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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众人陷入沉寂。

只有李卓兮满脸茫然拉着胡嘉凰的手：“公主，你怎么不开心？”

“没事。”

胡嘉凰笑笑，哄着他。

这日深夜。

李卓兮已经安然睡去。

胡嘉凰坐在床榻边，撑着下巴望向曾经无比熟悉的枕边人，不觉轻叹口气：“李卓兮，你何必呢？”

床上的人影呼吸匀称，已经睡熟，自然不可能给她任何回应。

只是他的手紧紧牵住她的，就连在睡梦中也不肯松半分，生怕她离开似的。

这让胡嘉凰心里莫名生出苦涩来。

“李卓兮，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认出我来，可我知道你做这些不过是出于愧疚，我从来不怪你的，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你大概不知道，我做的那些事，其实也只是我对你的弥补罢了，在很久之前我欠了你，我父皇欠了你，也欠了姜国上下，我只是想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在我被父皇赐死的那一刻，我跟你之间就已经算是扯平了。”

说到此处，胡嘉凰的语气哽咽起来，她的指尖一点点抚平李卓兮紧皱的眉头，“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你给了姜国一个盛世，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

“所以啊，李卓兮，你快些好起来吧。”

“你好起来该回京去当你的天子，不要待在这里了。”

胡嘉凰趴在床榻边，不知不觉睡意袭来，沉沉睡去。

在她熟睡后不久。

床上的人影动了动，却是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毫无这几日的痴傻。

他侧头看了身旁的人许久，神色柔情，他轻轻碰了她的脸颊。

心里高悬的石头好似在这一刻落定。

李卓兮的唇角绽放出一抹笑意来，之前他始终未能确定她的身份，却没想到这次倒是因祸得福，竟听到了胡嘉凰的心声。

但念及她说他们之间扯平了，李卓兮的神色难免变得复杂起来。

胡嘉凰，我不愿与你扯平。

加上梦里那次，他已经失去她两次了。

如今这次，他绝不要再与她分开。

可李卓兮却无比清晰地明白，只要自己恢复了，胡嘉凰一定会再度拒他于千里之外。

而他如今又的确急需回京处理此次刺杀一事。

思来想去。

李卓兮眸光一点点变得深沉复杂起来，他轻轻拨开胡嘉凰的发丝，低声道：“倾凰，别怪我。”

……

天色大亮。

胡嘉凰是在颠簸不平的马车中惊醒的，全身酥软无力，似是被人下了药。

就在她试图起身逃离之际。

马车帘子被人倏地掀开，李卓兮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倾凰，你醒了？”

他此般模样，没有半分痴傻，已然是恢复了！

胡嘉凰眉头猝然紧蹙，她瞳仁骤然收缩：“萧公子，我救了你，你却如此待我，这是何意？”

李卓兮走过来，将她的身子扶入怀里。

他认真道：“倾凰，我想与你恩爱白头，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胡嘉凰一愣，试图否认：“我不是……”

“不管你是不是，我心底认定你是，你便是了。”

李卓兮打断了她，眼底是胡嘉凰从未见过的执拗。

胡嘉凰心下一沉，只好问：“这是去往何处？”

“入京，”李卓兮顿了下，又补充详细道，“入宫。”

胡嘉凰眉头一拧。

李卓兮深深望着她，告诉她——

“我已昭告天下，此次回宫，你就是姜国皇后。”第21章

他疯了吧？

这是胡嘉凰脑子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

她使劲全身力气将人推开，满眼陌生：“萧公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过我，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

李卓兮却只是沉沉望着她，眸色依旧坚定，他摇头：“倾凰，你两日前，在照顾我的床榻前分明已经承认了你的身份，如今为何还要否认？”

胡嘉凰浑身一僵。

霎时寒意遍布全身。

原来当时他就已经痊愈了！他也根本就没有睡着！

懊悔情绪席卷心头，但很快，胡嘉凰又意识过来，她猛地抬头：“两日前？”

也就是说，她此刻已经是昏睡了两日。

那以马车的进城，如今岂不是已经……

“是的，我们已经出了扬州城，明日就能抵京了。”

李卓兮并没有丝毫隐瞒，胡嘉凰恨不得伸手揍他一顿，可她却一丁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宫中用来医人的软骨散，放心，对你的身体无碍的。”李卓兮柔声说。

胡嘉凰眸色沉沉，没有多说什么。

待恢复些许力气后，她才又问：“奶奶和漫儿呢？”

她的心高高提起，有奶奶和漫儿在，李卓兮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将她带走的才是。

李卓兮沉默，过了片刻后才缓声告知。

“她们确实不肯让我带走你，但你放心，我的命是奶奶救回来的，我自然不会伤害她们，所以我派人将她们一起接回宫来了。”

“接回宫？”胡嘉凰好笑地重复了这个词。

李卓兮只好坦白道：“她们不配合，所以我只能让人先将她们关押在后方的马车里。”

“你真是个疯子。”

胡嘉凰嘶哑着嗓音，眼眶不觉红了一圈，“你就不怕我恨你吗？”

见状。

李卓兮心下一慌，他将人搂入怀里。

“别恨我，你分明说过你不怪我的。”

“可那是在你放我自由的份上，”胡嘉凰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出，眼底尽是一片黯然，“李卓兮，我不需要你的愧疚和补偿，我已经放你自由了，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我不是愧疚，也不是补偿，倾凰，我是真心想和你过一生的。”

李卓兮慌张解释。

可胡嘉凰脑海中回想的却是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我不信的，李卓兮，是你自己说过我们之间的婚事不适合，是你自己说我们不该在一起，这些你亲口说出的话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她力气全无，说出口的话也气若游丝。

然而字字句句却如针扎，将李卓兮的心刺得满是伤。

李卓兮紧紧将她拥在怀里，不肯松分毫。

“以前是我糊涂，公主，你最后信我一次！我带你回宫，你安心待在我身边，我会补偿的，好吗？”

他喊她‘公主’，胡嘉凰却突然没了挣扎的力气，她苦笑出声。

“我算什么公主，如今该我喊您陛下才是，陛下有令，民女岂敢不从？”

似曾相识的话让李卓兮浑身一怔。

他忽地记起当初，胡嘉凰闯进栖音楼，想让他回去吃她亲自下厨精心准备的一顿饭。

可自己张口却是讽刺她一个公主来烟柳之地，更是在她放下身段求他回去时，还不忘冷言以她是公主之令他不敢不从才跟她回去。

直到此刻，他才好似明白她当时的心情有多难受。

李卓兮喉头一堵，他将人紧紧拥在怀里。

“不要这么同我讲话，求你了。”

胡嘉凰沉默不言，只有眼泪肆意流淌。

片刻后，她闭上眼，哑声开口。

“可是陛下，说到底你杀了我的父皇，夺了我家的天下。”

“胡嘉凰若死了，这一切便都可消弭。”

“但如今你却让我回宫去当你的皇后，你叫我如何安心？”第22章

“那是我自小长大的宫殿，如今回去，我时时刻刻都要记起是我亲手将我们楚家的帝国拱手让人，让我如何去面对自己要与杀父仇人幸福安乐度过一生？”

胡嘉凰的声音很轻。

可每个字都像是利刃清清楚楚割在李卓兮的心上。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李卓兮无从说起。

因为胡嘉凰说出口的每个问题，都是他曾经担心过的。

胡嘉凰说：“所以，你放过我好吗？”

其实她并不真的怪李卓兮，她知道自己父皇的昏庸，也知站在万民角度，李卓兮才是明君，她更不后悔自己帮了李卓兮。

但她这些话也并非不是真心，除却她想借此让李卓兮放过自己之外，心底深处她却也是真的无法回去宫中。

即便父皇亲口对她赐死，即便父皇是那么令人憎恶的昏君。

但入了宫，她总归是会记起一些被自己忘却已久的年少时光。

在她幼年时期，父皇也还是很好的父皇。

父皇也确实宠她，有珍品好物只要她喜欢便尽数送来。

即便是后来她被父皇当做联姻工具嫁给了李卓兮，第一世亡国之前，她也依旧未曾受任何委屈，除了不能跟李卓兮和离，她依旧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父皇不是位好国君，甚至也确实不是位好父亲。

但胡嘉凰还是会惦记父皇曾经给过她的那些许宠爱。

更何况，宫里的记忆也并非只有父皇一人，她还记得幼年母后的慈爱笑容，母后去世得早，宫中其他妃嫔却对她也依旧很好。

胡嘉凰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但却害怕回宫后梦见母后娘娘她们的失望眼神。

她怕母后会怪她。

所以胡嘉凰是真的不愿进宫。

但李卓兮在漫长的沉默过后，还是将她仅剩的这点希冀碾碎。

“倾凰，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唯独放你自由这件事，我不愿。”

心重重沉到底。

胡嘉凰再没有说一个字的力气，沉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

她以为自己会在宫中，然而入眼的，却是无比熟悉的摆设。

这里是……公主府！

她撑起身子，守在一旁的侍女神色狐疑上前来：“公……公主，您醒了？”

‘公主’二字被她喊得磕磕绊绊，实在艰难。

毕竟面前这位女子跟公主完全不一样，也不知她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陛下认为她就是公主，还将公主府所有下人全部接回来，伺候面前这个人。

陛下还特意交代，一定要按照以往对倾凰公主的习惯来伺候她。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狐媚子，竟敢代替她们公主，如今的皇后！

侍女本就心里不悦，此刻虽毕恭毕敬，眼底的疏远却怎么都隐藏不住。

直到下一刻，床上的女子忽地喊出了她的名字：“画意，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回老家嫁人，我给了你遣散费，你怎的还在这里？”

画意当即一怔，怎么会……

她和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