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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不该就此没落，还望二姑娘认真考虑。”

黎清鸢扶着门框，看着一脸希冀看着自己的鹿宁州，唇角浮起一丝笑意：“摄政王，此事无需考虑，哪怕不以将军府之名，披甲上阵，鹿家义不容辞。”

顾之安心里腾起一股敬意，他起身，郑重的朝黎清鸢躬身：“二姑娘大义。”

送走顾之安后，鹿宁州才找到机会开口：“二姐，这回你不能再让我在金陵等你了。”

黎清鸢看他一眼，温声道：“宁州，此战，你必须去，二姐会陪着你。”

鹿宁州脸色变了：“不……”

“宁州！”黎清鸢重重开口，“我第一次领兵去剿匪时，是大姐护在我身后，如今你要上战场了，我理应护着你，家在，心便定，这也是爹爹教的，你别拒绝。”

鹿宁州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他轻轻握住黎清鸢的手：“可你的身体怎么办？”

“我会求楚大医跟我一起去。”

鹿宁州见她什么都打算好了，彻底失去了反驳的力气，只是握着黎清鸢的手紧了紧。

自这日后，将军府再次显于人前，战事虽起，将士心中却仿佛被注入了无限勇气。

半月后，军队集结。

二十万大军齐立城外，壮观肃穆。

黎清鸢与萧若洲身披银甲立于大军之前。

他在看她，她却回头看向金陵城墙。

或许这一次，是她最后守护大朔了。

人活一世，只求无悔。

第41章

塞外的风呼啸，春意盎然间，气氛却肃杀。

黎清鸢站在漆黑的城墙之上，看着底下的硝烟，眼中尽是漠然。

身后，脚步声响起，鹿宁州沙哑的嗓音传来：“将军，他们有些撑不住了。”

黎清鸢转头看他，半年多的战场厮杀，让他迅速成长起来，脸上稚嫩不再，唯有刚毅。

她拍了拍鹿宁州的肩膀：“等我们大胜归京，我也能安心将将军府交到你手里了。”

鹿宁州看着她，不由开口问：“二姐，你的身体如何？”

“楚玄一直在军中，你应该相信她的医术。”

鹿宁州点头，这时，有人冲上城楼。

“将军，楚王带兵围剿，陷入敌军包围。”

黎清鸢瞳孔骤缩，她后退一步，手重重撑住城墙。

“鹿副将，清点城中兵力，我亲自去救。”

“二姐！城中守军三千，你能带走的人不多，我们还是先探听情况。”

黎清鸢斩钉截铁开口：“萧若洲的身份人尽皆知，若有可能，那群豺狼哪怕拼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会要了他的命，此战，萧若洲身为皇室之人，若他亡，军心定然不稳。”

黎清鸢急急往城楼下走，嘴里不住吩咐：“鹿宁州，身为副将，我命你守城。”

“待几位副将军领兵归来，速去救援！”

鹿宁州捏紧手中长枪，定声道：“是！”

另一边，飞鸟涧中。

萧若洲带着一队残兵，坐在一处不见天日的山崖下。

他浑身是伤，甲胄之下狰狞着翻卷的皮肉，让人望之牙酸。

他握着手中剑，干涩的咽喉如同火烧，他低低道：“是我对不起诸位。”

数千兵士跟着他意气风发的出城，如今，却只剩下这寥寥十数人，何其惨烈！

一阵寂静后，有人爽朗出声：“王爷何必说这些，咱们踏上战场的那一刻，谁不是做好了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的准备，生死在天，从来非个人之过！”

“虽说我们付出了代价，但南疆首领死，突厥王伤，此战若胜，咱们回去也可跟兄弟们好好说道了！”

众人都是笑起来。

萧若洲看着他们的笑脸，心中涌动着莫名情绪，让他眼眶发胀。

飞鸟涧日烈昼寒，晚上，纵然火堆燃烧，也抵挡不住那份刺骨冰凉。

火堆噼啪中，萧若洲悄然起身，深深的望了一眼挤成一团取暖的众人，转身走了出去。

飞鸟涧上，异族严阵以待，直到，暗夜里走出来一个人影，众人齐齐瞪大眼。

“是萧若洲！”

萧若洲一脸平静的站在军队不远处，一字一顿：“放过他们，本王，比十座城池更有用。”

没人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直到异族新推举的头领走出来。

他狐疑的看着手无寸铁的萧若洲，冷冷一笑，下一刻，他手中弩箭破空而出！

弩箭深深扎进萧若洲的大腿，他不由发出一声闷哼，却没有跪下。

异族人这才相信，眼前这位尊贵的大朔王爷，竟然真的朝他们投降。

那人看着萧若洲狞笑：“你们大朔人，还真是窝囊，竟为了那些贱民，丢掉自己的命！”

萧若洲单膝跪地，一手撑住膝盖：“我们大朔有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们这群茹毛饮血的蛮夷，怎么会懂。”

又一支弩箭刺入他的胸膛，带着十成的力道。

那人阴冷的眼盯着他：“等我把你绑在马上，看你还能不能有这样的骨气！”

他一挥手，便有两人提着刀朝萧若洲走来。

萧若洲唇角却勾起一抹笑，他此生，上阵杀敌，处理国事，从来都是因为身份，因为责任，可今日，他总算知道，以自己的命，换旁人的生，竟也能心甘情愿。

只是……他朝边境的方向看了一眼，唯一遗憾的，却是不能见到那人最后一面。

套马索狠狠勒住他的脖颈，萧若洲却攥住绳索，狠狠往后一拉，在那个异族撞过来的时候，他拔出腿上那支弩，狠狠插进他脖颈！

他看向那异族首领，一字一句：“大朔人，从不会不战而败！”

暴怒之下，异族首领厉声开口：“放箭！杀了他！”

话刚落音，箭矢破空的声音即刻响起，却是直直射向了异族首领！

萧若洲一怔，然后便听到黎清鸢的声音。

“大朔将士，冲锋！”

萧若洲猛地转头，却见那道靓丽的身影，策马朝他奔来。

第42章

三月后，黎清鸢班师回朝。

行军三日，已经隐约能看到金陵城墙。

只是大军之中，一辆简陋的马车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黎清鸢看向马车，眼中忧色一闪而过。

鹿宁州骑马跟在她身侧，低声道：“二姐，他……不会有事吧？”

自萧若洲在飞鸟涧被救回来，整个人就陷入了成日的昏睡中，清醒的时刻寥寥无几。

他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好似浑身生气被人在睡梦中抽走了一般。

黎清鸢心一颤，却逼着自己扭头看向前方：“楚玄在，应当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不知道是安慰鹿宁州，还是安慰自己。

马车内，楚玄坐在萧若洲身边，看着他清明的双眼，缓缓撤下了银针。

萧若洲艰难的撑着身子起来，朝他笑：“楚大医，多谢。”

楚玄淡淡的看着他：“值得吗？”

萧若洲透过晃动的车帘看向最前方那道身影，眼中溢出温柔的笑。

“与其昏沉活数月，本王倒更愿意跟她在一起半日。”

楚玄闭了闭眼，将银针放进药箱，再无他话。

一个时辰后，黎清鸢看到了等到城门口的顾之安及文武百官。

黎清鸢翻身下马正要上前，手心突然被人握住，转头看去，竟是萧若洲。

她猛地一震：“你……”

萧若洲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让宁州去汇报，你同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黎清鸢心里陡然一酸，纵然知道这有居功嫌疑，她却也点了头。

萧若洲笑了，他这才看向顾之安：“之安。”

两人相交多年，顾之安看懂他眼底的请求，缓声开口：“无妨，去吧。”

只是他心中，却有种捉摸不定的不安一闪而过。

萧若洲翻身上马，朝黎清鸢伸出手：“上来。”

万众瞩目下，黎清鸢脸有些发热，心脏却莫名下沉。

马蹄声起，楚玄看着两人同乘一骑的背影，嘴边重重溢出一声叹息。

金陵城外，萧若洲策马奔腾，像是在追赶着什么。

终于他勒住马，黎清鸢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眸顿时深邃。

萧若洲轻声道：“云倾，扶我下马。”

黎清鸢一愣，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她猛地抓住萧若洲的手，冰冷的触感让她心底重重一颤。

萧若洲垂眸，下意识的看着她的手，突然喃喃：“你说，我怎么就没抓住呢？”

黎清鸢忍住泪意，将他从马上扶下，随后跟着他走进了眼前的园子里。

当两人站定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萧若洲终于撑不住，扶着树缓缓坐了下来。

他看着大树四周迎风招展的花，低低道：“云倾，我这两年一直在想，曾从你手中夺走的东西，我要一样样还给你。”

“那些同奔霄相差无二的小矮马，还有这些跟我毁掉的那些花一样的花，还有很多很多，我想过用一生来弥补你，云倾……”

他口中突然朝外溢出血来，抬眸却看见黎清鸢眼中的泪。

萧若洲慌慌的擦去嘴角的血：“没事的，云倾，你别哭，别哭……”

“我早知有今日，自取蛊那日开始，我便知道只有三年好活，我努力做好一个摄政王，努力补救自己犯下的错，也等到了你回来，我很满足。”

“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一字一句，真心恳切，可说到最后，他自己却也哽咽。

“云倾，这一世太短了，若有来世，咱们再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不会再错了，你信我，好不好？”

黎清鸢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