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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骋沙场多年，流血不流泪的崔将军因为这一句话，眼中立时泛出水光。

“怎能怪帝姬，我儿的性子我又如何不知晓。”崔将军咬牙泣血唾骂，“只恨那君家贼子，行为有如牲畜，竟然……”

说到这里，他有几分哽咽。

凤卿九没有辩解说崔莲生是姚文淑所杀。

若非陈玄墨的纵容，姚文淑又如何敢这般肆意妄为。

他就是一切罪魁祸首。

寒暄完，凤卿九道：“将军，我此次来，便是想……”

话未说完，崔将军便打断她的话：“帝姬不必多说，我已知晓你的来意。”

凤卿九一愣，便见崔将军神色决然道：“蓟州愿助帝姬一臂之力。”

当初听闻陈玄墨那般暴虐行径，他几乎恨不得立时杀上王城，可他手中兵马不多，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用兄弟们的性命去冒险。

所以幽州军传话将取道蓟州入王城时，他没有半分犹豫便答应，还打算助他们一臂之力。

崔将军为人忠直，这结果在凤卿九的预料之中。

离开蓟州，林清臣兴致勃勃问：“帝姬，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该去筠州了。”

凤卿九看向性急的大表哥，她已经说过自家人不需如此多礼，然林家所有人都固执地称呼她为帝姬。

她看向不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不急，我们上一趟苍月山。”

苍月山，位于中原南北交界之处。

“苍月山？”林清臣听见这名字便是一惊，“你莫不是想去见麒麟子苍旻？”

凤卿九没说话，嘴角勾起似是默认。

林清臣有些敬畏地看了一眼那山，声音低下来：“帝姬，你想请他出山？”

凤卿九眉梢一挑，扬起一抹笑：“有何不可？”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若不请高人相助，她一个深宫里娇养长大的公主凭什么打败陈玄墨？

凭那满腔毫无用处的恨意吗？

麒麟子苍旻，十岁便凭一篇治国策论惊天下，十六岁游历诸国，将南诏一个贫弱小国扶起，那国家至今屹立于大陆，十八岁北国皇帝邀他入朝为相，他婉拒，隐世于苍月山，不问世事至今已有近八年。

然而无数人仍为他趋之若鹜，只求见他一面而不得。

林清臣眉头拧起，提醒道：“我就怕我们连人都见不到。”

凤卿九眼里闪过异样华彩：“不试试怎么知道。”

林清臣看一眼寡言的烟雨，使了个眼神——劝劝你主子。

烟雨视而不见：“帝姬，我们何时上山？山中露重，奴婢为您准备厚一点的衣服。”

林清臣扶额。

凤卿九道：“表哥，我跟烟雨上去就行，你且带护卫队在山下等着，听闻苍旻先生不喜吵闹。”

被嫌弃聒噪的林清臣：“……好！”

然而凤卿九上去三日毫无动静，就在林清臣心急如焚打算上山时，却见凤卿九独自带着烟雨下来。

“走吧，表哥！”

林清臣毫不意外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我就说没那么容易。”

凤卿九抿唇笑了笑：谁说他没答应？”

第28章

林清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往后看了看：“人呢？”

凤卿九摇头：“没见到啊。”

林清臣愕然：“那你说他答应了……”

凤卿九脑海中响起那清越如冰泉的声音：“若你能联合幽云十六州起事，我自会去寻你。”

这是她在苍旻门外守了三日，得到的唯一一句话。

凤卿九轻声低喃道：“我一定会做到的。”

一月后，幽云十六州联合起兵，拥护红妆帝姬复位，光复大许。

消息传到王城，一身玄色铠甲站立于城楼上的陈玄墨嘴角勾出一个笑。

传信之人战战兢兢，陛下莫不是疯了，这时候竟然还笑得出来。

陈玄墨看向幽州方向，低沉嗓音自语道：“红妆，你没让我失望，真期待我们战场相见的那一日。”

他正愁凤卿九没有软肋，林家便送上门来了。

看着城下已经集结完毕的大军，陈玄墨的手缓缓按在剑柄上。

身后，一群大臣跪着高呼：“陛下当真要御驾亲征？后宫未有子嗣，陛下三思啊！”

若是陈玄墨出事，这刚刚兴起的王朝即刻间便会分崩离析。

陈玄墨眼眸似笑非笑扫过他们：“朕看起来就如此短命？”

一群大臣忙不迭磕头：“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玄墨墨眸微抬：“行了，朕意已决，无需再劝。”

说罢他抽出长剑：“出征！”

同一时刻的幽州城城楼上，凤卿九身着红色戎装，英姿飒爽。

“众将士听命，此次定要灭了暴君陈玄墨，收复河山，还天下一个太平！”

城墙下，响起震天呼喊。

“灭暴君，复河山，还天下太平！”

凤卿九胸腔激荡。

转身看见林赫，她眼眶便是一热。

“外祖，您怎么来了？城楼风大，您快回去休息。”

林赫笑容慈爱：“无妨，你这一去，外祖还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

其实听到凤卿九要出征之初，所有人都反对，提议她坐镇幽州，凤卿九却不愿，誓要与所有将士同进退。

凤卿九鼻尖一酸：“外祖，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等我凯旋而归。”

林赫欣慰地点点头，又看向儿子和孙子，眼睛一瞪，气势俨然。

“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即便是拼上性命，也要护帝姬安全。”

几人毫无半分迟疑地应声：“是。”

凤卿九强抑泪水。

林家的人都如母亲一般重情。

她原本还有两个舅舅，但两个舅舅都在盛年之时为了保卫家国死在了战场。

目光扫过林邺等人的脸，凤卿九暗自下定决心。

这次，她一定会护好她的亲人们，绝不会让外祖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半月后，两军相遇于将南北分割开来的澜沧江。

幽云十六军占据澜沧江北方的青州城，楚朝军队在对面平原驻扎。

两军隔江，遥遥对峙。

青州城墙上，看着对面连绵营帐打出的龙纹军旗，林邺皱眉看向凤卿九：“没想到，竟是陈玄墨御驾亲征。”

陈玄墨虽性格暴戾，但用兵如神，不然也不可能如此年纪便颠覆一个王朝。

凤卿九面容没有半分波澜。

“舅舅无需担心，我已寻得高人相助。”

林邺刚欲问是什么高人，还未出声，烟雨过来禀告。

“帝姬，苍旻先生到了！”

第29章

林邺一惊：“谁？苍旻？”

凤卿九看向林清臣，林清臣冲她使了个眼色，又作出一副正经模样。

当初事情未成，她便让林清臣替自己保密。

没想到林清臣保密功夫如此严实，竟连亲爹都没告诉。

看来大表哥可堪大用。

听闻苍旻到来，凤卿九提起许久的心终于放下，嘴角扬起：“没错，苍旻。”

林邺惊疑不定：“真是我知道的那个苍旻，不是同名同姓？”

凤卿九笑道：“舅舅不若随我前去迎接，看见便知道了。”

几人来到一辆马车前，凤卿九行礼：“苍旻先生果然守诺，红妆在此，先多谢先生大义！”

帘子被人掀开，里面只有一人。

一张清隽似谪仙的脸露出，脸上那双眸子更是如星辰坠入。

凤卿九一愣，上次她并未见到苍旻本人，没想到竟如此年轻。

身后众人看清来人，脸上亦是泛起波澜。

苍旻不顾在场之人各异神色，十分自若地受了这一礼，淡然启唇。

“乾坤未定，红妆帝姬不怕我徒有虚名？”

凤卿九脸上没有半分踟蹰：“用人不疑，我相信先生。”

“好一个用人不疑。”

苍旻脸上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手中折扇一展：“那我若说，今夜便向楚军发起强攻呢？”

凤卿九还未开口，一旁的林邺便神色一变。

“帝姬！”

凤卿九一摆手，看向苍旻：“先生可否告知原因？”

苍旻淡淡道：“现在还不能告知帝姬，当然，若是帝姬不信在下，我即刻便启程回苍月山。”

凤卿九瞳孔微微一缩，随即镇定自若道：“先生舟车劳顿辛苦，先稍作休息，容我一炷香时间考虑！”

苍旻没有一点不耐，颔首道：“您请！”

说完，那帘子又放下。

林邺脸上泛起怀疑：“这人真是麒麟子苍旻？”

林清臣也是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凤卿九想起那双眼睛。

这种仿佛一切都被看透的压迫感，她至今只在药圣南宫无望身上感受过。

凤卿九笃定：“就是他，舅舅，我打算听他的，今夜便发起强攻。”

看着凤卿九心有成算的样子，林邺问：“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考虑？”

凤卿九一笑：“舅舅看出来了？”

她的确打算答应，只是她却又不能如此爽快便答应。

如此行事，落在别人眼里便是莽撞无脑。

见林邺忧心忡忡模样，凤卿九道：“舅舅，这一仗定不了胜负，只是为了测人。”

这话一出，林邺先是怔忪，随即了然：“我懂了。”

明白后他再看向凤卿九眼神十分复杂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