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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在哭，在祈求他的放手，至少还活着，还活着啊……

面对儿子眼中从没有过的痛色，华母的心登时沉了下去，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妈！”

……

次日，医院病房。

天刚亮，打从醒来后，华母就开始哭，哭到没眼泪，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呜咽。4

被赶出去的华以宸站在病房外，满是血丝的双眼无神空洞。

通信员疾步过来，见他下眼睑乌青，里头还传出华母的哭声，哽了一下才压低声音：“政委，夫……唐同志的遗体已经被送去殡仪馆了，您现在要过去吗？”

华以宸眼神闪烁了一下：“几点火化？”

“十点，工作人员说最近天热，不能拖太久。”

闻言，华以宸转头看向半掩着的病房门，推开走进去。

见他进来了，华母更气了，边哭边骂：“没良心的混球，给我滚出去！你让我死了以后，怎么有脸去见晗玥啊！”

华以宸扯动着脸部僵硬的肌肉：“晗玥十点火化，您要去吗？”

他知道母亲伤心，说起这事跟是会戳到她的痛处，但他也明白，如果母亲不去送唐晗玥最后一程，她一定会遗憾……

而华母听见这句话，慢慢止住了泪，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耷拉在被子上的手不停地在抖。

半小时后，两人赶到殡仪馆。

工作人员拿来火化证明，依誮直接递给了华以宸。

华以宸怔了一下，才拿出笔在亲属确认栏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同志，我能再去看看我儿媳妇吗？”华母怀里抱着件淡蓝色布拉吉，眼巴巴看着他，“这是我给她做的新衣服，还没来得及送给她呢……”

工作人员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华以宸，还是点点头，带着华母去了停放间。

相比外头的闷热，停放间冷暗的像冰窖。

华以宸站在门外，呆看着地面，没有焦距的眼神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华母深吸口气，踏进了停放间。

狭窄的空间，只有一盏垂吊的白炽灯，照着正中央床上瘦弱的身躯。

看到这一幕，她不忍地捂住嘴，踉跄了一步，泪水再次涌出眼眶。

半晌，华母才慢慢走过去，颤抖的手从唐晗玥的头发，一寸寸抚过她的额头、眉眼和脸颊。

“好孩子，妈来了，妈来看你了……”

说着，她把怀里的布拉吉拿出来是，含泪扯出个笑：“你之前不是说很羡慕别人妈给孩子做衣裳吗？妈也给你做了件裙子，妈现在给你换上……”

第13章

华母轻轻帮唐晗玥换上裙子，一举一动，温柔的像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说穿好新衣裳走，下辈子要投生一个好人家，无病无灾，吃饱穿暖，好好上学，有疼爱你的爹妈，再找个一心一意对你的男人，生个跟你一样乖巧的孩子，平平安安过日子……”

说到这儿，她眼泪大颗大颗低落在裙子的领口上。

“妈对不起你，生了个让你受委屈的儿子，你好好去，把咱们都忘了，妈一定会替你教训他，你好好去，啊……”

华母把唐晗玥搂进怀里，低声啜泣。

外头，工作人员看了眼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的华以宸，又看了眼怀表，只能进去提醒华母时间到了。

两个小时后。

工作人员把装着唐晗玥骨灰的盒子拿出来，正要交到华以宸手里，华母却先一步接过了盒子。

她看都没看华以宸，自顾抱着往外头走：“晗玥啊，咱们回家了……”

华以宸站在原地，僵硬收回伸出去的手，朝一脸尴尬的工作人员点点头：“谢谢。”

说完，转身跟上已经出去的华母。

回去的路上，华母耷拉着眼皮，抱着骨灰盒，整个人靠在车门。9

华以宸坐在一边，唇线绷直，好像已经完全从唐晗玥去世这件事剥离出来了。

等车驶到一个路口，华母突然出声：“停车。”

通讯员愣了一下，还是把车停下。

刚停稳，华母就下了车。

华以宸回过神：“妈，你……”

华母丝毫不在意还有其他人，劈头盖脸就说：“晗玥的后事我会办，至于你，再没把林雪芬的事处理好之前，别回来，也别叫我妈！”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通讯员大气不敢出，余光却还是忍不住瞥向华以宸，腹诽大概除了司令，也就他爹妈敢对政委这么说话了……

看着华母远去的身影，华以宸慢慢握紧了拳，半晌后才开口：“走吧。”

通讯员怔了怔，反应过来，立刻掉头往电视台驶去。

半小时后。

华以宸脚步匆匆，直奔演播厅的办公室。

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台长、主任以及播音室其他工作人员都一脸严肃地站在里头，而林雪芬站在一边，苍白的脸上满是泪。

见他来了，像是看见救星似的靠过去，抓住他的手臂：“以宸，你快帮帮我……”

面对林雪芬的靠近，华以宸眼底浮起抹抗拒，看向台长，顺便抽出手：“怎么了？”

台长没有说话，压抑怒火的眼神瞄向了林雪芬。

主任也剜向她：“上午小林做直播节目，提到昨天唐晗玥见义勇为的新闻，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笑了。”

“整个中午，电视台投诉部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说着，又拿起桌上厚厚一摞信，“还有这些，都是群众指责小林不尊重英雄的批评信。”

华以宸登时黑了脸。

林雪芬一慌，连忙解释：“我没有！以宸，那只是角度问题，我根本没笑！”

听到这话，助理也看不下去了，直接站了出来。

“你直播时笑没笑我没看清，但我见你拿到新闻稿，看见唐晗玥牺牲那页时就是笑了！”

第14章

林雪芬瞪着助理，眼神有一瞬的狰狞。

没想到这助理平时唯诺的三锥子扎不出个屁，处处瞧不上走后门的她，现在居然敢跳出来跟她作对！

可到此时，她也顾不得跟别人争论什么，只能对华以宸做出一副无辜委屈的模样：“我是和晗玥有些小误会，可她因为救人牺牲，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去幸灾乐祸啊，你相信我……”

台长将目光转向脸色难看的华以宸，字眼委婉：“华政委，小林是你推荐来了，但出了这样的直播事故，我们必须得给观众一个交代，所以……”

林雪芬心一咯噔，脸也白了。

听台长的意思，是要开除自己吗……

没等她反应，华以宸决绝的声音就打断：“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这事我也有责任，我会回去向上级做检讨的。”

林雪芬诧异看着男人的侧脸，一下没回过神。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华以宸突然陌生了好多，特别是那双眼睛，明明以前那么温柔的人，此时此刻却流露着冷彻骨髓的寒凉。

见华以宸都表态了，台长和主任也浅松了口气。

他们本来就不满意林雪芬的能力，只不过碍于华以宸政委的面子不好说什么，现在出了这档子的事儿，也算是顺水推舟把混饭吃的人踢出去了。

华以宸看了眼林雪芬，转身离开。0

“以宸，等等我！”

林雪芬顺势追上去，千回百转的心思飞快搜寻着挽留对方的方法。

一路追到楼下，她伸手挡在男人面前，可怜兮兮望着他：“以宸，你还在因为之前的事生我的气是吗？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我那只是一时冲动，而且我，我是真的很爱你，被逼结婚那些日子，我也真的很难熬……”

“我熬到离婚，熬到那个男人不在了才敢回来找你，以宸，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毕竟你也曾经真心爱过我，不是吗？”

演播大楼里不乏有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她能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俨然是要赌一把了。

可华以宸眼神没有丝毫波澜，睨向她时，平静的透着股死气：“说完了吗？”

林雪芬愣住：“我……”

“你带着目的回来，把自己说的快要活不下去，让我帮你，让晗玥参加不了高考，让别人抢走她去首都培训的机会，这都是你的冲动？”

华以宸一字字说着，语气间的冰冷让人不由发憷。

林雪芬白着脸，一时找不到辩驳的话。

华以宸也懒得再跟她纠缠，转头就走。

“以宸……以宸！”

看着男人头也不回的背影，林雪芬气的直跺脚。

路边，通讯员见华以宸出来了，立刻站直打开车门。

但华以宸没有上去：“你先回去，我一个人走走。”

闻言，通讯员有些为难：“政委……”

虽说是当兵的，可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这两天他魂不守舍的状态，作为下属还是很担心的。

华以宸摆摆手，自顾朝军区方向走去。

夏季的天阴晴不定，突然就乌云密布。

伴着几声闷雷，树叶被雨水拍打着发出‘啪嗒’的声音。

几滴雨水落进华以宸干涩的眼中，模糊了视线。

恍惚中，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撑伞朝自己走来。

擦肩而过时，他控制不住抓住对方的手，嘶声呼唤：“晗玥！”

第15章

姑娘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扯住自己的军人，诧异又怀疑。

眨眼间，雨水流出眼眶，视线清晰，华以宸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立刻松开手：“抱歉，我认错人了……”

姑娘哦了一声，嘟囔着走了。

雨越来越大，把华以宸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