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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你放心，我亲自送你回去行了吧。”

听见他这么说，赵轻若迟疑了瞬后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

“一个个的，都这么不让人省心。”何思辰嘟囔了句。

直到六点，最后一瓶药水输完，又观察了半小时，何思辰才带赵轻若离开。

天还没完全亮，整个巷道仅靠着几户家门口的白炽灯照亮。

两人还没走到家，便看见一个人倒在门前，雪盖了那人一身。

何思辰还没看清，赵轻若便叫了一声：“小叔？”

她跑过去，将人扶起：“小叔！小叔！”

浑身冰凉的感觉刺的赵轻若心一紧，他什么时候来的？

何思辰收起手机，上前将人架起来：“先扶进去吧。”

等把冯计臣扶进屋，赵轻若立刻去烧水。

何思辰给他盖上被子，头疼不已：“你可真能折腾，醉成那样都能过来。”

他没看见冯计臣的车，想必他是半夜醒了后走过来的……

没一会儿，赵轻若端来了热水。

“医生，你回去休息吧。”

何思辰看了眼冯计臣：“本该是他来照顾你的，现在倒反过来了。”

赵轻若拧干毛巾，头也不抬：“我手术后那几天是他照顾我，就当是报答吧。”

听到这话，何思辰欲言又止，可看她小心又轻柔地替冯计臣擦着脸，突然又说不出了。

他交代又叮嘱了几句后才走。

随着何思辰的离开，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沉寂。

赵轻若捻了捻被角，目光渐深：“你知道我会不忍心，所以你故意用苦肉计对不对？”

她放下毛巾，抬起手，指尖落在冯计臣的额头。

赵轻若踌躇了片刻后才慢慢落下去，轻轻地划过他的眉心和鼻梁，最后停留在了唇角。

她笑了笑，可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红了。

明明冯计臣就在面前，可她却觉得两人相隔了永远也跨越不了的距离。

“赵轻若……”

沙哑的低喃让赵轻若心一顿，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当那一声声的呼唤更加清晰，她的思绪也越渐混乱。

就在赵轻若准备收回手时，冯计臣突然睁开眼。

霎时间，四目相对！

第七十三章

赵轻若慌忙移开目光，手也飞快地收回来。

可刚放下又被另一只微凉的手紧紧攥住，那带着不安的力道让她神色一怔。

“赵轻若。”

冯计臣看着她，只觉所有情绪都糅杂在心头，挤压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十二年来，这是他第二次这么害怕。

害怕知道当年真相的赵轻若会恨他，甚至怕她真的会永远离开。

听着那越发沉重地呼吸，赵轻若生硬地转过头，却见冯计臣顶着通红的双眼看着自己。

当看到他充满恐惧和祈盼的目光时，她心一颤。

这种目光不该属于冯计臣，应该属于从前的自己。

赵轻若垂眸，语气淡淡：“没事了的话就回去吧。”

说话间，她抽出了手，起身走了出去。

掌心的空荡刺进了冯计臣的心里，连同大脑的疼痛都重了几分。

可想到何思辰的话，他咬咬牙，下床跟了过去。

厨房里，赵轻若正在用剩下的热水洗碗。

冯计臣想也没想就上前接过碗：“我来。”

赵轻若愣住，呆呆地看着身边这个曾经嫌弃自己的男人，有些惆怅。

屋外的风声晃着陈旧的大门，原本就微妙的气氛因为两人的无言显得更加复杂。

“小叔。”

听见赵轻若的声音，冯计臣手一顿，连呼吸都不由放轻了。

她是不是又该说些让自己走的话？

这一次，他却再没有那么多底气留下了。

赵轻若望着桌上洗好的碗筷：“等你结婚了，我能去给你当伴娘吗？”

闻言，冯计臣一愣。

他紧抿的唇线颤了颤：“别说傻话。”

然而嘴里那句在季母面前信誓旦旦的说只会娶赵轻若的话，现在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赵轻若肚子有些饿了，她从柜上拿出手面条，顺嘴问了句：“我煮面，你吃吗？”

冯计臣眸光微沉，接过她手中的面：“你去休息，我来做。”

赵轻若正向拒绝，他又说：“以前都是你给我做饭，这一次让我来吧。”

胸口的疼痛提醒着赵轻若需要吃药了，她松开手，转身点点头后

天井的雪堆积的很厚，踩得咯吱咯吱作响。

赵轻若看着手里的药，眼眶有些发酸。

她最后的时间，全靠它们支撑着……

十五分钟后，冯计臣把碗清汤面端进堂屋，可转身望去，躺椅上的赵轻若已经睡着了。

他微蹙起眉，脱下外套走过去给她盖上后坐在一旁。

冯计臣看着，迟疑了几秒才抬手轻轻抚着赵轻若脸上的疤。

她又瘦了。

他眼底掠过丝心疼，可更多的是无奈。

因为他们之间隔着两条人命，让他对她所有的感情都变得荒唐卑微。

正当冯计臣陷入挣扎时，外面传来门被踹开的声音，而后一道清脆却像锣鼓般的女声刺破了此时的宁静。

“赵轻若！你给我出来！”

是苏雪。

被惊醒的赵轻若有些恍惚，见冯计臣起身走了出去，她脸色微变，拿起身上的衣服也跟了过去。

站在门口的苏雪见冯计臣也在，脸上划过抹诧异后立刻恢复了气势。

而住在旁边的邻居因为她这一嗓子，几乎都围在了赵轻若家门口看热闹。

冯计臣有意把赵轻若护在身后，眼神冷冽。

苏雪看着面色憔悴的赵轻若，故意拔高了声音。

“你害了我妈不够，还要来勾引别人的未婚夫吗？”

第七十四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因为苏雪的话，邻居们也开始议论起来。

在他们眼中，赵轻若始终没有从“罪犯”两字中彻底脱离。

冯计臣目露愠色：“你胡说八道什么？”

身后那些对赵轻若质疑的话像是给了苏雪底气，她瞪着面无血色的赵轻若，言语锋利：“我说错了吗？她缠了你十五年，明知道你有未婚妻还赖着不走，前天竟然还想杀了我妈，这样的人就该在牢里关一辈子！”

苏雪瞥了眼那些邻居，又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姐，你这十年闯了多少祸？爸妈怪过你吗？可你又是怎么对他们的，居然一次次的想杀人，你就这么恨这个家吗？”

随着她的话，那些窃窃私语也变成了明说。

“赵轻若啊，以前咱们只是觉得你年季小，不懂事，怎么长大后反而干出那种事了？”

“是啊，你这样怎么对的起你奶奶？”

“邻里街坊也算是看你长大的，真犯了错就赶紧去自首，别再走歪路了。”

“……”

一句句“劝告”像巨石压在赵轻若身上，让她呼吸发窒。

她看着那些指责的眼神，有一瞬真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被判十年的犯人。

她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够了！”

冯计臣凌冽的声音如雷响起，所有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了他身上。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冯计臣突然把赵轻若拉近：“赵轻若没有杀人，我也没有未婚妻。”

掷地有声的话让赵轻若眸光一怔：“小叔……”

苏雪愣住，俨然没想到冯计臣突然这么维护赵轻若。

她脸上闪过抹不甘：“我可听说小叔你的未婚妻因为赵轻若的插足，几天前自杀了。”

听到这话，赵轻若脸色瞬变。

方颖自杀？

为什么冯计臣没有说过？

面对大家质疑的目光，冯计臣却很平静。

他紧了紧手，暗中让赵轻若安心后才缓声道：“苏雪，几个月你和同学在国外旅游，知道阿姨出事了你都没有回来啊。”

闻言，苏雪一僵。

没等她解释，冯计臣话锋一转：“你那晚受伤，根本不是因为喝多摔倒，而是被人打了，你为了买奢侈品借高利贷欠了五十万对不对？”

此话一出，邻居们看苏雪的眼神也开始不对劲。

赵轻若也满脸不可置信，却又明白了什么：“所以那天你要我拿出所谓的拆迁款中的五十万给你，是为了还债？”

五十万高利贷，苏雪是不是真的疯了？

苏雪眼中多了丝慌乱，渐白的脸几乎扭曲：“胡说！冯计臣，你一个律师，居然为了维护赵轻若诽谤我，信不信我告你！”

冯计臣冷笑：“忘了告诉你，我和新锐公司的总经理有几分交情，唐副总才主动告诉我，你接近他只是为了得到还债的钱。”

当听到这些话，苏雪腿一软，心里大骂唐副总混蛋，居然出卖她！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苏雪身上，目光甚至都多了几分嫌恶。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让苏雪恨不得把眼前两人撕碎，可她还是咬牙切齿地扔下一句狠话：“赵轻若，你给我记住，这事没完！”

可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两个民警突然从人群中径直走到了苏雪面前。

第七十五章

民警出示了证件后面无表情道：“苏雪，你涉嫌包庇他人犯罪，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苏雪一愣，本能地后退反驳：“我又没犯事，你们找我干什么？”

说话间，冷汗已经遍布她的额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然而民警没有理会她，将明晃晃的手铐铐上了她的双手。

“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恐惧让苏雪乱了阵脚，也不管刚刚和冯计臣吵成什么样，扯开嗓子就喊：“小叔！小叔救我啊！”

眼看着来兴师问罪的人居然被警察带走，邻居们也都不好说什么，悻悻散去。

等周遭安静的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后，赵轻若后知后觉地抽出手：“方颖怎么样了？”

冯计臣看了眼空荡的掌心，眸光微暗：“轻微脑震荡，很快就能出院。”

他顿了顿，似是还有话没说完。

赵轻若把搭在手臂的衣服还给他：“你脸色不好，回去休息吧。”

“我……”

“刚刚谢谢你替我说话，但也请你给我一个安静的空间。”

赵轻若说完，转身进了堂屋，顺手关上了门。

衣服还残留着抹余温，却像岩浆烫的冯计臣指尖发颤。

看着紧闭的门，他自嘲一笑。

冯计臣啊冯计臣，能言善道的你居然有一天会这么笨嘴拙舌。

桌上的面还在冒着热气，雏菊的细叶也微微晃动着。

赵轻若听着门外渐远的脚步声，揉了揉酸涩的双眼。

她走过去坐下，夹起面送进嘴里，泪水忽然就掉下来了。

面其实不怎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