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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婉抿唇答道：“尚书府地牢。”

“尚书府？呵，抓我来此是要造反吗？”

即便看不到程渊的脸色依旧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浓浓的愤怒。

栖婉解释道：“不，你被……后来就变成了一条小青龙，她们以为是蛇便将你抓进来了。”

她如实说着，程渊沉默了片刻，问道：“我方才听见有人说要将蛇炖了，是要炖我吗？”

栖婉：“……是的。”这么说倒也没错。

程渊深吸了一口气：“好，很好。”

栖婉听着他鲜活的声音，只觉心中无比庆幸又舒畅。

她轻声说道：“王爷，先出去吧。”

程渊点头，跟在栖婉身后缓缓走出。

宁芷已经喊来侍卫将地牢层层封锁，见程渊从里面走出来不禁瞪大了眼睛：“王爷？！”

“王爷怎会在此处？”

程渊冷哼一声，声音有些凉薄：“本王为何在此，你不问问自己吗？”

宁芷惶恐的跪森*晚*整*理在地上：“王爷何出此言？”

程渊冷冷的看着她，正欲说话却别栖婉扯住了袖口。

栖婉眼神示意不要将青龙的事讲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了，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程渊会意，说道：“你将本王养的蛇抓来了，本王自是要来领回的。”

他将“蛇”这个字咬的极重，栖婉不禁失笑。

“这……还请王爷恕罪。”宁芷慌忙磕头谢罪。

程渊看着她，心中虽有气，却到底也不如能重新见到栖婉的喜悦更大。

倒也懒得追究，只问道：“罢了，你说你找本王，有何事？”

宁芷身形一顿，再抬头竟然已经泪眼凄凄：“我想问王爷，为何要退婚？”

“不喜欢便退了。”程渊轻声说着，并未留有一丝余地，“若是因为此事找本王，那便不必再找了，本王心中早有王妃人选，不是你。”

栖婉微微一惊，宁芷脸上血色霎时褪尽，程渊却毫不留情的说道。

“以后别再来找本王。”

说罢，便牵着栖婉的手往外走去。

栖婉走在他身后，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宁芷。

心中莫名竟觉得有些悲哀。

程渊牵着她一直走到门外，见她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栖婉摇头，微微一笑：“没事。”

程渊沉吟了一瞬，说道：“我方才没说你是我的王妃，你生气了。”

他说道格外笃定，说着便要折返重新再说一遍。

栖婉忙拉住他，笑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宁二小姐真的很喜欢王爷。”

求而不得，情难自控，不想让他厌烦，却总是惹他厌烦。

卑微到了骨子里，和她当时一模一样。

“我不明白。”程渊摇了摇头，十分不解，“我并未与她有过接触，这喜欢从何而来？”

栖婉并未说话，脑中却浮现出了当年宁芷第一次来王府的场景。

她躲在宁婉身后，只是遥遥的一望便再也移不开眼。

就像她一样。

第42章

程渊正在书房披着奏折，近半个月的奏折堆成了一座山。

宁婉虽批改了一些，可在一些大事上始终拿不定主意。

栖婉廊下，紧紧的透过门缝看着程渊微皱着眉，认真的样子。

嘴角便不自觉的勾起。

看得入神，竟没注意到管家何时走到了她身边。

“栖掌事，你……”

他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的看着栖婉。

那日在院中，栖婉的尸体可是被挖回来的，虽然王爷嘱托不要传播出去，可王府中人可都是亲眼所见，如今却见她好端端的又回来了，府中人不免害怕人心惶惶。

栖婉明白他的意思，模棱两可的说道：“被仙人救了。”

管家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那便好那便好。”

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王爷一早吩咐我让我带您去看喜服样式，您看您什么时候抽个空？”

栖婉微怔，喜服，她的，竟是她从未想过，也不敢想的事情。

如今真的会属于她吗？

管家说道：“栖掌事？”

栖婉回过神来，忙笑了笑，却还是没说话。

管家看着她，说道：“我来府中十年了，你对王爷的心意我看得真切，如今终于修成正果，为何还不开心呢？”

是啊，为什么不开心呢？

栖婉垂下眸，看着自己的手掌，明明看得见，却总觉像是即将消失了一般。

从成为鬼魂的那一刻开始，这种感觉便萦绕在她身边挥之不去。

甚至在某些时刻，雨夜闪电之中、红墙庙宇之外，会消失不见。

如同在雪山魂散的时刻，眼前漆黑一片。

她这副姿态本就不能长久，时间不用很久，便会消失消失于人间。

那她又该如何陪伴在程渊身边？

若她死了，程渊会伤心吗？

栖婉抬眸看向屋内的程渊，心中只觉一阵慌乱。

随意糊弄了几句便回房了。

一进门便闻见了一股药香味，栖婉心神一凛，只见言珩正坐在桌前，浅酌着杯中的冷茶。

“言珩……”栖婉微微愣神。

言珩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放下茶杯为她倒了杯茶。

依旧淡的仿佛不在人间：“坐。”

栖婉接过茶杯，坐在了他身边。

一时竟无言。

栖婉不知该如何面对言珩，她应当是感激他的，若没有他这一生都不可能知晓程渊的心。

可她扪心自问，依旧有些怪他利用她差点让程渊丧命。

两种矛盾的情感在心中难分你我，她便干脆住了口。

可她没想到言珩竟会打破这沉默：“你还在怪我。”

栖婉愣了愣，垂下眸啄了口冷茶，一时竟回不出话。

言珩浅灰的眸子看着她将茶饮下，便转向了别处，他起身道：“你若怪我，我便不再叨扰了。”

“等等。”栖婉突然开口，她静静的说道，“我很感谢你。”

言珩微微侧头，眼中竟是她看不懂的情绪，“感激，也算人间情感的一种吗？”

“算。”栖婉答道。

“那便好。”

栖婉怔然，还未细想，便看见他唇角微勾，消失在了原地。

“言珩？”

她起身欲追，却在门口撞见了批完奏折的程渊。

他有些不悦：“你叫他的名字干什么？”

栖婉摇摇头，心中莫名有些烦闷，她不明白言珩为何突然来此，但一定不是为了喝杯冷茶这样简单。

程渊见她神色不好，牵了她的手往屋中走去。

“怎么了今天，你……”

突然他脚步顿住了，睁大了眼睛看向栖婉。

栖婉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便见他不可置信的笑了起来：“有温度……”

栖婉微怔，程渊将她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脸，笑道：“有温度，不是冰冷的！”

第43章

“施主已然还阳。”

住持站在房中，手中佛珠晶莹无暇。

栖婉愣愣的抱着自己的手臂，掌心的温度透过薄纱传入肢体。

心中却不解：“为何会突然……”

住持摇了摇头：“不可说。”

栖婉微微蹙眉，却被程渊抱了个满怀。

“或许是上天都在帮你吧。”

栖婉笑道：“或许吧。”

“阿弥陀佛。”住持道，“既如此，老衲便回寺庙了。”

程渊也没再留，一早将住持叫过来已然有些失态了。

只往外嘱咐了管家再去鸿音寺烧些香火。

住持正欲转身，栖婉忙道：“我送送您。”

住持静静看了她片刻：“那便麻烦施主了。”

春已深，院中的桃花已然过了盛开的时分，谢了一地，却结了满树的嫩果。

住持跟在栖婉身后走到门外，却并未急着离开，轻声问道。

“施主非要知道真相不可吗？”

“我知晓住持不愿多管人间事。”栖婉道，“我不为难您，我只问几句，您答是与不是便好。”

住持无悲无喜的看着她：“施主请问。”

栖婉静默片刻，问道：“让我还阳的人是言珩？”

住持道：“是。”

栖婉呼吸一窒，蓦地想到那杯茶，忙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她要去见他一面，她已经亏欠他良多，可似乎从未对他言谢。

住持轻轻摇头道：“施主说老衲只需回答是有不是。”

“可……”栖婉蹙着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住持终是叹了口气，悲悯的看着栖婉：“这世间的一切，本就是一场因果。”

“何为因，何为果，又何需分清？世间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因与果，若他觉得由此因得出此果并未有愧于心，那于外人，于你我，又为何还要纠结于他的因果？”

“无愧于心吗？”栖婉轻声喃道，她沉默了片刻，轻笑道，“谢过住持。”

住持再次摇头，又笑了笑，眸中竟带了几分人间的烟火。

“施主那日所说的执念，如今得偿所愿，当是喜悦的。”

栖婉微怔，复笑道：“自然是喜悦的。”

住持不再说话，转身离去了。

彼时的日光穿过云层，在人间投下一束束金色的光。

寒州深山之中末焱卧在山谷之中，洁白的鳞片沾染上人间的泥土。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泥土，闭上了双眼。

世间总会有得与失，想要什么便要付出等同的代价。

栖婉用生命换程渊的承诺，他用千年修炼换一人一生，都是最好的结果。

可为什么还会有不舍，这便是人间所说的执念吗？

“执念？”

栖婉转身，便看见程渊站在院中，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他问道：“他说的执念，是什么？”

栖婉看着他黝黑的双眸，嘴角便不自觉的弯起：“是你。”

程渊愣了一瞬，走近她轻声道：“我的执念也是你。”

他靠的很近，栖婉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温度，气氛瞬间旖旎起来。

程渊越靠越近，栖婉呼吸都停止了，她能感受到程渊伸出手，触碰到脖颈的那一瞬间，全身都颤栗了起来。

下一瞬，程渊却伸手拍去了她肩上的落叶，笑得格外纯良：“有落叶。”

栖婉瞬间惊醒，脸上绯红：“王爷。”

程渊调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