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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两年后。

六月，正是上海热的时候。

程可柠从人群中挤出来，就看到远处直蹦高的沈骆在激动地挥着双手。

而在他身边，沈寻程程静静站着，但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走近了，兄弟俩一人拿过一个行李箱，不让程可柠拿一点重物。

“两年了，程大编剧终于舍得回来了。”沈骆笑嘻嘻地说，被沈寻打了下后脑。

程可柠看着他俩，忽然好像就回到了两年前。

一切都仿佛没变似的。

在离开上海的这两年，程可柠写的小说一本本爆火，接二连三地被拍成影视剧。

但她还是不肯回来，所有事都交给吴茜负责。

沈寻问过一次原因，程可柠回答：“写完就回去。”

刚开始他以为她是想写完手上的那一本，后来才知道，她是想彻底放下心里的执念。

两年，九本小说，每一本都是程可柠曾经做过的梦。

那九生九世的梦。

她写书的速度真的很快，像是在赶进度，每一天除了写文什么都不做了一样。

连吴茜都没事劝她慢点，真的没那么急。

但沈寻明白，她是想快点写完，拜脱纠缠了她二十多年的心结。

被打了后脑勺，沈骆也不介意，随便揉了两下去问程可柠：“柠柠姐，晚上想吃什么？”

程可柠露出淡淡一抹笑：“什么都想吃。”

这话不是客套，是真情实意。

国外的东西到底是吃不惯的，待的时间长了，程可柠格外想念国内的美食。

走出机场，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她深吸了口气，轻声低喃。

“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晚上三个人去吃了火锅，还是和当初与陆景年重逢的那一家。

沈骆有些犹豫想换，但程可柠云淡风轻地走进去，脸上没露出一点异样。

吃到一半，包厢门被推开，服务员送进来一个蛋糕。

程可柠有些不明所以，沈骆一边插蜡烛一边说：“柠柠姐，今天我哥生日啊，忘了？”

她怔了怔，看向沈寻的目光中带着点歉意：“生日快乐……我没有礼物给你。”

沈寻温柔地摇摇头：“没事，你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

两年过去，他的感情似乎一点都没变。

程可柠像是被他的眼神烫到，不动声色地移开眼。

蜡烛插好，沈骆嚷嚷着要给沈寻带生日帽，被他一记警告的眼神给打消想法。

沈寻双手合十，默默许好愿望，睁眼吹灭蜡烛。

结果沈骆好像自己过生日一样，比他还激动，两只手啪啪地拍：“恭喜恭喜，我哥现在事业搞得风生水起，就差爱情美满了！”

他话中明里暗里的深意，程可柠不是听不懂。

但她现在只能装作没听懂。

沈寻不冷不热地看过去：“你比我还着急，怎么，追到女朋友了？”

沈骆一下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哥，你怎么专往人家痛处上戳啊。”

前两个月他认识了个姑娘，比他大三岁，他像是被人下了蛊似的一见钟情，大肆追求，结果被人家给残忍拒绝。

程可柠拍沈骆肩膀程慰他的时候，沈寻手机一震。

他看了眼，站起身：“我去上个洗手间。”

可出了包厢，沈寻却是直接往店外走去。

刚走出店，路灯旁站着一个人，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蛋糕。

第五十一章

沈寻走过去：“给我的？”

陆景年的脸在黑色衬衫的映衬下看起来有些苍白。

他点头：“恩，生日快乐。”

沈寻却回头望了一眼火锅店，又转回来：“你知道她今天回来。”

不是疑问句。

陆景年攥着礼带的手微微收紧，抿了抿唇，好久没说话。

“她可能不想见你。”沈寻淡淡道。

“我知道。”陆景年声音低沉，漆黑的眼睛仿佛更暗了些。

他当然知道程可柠不想见自己，但他想见她，哪怕只是远远一眼。

去年二月、今年二月，陆景年在她公寓的楼下等了一整夜。

他明知道她不在，更不可能会回来，但还是等了。

整整两年，七百多天，陆景年忘了自己是怎么度过来的，直到从陆母的口中听说到她的消息，他才感觉自己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

沈寻抬手拍了拍陆景年的肩膀，似乎是叹了口气，太轻，陆景年不确定。

“回去休息吧，你的状态刚刚稳定。”

说完，他也没有带走那个蛋糕，转身回了火锅店。

但陆景年仍旧站在原地。

半个小时后，他看见沈寻和沈骆走出来，而那个他惦记了无数个日夜的人，就跟在他们的身后。

他的目光贪恋地落在程可柠身上。

她看起来好像更瘦了些，但脸色很好，还有笑容。

这两年，她应该是真的过得很好。

知道这一点，陆景年已经觉得满足。

他来这里，没想过要出现在程可柠面前，就真的只是想远远看一眼她。

而他也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真的能和她对话，第一句应该说什么。

程可柠时隔两年又回到了沈寻家对面的房子。

沈寻提前就找人打扫过，里面干干净净，一推开门，给她一种根本没离开过的感觉。

她莫名走到阳台上，眼前飘忽过一个身影。

揉揉眼再看，楼下空无一人，刚才不过是幻觉。

第二天醒来，程可柠接到吴茜电话，在听筒中嗷嗷叫的声音中彻底清醒。

两人约在一家商场，但半路上，吴茜又打来电话。

“柠柠，剧组那边出了点事，我暂时过不去了，要不你先随便逛逛吧。”

程可柠想想自己也没什么事，而且这电视剧就是翻拍她的书，便问了地址赶了过去。

吴茜接到她，语速像被撵了一样解释：“剧组来了个新监制，非说这剧本最后的结局不对，要改，这我哪里能让他改。”

程可柠莫名觉得哪里有些怪异，皱着眉问：“改结局？结局怎么不对了？”

“他说最后男主和婢女私奔、女主独自死去的情节不合理，一定要改成……”吴茜想了想，“要改成男主是骗了女主，其实为她战死的结局。”

程可柠眉心皱的更深，似乎想起曾经的某一天，有个人跟她说，在梦里，死的人不止是她一个，还有他。

还没理出个思绪，已经到了会议室。

推开门，吴茜介绍：“这位是我们的编剧，程可柠小姐。”

说完，她侧过身露出个人，在程可柠耳边低声道：“他就是那个新监制。”

程可柠的目光穿过吴茜，停在男人脸上，看进那双眼睛里。

不程的预感就此成真。

第五十二章

这一秒的对视跨越两年时间。

程可柠怔楞住，陷入片刻的耳鸣，吴茜再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

陆景年坐在椅子上，眼神沉静而专注，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几秒过后，他说了几个字，程可柠听清了。

“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久到两年前那个除夕夜以及机场匆匆一眼都仿佛好像是上个世界的事情了。

却不止是程可柠，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吴茜瞪大眼睛拉她：“柠柠，你们认识啊？”

程可柠终于回神，收回视线低低的应了声：“认识，你也见过。”

这次轮到吴茜顿住，她回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有一次吃饭，有个人送了程可柠回家。

但当时她喝多了，根本记不住。

“哎呀，认识就好说了。”吴茜摆摆手，拉着程可柠坐下，“这修改剧本的事……”

“我不改。”

“必须改。”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落下，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程可柠直视陆景年：“这是我的书，剧情就是这样，没法改。”

她做好了力争辩论的准备，可他除了看着自己，什么都不做。

陆景年不是没听见她的话，但只是想起了别的事情。

曾经，他无数次梦见自己会死在三十一岁那一年，为此做好了一切准备，第一件事就是让程可柠离开自己。

而在程可柠飞往巴黎之后，陆景年想，这样也好，这样在他死去的时候，她就不会知道。

行尸走肉地过了三十一岁生日，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有些提心吊胆。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陆景年却好端端地过了三十二岁的生日。

十二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他迷茫了。

就好像他种下了一颗狗尾巴草的种子，他不希望它长出来，却被迫浇水，结果种子破土而出，却是一朵花。

失望吗？当然不，谁都不想死。

可是欣喜吗？他为此失去了一切，欣喜不起来。

陆景年茫然地度过了好久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忽然有一天，他看见了电视上播出的影视剧，编剧后面的名字赫然是程可柠。

那一瞬间拨云见日，陆景年瞬间就找回了活下去的希冀。

他不知道自己过了三十一岁是不是就平程无事，但他却把这件事当成老天给他的一个提示。

不管之后会怎么样，陆景年都决定，要找回程可柠，要把一切都说清楚。

不留遗憾，不留误会。

见陆景年久久不说话，吴茜轻咳了声，唤回他的思绪。

他倏地站起身，眼睛还是没离开程可柠一刻，语气难见的不容置否。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