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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竭力忽略这事，怎么叶萧远还大喇喇说出来呢？

秦郁璃觉得心脏发酸，果然叶萧远就是把她当朋友吧，朋友间有一两个同款多正常，也值得高兴。如果她没有意识到她对叶萧远“别有所图”，肯定也会为此高兴很久，还会感叹很幸运。

可是没有如果。

秦郁璃现在对叶萧远就是心里有鬼的状态，他的每句话都会让她难以自制地延伸，进而悲喜交杂，想入非非。

“我去下洗手间。”临时跑出队伍之后再回来这种类似插队的行为不太好，但秦郁璃真的需要去拍点冷水冷静一下。

最重要的是得让她暂时看不见叶萧远。

秦郁璃不顾叶萧远的反应，一路小跑匆匆跑远了。

这个游乐场公共设施做得不错，卫生间很多，也够干净，秦郁璃一跑进去就对上了大块整洁干净的镜面。

镜子里的人脸颊微红，不是化妆那种腮红，而是从ʝƨɢ内而外泛出来的，可能是因为跑过来，也可能跑来前一直就这样，肩胛和胸口起伏，轻轻喘着气，额角有点细小的汗珠。

眼睛却隐约闪着光，像有什么急不可耐地要冲破屏障自由四溢。

秦郁璃从来不知道自己能露出如此灼热的眼神。

幸好刚才没和叶萧远对视。

秦郁璃用纸巾沾水挤干擦了擦手臂和后颈，她化了妆，虽然只是淡妆，额头的汗也最好用干纸巾擦。

她在卫生间待了十分钟才往回走。

来时是跑步，回去却慢腾腾恨不得一步分成三步走，十足的逃避心理。

终究治标不治本。

秦郁璃再拖延也回到了队伍里，叶萧远三人已经往前移动了一些距离，她不好意思地请人让让走过去。

叶萧远正在低头看手机，见她回来说：“大概还有半小时就到我们了。”

此刻周围华灯初上，夜幕尚显浅淡，一切都处在朦胧昏暗时，不再热闹清明，也不够静寂默然。

秦郁璃竟然从叶萧远神情里觉出几丝烦躁。

为什么？

秦郁璃霎时想起回来时看到的一幕，唐西和蒋颐雯在前面手挽手头凑在一起，亲亲热热的，叶萧远却一个人垂着头，高挑的背影充满阴影，手里还提着一袋子可爱的礼物，显得有种滑稽的孤独。

像被谁狠心地抛下了，可怜地哪也不去等那人回心转意。

——可不就是她吗。

即便是朋友，一句话不解释就那样自说自话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也是一种自私冷漠的行为。

还有这整个下午都是，她都错了。是她在烦恼苦闷，却因此惩罚了叶萧远。

秦郁璃想到这儿心乱如麻，又软又涩，顾不得其他的，当即就道：“抱歉，我不该去那么久。”不止这个，她咬了咬唇又说，“还有下午……我不该故意躲你，对不起。”

叶萧远似乎被她突然的坦白和认错吓到，脸色出现一瞬的怔愣，声音窒了窒，才皱着眉略带疑惑地说：“我没生气。”

但下一秒他就收起手机，顺水推舟地问：“为什么躲我？”

“那是……”秦郁璃语结，眼神乱晃忽然瞟到转动的摩天轮，说，“上去了再告诉你。”

叶萧远也往后看了眼摩天轮，十分钟前，就在秦郁璃走后，偌大圆轮上五颜六色的灯光开始闪烁不停，但直到这会儿他才觉得这满满当当的彩灯的确亮堂，眼前暗色散去，将夜空妆点一新。

他转回头看秦郁璃，说：“好。”

三十六分钟后，秦郁璃和叶萧远坐进了摩天轮。

工作人员关上门，车厢缓缓上升。

大约升到十几米高时叶萧远问：“为什么？”

语停可能觉得自己态度太强势，有点像仗势欺人的恶霸，于是又放缓了声音道：“跟我有关吗？”

秦郁璃觉得今晚这事是躲不过去了，无论怎么措辞怎么委婉那层窗户纸都保不住。她微微咬牙，手指绞在一起，视死如归一般小小点头：“……嗯。”

“你很生气？”叶萧远语气露出一点忐忑。

秦郁璃大惊：“没有——”

虽然叶萧远故意隐瞒，往严重了说属于欺骗，但她绝对不生气，没想到她一下午的别扭居然让叶萧远误会这么深了。

“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秦郁璃嗓子一塞，是她什么？发现我喜欢你但你可能不喜欢我所以我患得患失了吗？

叶萧远问：“什么？”

他就坐在秦郁璃对面，车厢设计的四人座，他们两个人坐并不狭窄，秦郁璃却觉得车厢在极速向里压缩，不断将空气排出，让她呼吸困难，逼迫她无可逃避地看清叶萧远墨黑的眼瞳，还有更深处泛起的波澜滔天。

秦郁璃感觉绷紧的脊背和神经渐渐失重般消弭了紧张感。

嘴唇在沉默中自然张开，她听见自己问：“叶萧远，你为什么送我那个挂坠？那个小人偶，绣花的，写了字。”

“因为……”叶萧远眼中困惑还未真正浮起就如飞沙走石般散开。他下意识想答因为你的脏了，但他理智上清楚秦郁璃问的不是这个。

他们靠得极近，不知不觉两人都将身体往前倾。

秦郁璃唇紧紧抿着，似乎很用力，在泛白。她在等他的答案，认真、不安又期待地渴望着什么。

叶萧远觉得嗓子有点干，咽了咽唾沫，才说：“我不知道。”

他不想骗秦郁璃，这就是真实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叶萧远回想起那个时候，“我看到你包和挂坠被弄脏了，就想起我之前买了两个，新的，还没用过，可以送你，然后就带了一个去。”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没想他为什么在意秦郁璃挂坠脏了也许不能再用，没想那个人偶的寓意，也没想秦郁璃会不会接受，就带去了。

一场顺其自然的行动。

叶萧远觉得嘴唇也变干了：“但你收下了，我很高兴。”

秦郁璃手指蜷了蜷，胸口被心脏撞了下，重重一击，却又轻轻落下，有种说不清的空旷感：“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

“你想还给我？”叶萧远声音一凛，带着点他自己无所察觉的慌张和抗拒。

秦郁璃张口结舌，万万没想到会自作自受，片刻后别开视线假装看窗外，搬出叶萧远之前的承诺：“你说了送给我不会再要回去的。”

走向和预想相反，叶萧远为自己略显激动的反应面色一僵，随后肉眼可见地放缓，恢复柔和的语气，嘴角甚至扬出一点笑：“没让你还，送给你了，不还。”

秦郁璃也想笑，但觉得这样太不好意思，于是稍微弯了一瞬就压下来。

叶萧远瞧见了，心里跟着松快，电光火石间神色又凝住——问题根本没解决。

秦郁璃不是在介意他的隐瞒，也不是担心他出尔反尔收回挂坠。

还有别的原因。

是……讨厌那个人偶的寓意吗？

她喜欢人偶本身，但是不喜欢人偶背后对于爱情的象征——不喜欢他，所以才忧愁烦闷，进退两难？

叶萧远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住，血液流通不畅，有点闷闷的钝痛。

摩天轮似乎升到了最高点，让他有点缺氧，想说话却撑不开两片嘴唇。

秦郁璃脸朝着外面，各色灯光轮流映照，一会儿面颊温暖，一会儿眉眼冷淡。

叶萧远凝视着忽然说：“我不会乱送东西。”

他声音偏低，也有些沙哑，但这个幽闭的车厢只有他们俩，与世隔绝，尘嚣远在万丈之下，所以秦郁璃纵然想装作没听见也不行。

本来可以结束的事，没必要画蛇添足多此一句。

秦郁璃努力镇定地回看叶萧远，说：“叶萧远，话也不能乱说的。”

叶萧远很快道：“没有乱说。”

秦郁璃蓦地失声，定定与叶萧远四目相对。

最高点已过，该亲吻的恋人各自吻过，满怀期冀与喜悦下落，准备奔向下一程。

落地后她和叶萧远要怎样呢？

走出游乐园，乘地铁，回家。

他们并非情侣，如今看来双方好像也都不想将对方视为朋友。

车舱下降带来一定的失重感，秦郁璃感身体要坐不住似的往上飘，但心又离奇地下沉，沉到某片水面上，点出一圈涟漪，惊动山谷，回声震鸣——

你就是喜欢他。

不是感激，不是友谊，只是时时刻刻想要相见的贪心不足、思念成灾。

就算因为她贫瘠的经验和稀薄的理智而判断错了，她也愿意今后将错就错。

喜欢叶萧远。

光想到这几个字秦郁璃就觉得心间淌过一股热流，万木逢春。

但他们现在在摩天轮上，而且已经错过了最高点。

“叶萧远，”秦郁璃连名带姓叫他，问得却是和上一句毫不相干的事，“上午在鬼屋的时候你为什么跟我说很快就能走出去？你很擅长玩迷宫？”

叶萧远脸不红心不跳：“网上有人做攻略，排队的时候记了几条路。”

他还把攻略发给了蒋颐雯，有十分钟就能走出去的，也有三十分钟踩着时间出去的，但蒋颐雯想吓吓唐西，所以他勉强退让，指路时选了条第二快的。

秦郁璃笑了笑，说：“原来你作弊。”

“那你还说你不知道摩天轮的传说。”她又想起刚才在下面叶萧远故作无知的样子。

大家都在同一片网络冲浪她就不信叶萧远只看见鬼屋看不见摩天轮！

叶萧远眼都不眨：“没注意。”

秦郁璃说：“下次不准骗我。”

叶萧远：“好。”

摩天轮正好落地，圆满一圈，不早不晚，不多不少。

18.还要多等一天。

四人今天玩得尽兴，走出游乐场大门已经九点。

“我们今天回家住，后天正式报到再去学校。”蒋颐雯和唐西也报的本地大学，虽然方向南辕北辙，但家住在同一个地方，搭地铁也是同样的路线同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