个皇后，一群子嗣，到时候他们说不定就会回到之前相看两相厌的地步。

但这份担忧她没有透漏分毫，只是更加珍惜她和君戟之间所剩不多的日子，事实上，她想说也没有机会。

扬州的刺杀只是个开始，从那之后龙船就开始遇见各种各样古怪的事情。

到无锡的时候龙船无缘无故漏了水，到苏州的时候周遭的鱼都翻了白肚皮，等到了杭州的时候，桅杆众目睽睽之下就断了。

因着怪事频发，一时间流言四起，就算苏珞没有刻意去打听朝政也仍旧听到了一些消息，仿佛是君戟现在做的事有损先皇英名，触怒了祖宗，龙船遭遇的怪事都是祖宗的警告。

君戟越发忙碌，几乎整日长在议政厅。

可即便他如此勤勉，也想尽了办法想要平息流言，可朝臣中却仍旧有人抓住机会，借此生事，在议政厅里当众开口，要君戟颁下罪己诏，并前往皇陵亲自向先皇请罪。

虽然当时进谏之人被众人驳斥，可此事一出，君戟帝王的威严还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衅和危机。

倘若任由事态发展，一旦到了百姓都觉得皇帝不孝的地步，他的皇位如何坐得稳？

君戟显然预见了这样的后果，精神肉眼可见的紧绷，几乎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态度却十分坚决，莫说松口，甚至连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这让船上的气氛越发凝滞。

日子难过到连蔡添喜这样的人都撑不下去了，他一向是比苏珞更忌讳插手朝政的，这次却忍不住来寻了苏珞，明里暗里求她去劝劝君戟。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做事不能着急，总有机会的，您说是不是？”

苏珞没有应声，理智上她当然知道该劝一劝君戟，要他悬崖勒马，及时止损。

可对方如此想要做一件事，那必然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若是自己这时候去劝他，岂不是相当于站在了君戟的对立面？

她不愿意做这种事。

她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去了一趟议政厅。

里头的折子散落了一地，君戟却连看都没有要看的意思，苏珞明白，那些都是进谏请他收手的。

她心口发堵，只是看着这些雪花似的折子她都感觉到了那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力，君戟身在其中，感受会有多糟糕？

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宁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要去做呢？

真的值得吗？

苏珞张了张嘴，犹豫许久还是没能问出来，最后只好弯腰收拾了一下已经无处落脚的地面。

“别扰朕。”

君戟头也不抬，大概之前有过很激烈的争吵，他嗓子嘶哑得厉害，苏珞兑了碗枇杷膏送过来这才退出去，可站在门口看了半天，眼看着君戟干咳了好几声都没去喝那碗枇杷水，这才折返回去。

“皇上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不渴，下……”

君戟话一顿，猛地抬头看过来：“是你啊，什么时候来的？”

苏珞没言语，只将水碗往他手边推了推，君戟仿佛这才察觉到嗓子不舒服，抬手揉了揉咽喉，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最近有点忙，冷落你了，你喊着几个命妇下去走走吧，杭州应该有很多不错的风景。”

苏珞目光落在他乌青的眼底上，挣扎许久还是开了口：“不然，算了吧，你还这么年轻，有的是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徐徐图之，方为大计。”

君戟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只是这一笑原本就干裂的唇瓣瞬间就裂开了一道血口子，血丝渗出来，看得苏珞都疼了。

她抓住了君戟的手，犹豫过后还是弯腰亲了上去。

“我唇上有口脂，没有颜色的。”

君戟抱着她，闷闷地笑起来，声音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即便携裹着疲惫和憔悴的外衣，却仍旧愉悦的戳人心口。

“苏珞，等事情了了，我想做一辈子登徒子。”

苏珞没把这样的玩笑话当真，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再劝劝他。

君戟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看着他缓慢又坚定的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出于关心才来劝我，但不用，这件事我非做不可。”

“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你是知道的。”

君戟应了一声，指腹慢慢拂过苏珞脸颊，道理他的确懂，可这块豆腐不一样，就算会烫死，他也必须吃下去。

“下船去采买些东西吧，明天就能到滇南渡了，我们在那里多住几天，让你好好陪陪他们。”

苏珞目光一颤，仓皇地低下了头。

是啊，明天就要到滇南渡了，明天我就要走了。

她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弹，君戟声音低哑又愉悦：“心疼我啊？”

他又蹭了下苏珞的口脂，低低笑起来：“先攒着吧，以后再给我。”

他等的人最多两三天就到了，到时候证据确凿，他会当着满船重臣的面，宣布谢家无罪。

第267章滇南多瘴毒

目送苏珞离开，君戟抬手碰了碰嘴唇，眼神不自觉柔软起来，苏珞主动亲他了，滋味可真好。

越是如此，就越要努力了。

他抻了个懒腰，在关节的咔吧作响里振奋了一下精神，翻开折子继续看起来，这是秦适的折子，今天才由官驿送过来，按路程推算，应该是五天前写的。

为了逼他收手，他的敌人们做的远不只是制造那些“祖宗惩罚”和散播流言，还有朝政上的不作为。

因为一部分朝臣的忽然“病重”，前段时间朝廷几乎瘫痪，政令不通，消息阻塞，他不得不将这些年秘密安插下的人手动用，这才勉强帮助秦适和祁砚两人稳定局面。

但情况仍旧不容乐观，秦适说朝中如今只是勉力支撑，而且撑不了太久，请他尽快折返；又提起太后远在相国寺似乎也听说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