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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婧琳看向站在比自己高两个台阶上的男人，自认为她的语气、笑容都没有问题。
可董星皓却用一种很难以言说的目光盯着她看。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流动着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但宁婧琳看不懂。
她考虑着要不要再做一次自我介绍，正想要收回举在半空已经开始发酸的手臂时，男人忽然轻启薄唇，用低沉磁性的声线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宁婧琳。”
宁婧琳莫名心尖一颤，彷佛她的灵魂变成一根琴弦，被一双漂亮的手轻轻拨动。
这一下她怔在原地，没来得及收回手。
董星皓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身前拉了一步：“你刚才叫我什么？”
他手指收紧，力道并不轻，宁婧琳甚至好像感觉到他滚烫皮肤下流动的血液。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董总……”
董星皓却没让她有机会逃离。
他凝视着她的脸，从眉毛到嘴唇，从头发到下颌，还有她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不可能认错，也不可能存在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他可以确认她就是宁婧琳——他以为两年前死去飞机坠毁里、被他祭奠了两年的宁婧琳。0
但她是怎么回事？
她看他的目光是尊重平静的，对他说话的态度是客气礼貌的，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那样。
不，不是像。
她对他就是在对一个陌生人。
她不认识他了？
所有问题压在董星皓的舌根，因为知道不会得到答案，问出来也没有必要。
至少现在见到她，她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董星皓手指紧了紧，复而松开：“NEVERLOSE律所，你从纽约来？”
宁婧琳微微一怔，讶异于短短几秒内眼前男人神情的迅速转变。
他现在这幅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模样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她心想着，背过手揉着已经发红发烫的手腕回答：“是。”
贾斯汀终于从错愕中回过神，接过了话头：“董总，我们受‘GOLDE’公司的委托而来。针对三个月前董氏集团无故毁约的行为，我的委托方希望……”
“你们律所都是在楼道里聊案子？”
董星皓淡淡看向他，空气里瞬间迸发出寒意。
贾斯汀一下噤了声，如果不是宁婧琳还在，他大概会后退好几步。
男人现在这个模样才是董氏集团掌权人真正的样子。
如传言里那样，他从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对不起，董总。”贾斯汀道了歉，怕真的惹怒这尊“大佛”。
他甚至担心这次飞越几千公里的谈判会就此搞砸。
他中文不是很好，只能悄悄碰了碰宁婧琳的手背，给她使了个眼色。
宁婧琳其实已经有些不敢正视董星皓的脸了，她抿了抿唇，硬着头皮开口：“董总，我们很抱歉来这里找到您，但我们的确是为了公事来的，希望我们能洽谈一次，这样案子也能早点结束。”
董星皓重新看向她，却是问：“案子没得到处理之前，你不会回纽约是吗？”
宁婧琳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点头。
下一秒，董星皓将手机递给她：“明天上午十点，到董氏找我。”
宁婧琳和贾斯汀站在楼下，看着董星皓坐上路边那辆黑色的红旗车离开。

两人相视一眼，贾斯汀终于有机会问出那个疑问：“你们认识？”

宁婧琳摇头：“不。”
贾斯汀没办法相信她的话，具体来说，是不能相信她的记忆。
她有阿尔茨海默症，去纽约之前又是在北京生活，看董星皓的反应，他们一定认识。
但她连昨天中午吃了什么都可能想不起来，更别说从二十几年空白零碎的过往中想起一个人。
贾斯汀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我开始后悔接手这个案子了。”
说着他看了眼日期：“看来圣诞节之前是回不去了。”
宁婧琳转身看他：“为什么这么说？董星皓已经同意和我们的谈判，案子很快就能结束了。”
“你真的这么以为？”贾斯汀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别跟我说你已经忘了他刚才的那个问题。”
宁婧琳不明白：“那个问题有什么问题？案子没处理之前，我们的确不能回纽约。”
贾斯汀抬起手提醒她：“不，不是我们，是你。”
“你不会没听出来，其实董星皓根本不想让你走吧。”
宁婧琳很认真的再一次摇头：“没有，我觉得这一定是你的错觉。”2
“上帝。”贾斯汀终于明白金鱼是一种多么快乐的生物。
他放弃与她继续争论的愚蠢行为，拿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我们还是先回酒店吧，反正今天已经无事可做了。”
宁婧琳不置可否。
黑色红旗车停在一处朴素的四合院门前。
兼职司机的助理肖鄢下车帮董星皓打开车门：“董总，岑小姐的车停在旁边。“
董星皓望过去看了一眼，眉心微微皱起。
但他没多说什么，交代了一句：“查到立马把消息发给我。”
然后就在警卫打开防盗门后径直走进了四合院。
走进客厅，董父、董母以及岑知雪都坐在沙发上。
保姆给董星皓开的门，笑眯眯的朝客厅说：“先生、夫人，星皓回来了。”
三人往玄关看了眼，董星皓对上他们的视线，点了点头：“爸、妈。”
董父放下手里的报纸，起身往餐厅走的同时对保姆说：“让厨房开饭吧。”
董母在和岑知雪说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
但当她看见董星皓身上的黑衬衫时，她唇角放平：“你来之前就没时间换件衣服吗？”
她没露出一点生气的表情，语气也没有起伏，但很明显就是不满。
董星皓停住脚步：“抱歉妈，我现在去换。”
他转身要往自己的房间走，身后又传来董父肃穆的声音：“过来吃饭，别让所有人都等你一个人。”
董星皓又走回餐厅，在董父身边落坐。
晚饭做的很清淡，却也足足有六个菜。
食不言寝不语一直是家里的规矩，不过在有客人的时候并不适用。
董母用公筷给岑知雪夹了一只大虾，话却是对董星皓说的：“你今天又去那里了是吗？”
自从两年前宁婧琳“死亡”，董星皓对她的祭奠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早不是秘密。
董星皓拿着筷子的手停在碗边，淡漠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是。”
“你胡闹了两年，我和你父亲一直没有说什么，但也该适可而止了。”董母放下筷子看向他，“今天叫你回来就是通知你，你和知雪的婚事不可能再拖了。”
“下个月初五是好日子，去把证领了吧。”