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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棠回到家后径直进了书房。

从书桌的最底层抽屉里，她翻出一张B超照。

照片上只有黄豆大小的一个点，这是两年前那个无缘的孩子。

姜棠一手抚摸过桌上的照片，一手按住自己的小腹。

她就那么静静坐着，眸中压抑着即将崩溃的情绪。

似乎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姜棠，你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难道现在还有再一次亲手扼杀这个再次到来的小生命吗？”

倏地，一滴眼泪落在照片上，随后是两滴，三滴……

姜棠的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珠子蜿蜒而下，似乎要将心头深沉的痛意发泄出来。

小腹突然传来抽疼，她忙不迭轻轻抚摸着肚子深呼吸，极力让自己平静。

将眼泪从照片上擦干净，她小心翼翼将之放在靠近心口的位置。

独坐一夜，天亮时，姜棠终于做下了决定。

医院里。

姜棠神色坚定：“医生，我想留下这个孩子，拜托您了！”

离开医院时，两道熟悉的身影从她不远处走过。

姜棠眼眸一凝。

她下意识地转入拐角。

沈砚之清越温柔的声音传来：“岚叶，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我们的孩子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小孩！”

======第10章======

姜棠身旁，两个路过的小护士捂脸夸赞。

“又帅又爱老婆，这样的男人哪里找？”

“刚才在检查室他还说了，之后每一次产检都会陪着来，太让人羡慕了……”

这些话落在姜棠的耳朵里便变成了毒蛇，一口一口的啃噬她的心，鲜血淋漓，直到一点不剩。

她捂住自己平坦到看不出任何迹象的小腹。

半响，她红着眼眶温声开口哄道：“乖，别看，那不是爸爸！”

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即便没有爸爸，也可以好好的长大。

姜棠又看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一眼，这一次，毫不迟疑地转身。

沈砚之，很快，你便能如愿以偿。

很快，我也不用再为你控制不住地心痛。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每月必须回沈家吃饭的日子，姜棠没有再和沈砚之见过面。

两个月后，姜夫人的生日到来。

姜棠带着给姜夫人准备的礼物回了姜家。

其实她每年都会送，不过为了不让姜夫人在这样的日子生气，她几乎都不出现。

但这次，是她亲自来送。

因为，这也许就是她最后一次给姜夫人过生日了。

饭桌上，她一反常态地多话，但无论她说什么，姜夫人从头到尾都冷着一张脸。

姜棠无奈苦笑。

直到吃完饭，仆人来收拾桌子时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姜棠下意识地便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姜夫人见状，立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她皱眉开口：“你怀孕了？”

姜棠本来就不打算瞒着姜夫人，轻轻点了点头。

姜夫人讽刺道：“有了也要能生出来，别像两年前那样！”1

姜棠却沉默了，片刻后，下定决心哑声开口：“妈，我得了癌，宫颈癌。”

姜夫人瞳孔一缩，攥紧了手。

她自然知道宫颈癌代表什么。

转瞬，她嗤笑道：“看来你和我一样，命中无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给自己倒了杯水。

“什么时候动手术？你这情况，再霸着公司不放就不合适了吧？”

姜棠却看着姜夫人，缓缓道：“妈，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啪——！

姜夫人手里的杯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她骤然变了脸，声音怒沉：“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个男人你是不要命了吗？我养你这么大是为了让你这么糟践自己的……”

说到这里，她似有些艰难地继续道：“最多以后和我一样，领养一个白眼狼，不也能活得好好的！”

姜棠眼眶通红地上前。

她扑通一声跪下，抓住那只有些发颤的手。

语气喑哑：“妈，对不起。”

姜夫人看着姜棠，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倔强的小丫头。

不管自己怎么骂，怎么冷脸，她仍旧是一遍又一遍，脆生生地叫着：“妈！”

四个月后。

医院，手术室里。

刚经历了早产剖腹的姜棠脸色苍白，憔悴至极，一张脸再看不出从前的艳色。

姜夫人站在旁边，总是冰冷的声音柔软下来：“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你听见了吗？孩子在哭……”

耗尽了全身力气的姜棠勾起一个笑，呼吸粗重：“女孩好，我喜欢女孩。”

说几个字，她就累的要停下来缓一缓：“妈，孩子就……就拜托你了……”

她一边说，眼睛一边就要闭上。

姜夫人脸色大变，握住她的手：“不准睡，听见了吗，不准睡……”

姜棠瞳孔渐散：“妈，我真的，好想再喝一次姜糖水……”

说完这句，她的手无力地滑落。

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姜夫人再也忍不住，终于迸出凄厉的哭腔：“棠棠，我的儿——”

……

三天后，飞速行驶的劳斯莱斯上。

沈砚之一手拿着手机，一边对着电话对面淡淡应声：“知道了妈，我今晚一定把姜棠带回去。”

挂了电话，沈砚之冷着一双眼眸翻开姜棠的联系界面。

昨天他发的消息还是没有回。

而在这之前，姜棠更是用各种借口推了好几次家宴，算起来两人竟已有三月未见！

沈砚之心里莫名烦乱，冷嗤一声：“装腔作势！”

沉默片刻，他下定决心，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拨通姜棠的号码。

电话很快便通了，他寒声问：“你在哪？”

对面传出的却不是姜棠的声音，而是姜夫人。

她冷冷道：“你想找姜棠，来姜氏集团。”

只说了这句，电话便直接被挂断。

很快，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姜氏集团楼下。

沈砚之往里走，却见大厅围满了记者和媒体。

蓦地，沈砚之心骤然跳得飞快，莫名心慌涌上。

透过人群，只见姜夫人一身黑裙站在最前方。

而她身后，纪之远手里竟赫然捧着一张姜棠的黑白照！

沈砚之瞳孔猛缩！

就听一个记者大声提问道：“姜夫人！既然姜棠女士已经身故，那她的身后事如何处理？！你们是否会大办葬礼？！”

======第11章======

沈砚之脑子嗡鸣一声，有一瞬的空白。

而记者还在追问：“姜棠女士名下姜氏集团的股份已经变更，她的丈夫沈砚之分文未得，是否来自她的遗嘱？！”

台上，姜氏的发言人回道：“根据姜棠总裁的遗嘱，她的总裁职位及手上所有股权都移交给自己的母亲姜夫人……”

沈砚之像听不懂似的，越过人群打断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遗嘱？让姜棠立刻出来见我。”

他寒冰一般的脸合着他那冷沉至极的声音，让现场顷刻间安静下来。

不过只一霎，记者们又开始窃窃私语道：“沈砚之沈总不是姜棠的丈夫吗？居然连今天是姜女士的讣告发布会都不知道？”

“一直有传闻说两人离婚了，难道是真的？”

那一句句话清晰地传入沈砚之耳中，让他胸腔像是进了水一般窒息。

旁边有人小声提醒：“沈总，姜棠女士于昨天下午四点零八分在医院因病过世……”

沈砚之只觉得世界像是在一瞬间都天旋地转起来。

“不可能！”他眼眸赤红地打断。

定了定神，他神色冷冽地看向姜夫人，森然质问：“姜棠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不惜陪着她演这么一场大戏？”

姜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显见的憔悴，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

听见这话，她怒斥道：“沈砚之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我会拿我女儿的死来开玩笑吗？”

“今天叫你来只是想告诉你，姜棠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书，以后她跟你沈家再没有半分关系。”2

姜夫人眼眶通红，眼中悲恸与仇恨交织。

“她临死前让我转告你，恭喜沈总，即将喜得贵子，得偿所愿！”

沈砚之愣了愣，冷笑一声：“果然是跟我赌气，你转告姜棠，她要是再玩下去，我不介意让她知道什么叫一无所有。”

姜夫人气得一晃，不住喘着粗气。

她咬牙道：“三天后就是姜棠的出殡日，诚邀沈总出席，送我那薄命的女儿……最后一程。”

沈砚之攥紧手，毫无血色的唇勾起：“好，我一定准时到！”

若是姜棠没死，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说完这句，沈砚之转身往外走去，比之任何时候都要沉静冷寂。

只是在走出姜氏大门时，明明前面空无遮拦，所有人却都清晰地看见他踉跄了一下。

下一秒，他又挺直了背脊，沉稳而矜贵。

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家大少沈砚之。

……

南城。

一家医院内，一个瘦弱苍白的女子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冰冷刺目的白，鼻尖传来消毒水的味道。

下一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