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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做”江婉沉声打断。

医院。

时父时母在家给弟弟做饭，压根没过来。

可此刻她来不及计较父母的冷血，走到病床前，看着骨瘦如柴的奶奶，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她跪在床边握着奶奶的手：“奶奶，阿羽来了，阿羽来看你了。”

老人家已经是弥留之际，再也说不出话，但看见李申来了，眼泪立马流了出来，满是皱纹的手紧紧握住她。

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囡囡……乖，江婉呢？你们、要……好……好的，好好……的……”

李申泪如雨下，知道奶奶最关心她的幸福，希望她和江婉好好在一起。

“奶奶，我们很好，江婉等下就来了。”

第4章

李申本以为，江婉口中的等下，只需要等十几分钟。

可足足一小时，三小时，五小时过去……竟然还没看见他的身影。

可奶奶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只有看见她和江婉站在一起才能安心。

她只能拿出手机，不断重拨着江婉的号码，可这次，那头许久都没有接通。

一遍、两遍、三遍……

他都没接。

奶奶已经快撑不下去，看到李申不停打着电话，声音沙哑的拉住她的手，“囡囡，他……对你……还……好吗？”

李申压下心里的酸楚，连忙解释道：“奶奶，他对我一直很好，真的。”

可老人家即便身体再不好，心却是最清明的，她眼中含着泪，“囡囡，一定不要委……委屈……自己，以后奶奶不在……你只有江婉了，要好好……的……”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说完最后一个字，老人的手缓缓垂下，彻底闭上了眼睛。

李申如坠冰窟，手机猛地坠落在地！

“奶奶！”

奶奶去世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李申什么都不知道了，她整个人好像被抽走了魂魄，眼睁睁看着奶奶被盖上白布，眼睁睁看着奶奶被医生推走。

而对于奶奶的死讯，时父时母还有她弟弟都不以为然，仿佛只是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只剩下李申一个人，陷在铺天盖地的绝望中，却还要操办奶奶的后事。

江婉再没接过她的电话吗，人也一直没有出现过。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因为工作忙又爽了她的约，直到守夜的那天晚上，她跪在灵堂前，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

【你知道他为什么没回去陪你吗？因为我生病了，他在照顾我。】

短信里，附了一张江婉正守在病床前，温柔而又细致的削着苹果的照片。

那一刻，李申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巨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原来，他之所以爽约连奶奶最后一面都没来见，是因为要照顾苏筱！

看着那张照片，她的呼吸陡然急促，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眼前骤然闪过一道白光，她彻底晕在了灵堂上。

醒来时，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医院的天花板。

多日不见的江婉竟然就坐在病床旁边，见她醒了，他递过来一杯水，温声问：“头还晕吗？”

这样温柔的江婉，李申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但她却没有接那杯水，只是盯着江婉俊朗的面庞，明明是年少情深的爱人，可如今，她看他，却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伸出来的手微微僵住，随后将水杯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闭口不提这几天的不见踪影，只道：“医生说你疲劳过度，要好好休息，奶奶的葬礼已经结束，等会儿我带你回家。”

李申始终沉默不语，只红肿着眼看着他。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可以做到这么平静。

她闭上双眼，终于开口说了醒来的第一句话。

“江婉，我们离婚吧。”

第5章

江婉黑眸猛地一沉，猛地转身过来看她，“你说什么？”

“我们离婚吧，我会找律师拟好离婚协议。”她平静地重复，眼里写满疲惫，“我这几天就会从家里搬出去。”

江婉却红了眼，陡然拽住她的手，“为什么要离婚？”

为什么？

李申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可笑。

也许她现在应该把那个女人发给自己的一切都甩给他看，然后和他大吵一架，告诉他：明明是你背叛了我们的誓言，是你背叛了我们的爱情，为什么你还能理直气壮的问我为什么？

可她实在太累了，没有任何精力和心情歇斯底里。

李申闭了闭眼，抽回手：“我累了，很多事情我想给我们之间留一个体面，离婚吧，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整个病房陷入死一般的沉默，江婉黑眸紧紧地盯着她，最后吐出了几个字。

“我不同意。”

李申忍不住开口：“你凭什么不同意？在我最难过最无助的时候，你在哪儿？在奶奶等着见你最后一面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果然，她说完后，江婉身子微僵。

李申心头酸痛愈甚，她知道他回答不出来，她也不再需要他的回答了。

“就这样吧，我们好聚好散。”

最后，她撑着还虚弱的身子出了院，回了娘家。

回到家，时母一句关心她身体的话都没说，只不满的开口：“你怎么又一个人回来？江婉呢？”

葬礼这几天江婉一直没出现，时母心里早就有了危机感，生怕失去这个女婿。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江婉是富家少爷，有点脾气很正常，你要多忍让一些。”

明知时母不会关心自己的想法，但她还是低声问：“妈，如果我和江婉过得不开心，可以离婚吗？”

“离婚”这两个字仿佛触到了时母的雷点，她立马炸了：“离婚？你发什么疯？”

“当富太太还不开心，我看你就是矫情！你敢离婚试试，你弟弟要结婚了，彩礼还等着你出，没钱还要找你老公要！”

面对市侩的家人，李申从前一直选择忍让，但这次，她却异常坚持。

“可我已经跟他提了离婚了。”

时母大惊，一怒之下伸手猛地扇了李申一个耳光。

“啪！”

时父也被声音吸引过来，看到李申脸上的掌印惊呆了，“怎么了这是？”

时母没好气的道：“她要和江婉离婚！你说她是不是傻，放着好日子不过闹什么离婚！”

果然，时父也严肃起来：“李申，这种事情别开玩笑，你离婚干嘛？”

右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传来，可却不及李申的心痛，她看着面前的父母，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们甚至连问她一句为什么要离婚都不肯，只因为不想失去蒋家这个摇钱库，故而一味强硬的逼她不准离婚。

她什么都没有再说，沉默而倔强的回到自己房间，把门锁了起来。

晚上，也没人叫她出去吃晚饭。

李申麻木的躺在床上，右脸已经明显红肿了起来，可她只是安静的流着泪，任由泪水打湿了枕头。

一夜无眠。

直到第二天上午，她忽然接到了婆婆冯青的电话。

电话里，冯青的语气带着十足的怒火——

“李申！你爸妈是不是疯了，这些年江婉给他们的钱还不够吗？今天还敢跑到公司去闹事，我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

第6章

李申立马推开卧室门，才发现父母果然不在家。

想到他们昨天反对自己离婚的模样，她心里顿时闪过一阵难堪，立刻朝蒋氏集团跑去。

到达公司时，集团很安静，她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大吵大闹，但是所有人看她时异样的眼神，都在提醒她之前父母一定来这里闹过。

李申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在被放在火上烤，她攥紧双手，沉默的走向电梯。

旁边还有其他员工小声议论着。

“总裁夫人也来了，是知道她父母来闹事了吗？”

“真没想到她父母是那么粗鄙的人，蒋总刚才脸都黑了。”

“听说是给了张卡才消停，就是为了钱来的吧……”

李申的指甲嵌入掌心，走进电梯按了顶层的按钮。

进入总裁办公室后，一眼看到了面无波澜的江婉，他平静的与她对视，李申却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父母喜笑颜开的坐在里面，看见李申来了，时母哼了一声。

“来得正好，羽羽啊，有什么误会要跟江婉说清楚，还害得我们长辈来替你解决。”

解决？来要钱就是她的解决方式吗？

李申脸色发青，“谁让你们来这儿的？”

“还不是为了你，谁让你要闹离婚！阿河啊，你别误会，我们羽羽根本就没想真心离，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舍得和你离婚呢？”

时母就这么淡淡揭过了离婚的话题，还故意让李申看到手里刚才江婉给的卡。

那张卡就像是把李申绑在这场婚姻困局中的绳索，叫她这辈子都挣脱不开。

李申觉得无力极了，再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时母目的达到，和时父准备离开：“我们先走了，你们自己聊。”

两人很快离开，办公室只剩李申和江婉两个人。

她想起刚才时母手里紧紧握着的银行卡，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许久才说：“对不起……”

江婉不知想到什么，淡漠的回：“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李申咬着唇，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比昨天被扇耳光时更甚。

她刚想说什么，这时，办公室的门又打开了。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女孩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

“蒋太太，这是您的咖啡。”

听到这娇柔的嗓音，李申抬头一看，眼神瞬间僵住。

是那张跟自己年轻时有六分相像的脸，是这段时间，无数次收到的陌生照片里的那张脸。

苏筱。

苏筱甜美的笑着，将咖啡放在桌子旁，又走向江婉。

“蒋总，您的咖啡，今天我多加了一点糖，你尝尝。”

江婉对入口的东西向来严苛，他喝咖啡嗜苦，可对苏筱的擅作主张，却没有任何意见。

甚至轻啜了一口，温声道：“不错。”

李申再也看不下去，猛地站起来，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办公室。

而江婉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出声挽留，眼神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