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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都身在其中，原本心里的怜悯已经要被这些天接连不断的折磨给消耗殆尽了。

偏偏陆晚还要在这种时候闹事。

“你想干什么？”

陆晚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失去过意识的缘故，骤然清醒之下，她有些承受不了腹腔的痛楚，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稳住声音开口：“我先前便说过的，有些话很重要，要告诉他，可你不信我……”

“我也想信你，”钟白咬牙道，“可我拿什么信你？陆姑娘，就算这船上真的还有人图谋不轨，可你明知皇上深处危险却仍旧哄骗我离开，这是事实吧？你为一家私利枉顾皇上安危，你要我如何信你？”

“……那就不必信我了，”陆晚轻轻吐了口气，借着说话抬手不动声色地擦去了额头疼出来的冷汗，“今天只当是一笔交易吧。”

“你什么意思？”

钟白看过来的目光警惕中带着审视，陆晚撑着地面坐正了身体：“我可以彻底解决外头那种乱子，只要你带我见秦忱一面。”

钟白一愣：“你能解决？”

他下意识想追问法子，却又觉得哪里不对：“不可能，皇上都不能让他们消停，你怎么可能做得到？你是不是只想骗我带你去见皇上？你还是想和他说那些替陆家脱罪的话？陆姑娘，他都已经答应你不抓陆家人了，你适可而止。”

陆晚无力一笑，那番话当真不是为了给陆家脱罪。

罢了……

“我可以答应你，不再替陆家辩驳，他不是还在昏睡吗？我便是说了他又如何能听见？终究是要你转达的，你只要告诉他这船上还有人图谋不轨就是，至于我如何发现的，你大可以只字不提。”

这话听得钟白沉默下去，半晌才道：“算你说得有道理……你什么时候知道皇上在昏睡的？”

陆晚没有力气和他闲聊，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开门见山道：“你这算是答应了吗？”

钟白仍旧十分犹豫，他想到了更根本的问题：“你真的能让这些人回去？”

“能。”

陆晚回答得斩钉截铁，钟白神情微动：“说来听听。”

陆晚浅淡一笑：“你不是猜到了吗？除了这么做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你让我见他一面，我可以当众自戕，我一死他们自然不会再为难秦忱。”

清明司暗吏震惊道：“不可，陆晚姑姑，若是皇上醒来得知噩耗，我等要如何交代？”

陆晚没有开口，目光径直落在钟白身上，对方沉默不语，眼神回避般看着地面，可陆晚知道，他心动了。

这并不稀奇，秦忱于钟白而言不只是主子，也是亲人，是兄弟，他自然会拼尽全力想要保全他，为此杀几个人不算什么。

“你若是答应，现在就带我去吧，宜早不宜迟。”

钟白神情复杂地看着陆晚，眼底闪过挣扎，他的确如陆晚所想心动了，当初他也是敬重陆家，敬重她这个未来主母的，可是她做得太过分了，当年的退婚，秦忱在门外苦求几个月，她一面都不肯见，婚礼上还当众羞辱，今日更是拿他为陆家铺路……

“我不能答应。”

他抬手狠狠抹了把脸，心动归心动，愤恨归愤恨，可真的去做还是不行，他是背负着秦忱的托付的，哪怕心里再厌恶陆晚也不能违逆主子的意思。

“如何处置你要看皇上的意思，不是我能做主的，一切都等他醒了再说吧。”

陆晚怔住，她没想到钟白纠结许久最后竟然没有答应，却又觉得欣慰，钟白虽然有时候没心没肺，可再怎么样也还是秉持着忠君之道。

只是这种时候，不必如此死板。

“他醒了也是一样的。”

陆晚疼得有些没力气，喘了口气才继续道，“他留我下来就是为了平息这场众怒，与其等他下旨，我倒不如自觉些……”

“你说什么？”

钟白的神情却骤然冷了下去，他死死盯着陆晚，“你觉得皇上不让你走就是想把你推出去挡灾？”

陆晚察觉到他神情有异，略有些茫然，难道不是吗？

看出她心中所想，钟白气得浑身哆嗦：“陆晚！”

他低吼一声：“皇上若是想杀你，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他留你下来是想保护你，他是怕你一走就被外头那些人盯上，死在外头连个埋尸的地方都没有！”

“他如此为你，你竟然觉得，他是想杀你？”

陆晚心口被狠狠锤了一下，秦忱留她下来，是为了保护她？

明明都对她失望到那个地步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我现在只求你一件事，老实呆在这里吧，别让皇上护持你的一番苦心白费。”

钟白冷冷扔下这番话，摔袖就走。

“他想护我，我难道就不想护他吗？”

陆晚的声音忽然响起，轻柔无力的仿佛风一吹就散，却骤然止住了钟白的脚步，他怔怔转身：“你说什么？”

陆晚神情有些恍惚，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年摘星宴上，屏风倒下时她在人群里看见的那个少年。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一眼万年，大约就是如此。

“他于我是至关重要之人，我如何忍心他因我受苦？钟白，帮我一把……”

第289章请皇上还我们一个公道

钟白抬脚出了门，却站在门口怔了好一会儿，脑海里都是陆晚刚才的话，她找来当真只是为了解决自己惹下的麻烦吗？

她也是在意皇上的处境的吗？

“统领？钟统领，您站这里干什么呢？”

有禁军见他木头似的戳着忍不住喊了一声，钟白被迫回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回去看你的门，要是让人进去我饶不了你。”

“人都走了。”

钟白一愣，这才扭头看了眼周遭，虽然还有人继续静坐请命，可闹事的那几个老臣却已经不见了影子。

“谁撵走的？有点本事啊。”

“不是我们，是萧大人出面劝了几句。”

“萧大人？萧家那个萧大人？”

“是。”

钟白一时间五味杂陈，也不知道对方此举是单纯地想为秦忱解围，还是又在谋划些别的。

他叹了口气，算了，不想了，人走了就是好事，至少秦忱不会被打扰，只是太医说了，要是天亮之前还不醒……

他推门进去，太医正聚在一起商讨药方，蔡添喜带着玉春候在床边，打从秦忱又晕厥过去，他们谁都没能睡一个好觉。

他看了看蔡添喜花白的头发，心生不忍，抬手就给他拽掉了一根，蔡添喜猝不及防叫唤出来，一扭头瞧见是钟白颇有些哭笑不得：“钟统领，您这是做什么？”

钟白讪讪缩回了手，他就是一时没忍住：“我是想说让您下去歇歇，这里我看着就行。”

蔡添喜下意识摇头：“皇上不醒，我怎么睡得着……”

他说着看了眼玉春，却见那小子已经靠在床头睡了过去，他抬脚就要踹，被钟白拦下了：“让他睡吧。”

蔡添喜叹了口气：“也罢……”

他抬眼看了眼外头深沉的夜色，嘴角溢出苦笑来：“你说，这好好的南巡怎么变成了这样。”

钟白想起了陆晚，南巡变成这样不都是因为她吗？

对方那番话又浮现在了脑海里，她说她从未想过要杀秦忱，对他下杀手的人当真另有其人。

他告诉自己对方不可信，可还是忍不住猜测，这船上会不会真的还混杂着旁人呢？

“蔡公公，你说这么大的混乱，真的是三个人能做出来的吗？”

“不敢妄言，但我是不愿意相信的。”

他说着叹了口气：“只是说这些也没用了，外头那些人都认定了是她，就算有人查出来是另有真凶，他们也不会信的，只会觉得是皇上在蓄意包庇。”

钟白沉默下去，刚才陆晚也说了这番话，她说想要解决这件事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先杀了她平息众怒，让幕后黑手以为大局已定，而后再由他们暗中查探，将人抓出来。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陆姑娘啊……”

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是听主子的话让他安心；还是违逆他的意思真正的帮他一把呢……

他陷入两难，只能看着秦忱的脸发呆，却冷不丁瞧见他眼睑动了一下，他腾的站了起来：“皇上，您是不是醒了？”

蔡添喜被惊动：“皇上醒了吗？”

钟白不敢确定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只能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许久后，那双眼睛颤巍巍地睁开了，钟白大喜过望，一时间竟然激动得没能说出话来。

倒是蔡添喜喊了一声：“太医快来，皇上醒了。”

太医连忙凑了过来，轮流去给秦忱诊脉。

秦忱还不知道自己睡了近乎三天，只觉得浑身疲软得厉害，连睁眼都有些费力，静静缓了片刻才稍微精神了一些，一抬眼却见钟白满眼通红：“你这点出息，多睡一会儿而已，慌什么？”

“那是一会儿吗？太医都说了，你要是天亮之前还不醒，就有可能被烧成傻子，这多吓人啊！”

蔡添喜看了他一眼：“统领，慎言。”

秦忱叹了口气：“罢了，他素来如此。”

太医轮番诊完了脉，齐齐松了口气，虽然人还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